29 朱漣26

朱漣26

沈嘉樹大概是沒有考慮到女子的臂力,更何況朱漣這些年養尊處優,力氣尤其不如,且武器多是為壯漢設計的。

即便已經準備好女師傅,也沒想到要準備适合女子的兵器。

适合女子的武器一般短小輕便,适合抓握,還要考慮到美觀。

于是沈嘉樹又選出一把重量輕的紅纓槍,拿在手上掂量,感到重量合适,比之前的大刀還要輕上許多。

沈嘉樹随手舞動起來,只見上下左右沖刺,甩得好看,然後遞給朱漣。

朱漣面露難色,勉強接過以後,照着動作耍弄。

然而沈将軍耍槍的時候,煞是好看,輪到朱漣,動作拖沓無神,不成樣子。

耍兩下停下來,對着沈嘉樹聳肩,以示行不通,沈嘉樹也搖頭,武學女師傅在一旁看着兩人互動沒做聲。

遂放棄紅纓槍,沈嘉樹仍舊回過身在武器堆中挑挑揀揀,這時武學師傅也來幫忙,一起尋找,從衆多武器中挑選出一把匕首。

匕首要比所有的武器都輕,通體修長,呈暗黑色,整體低調樸實,與朱漣之前鑲嵌寶石的那把不同。

沈嘉樹沒接,擺手以示不行。

朱漣想着,也許是沈将軍被之前匕首上沾染的鮮血吓到,如今再也不願意讓她與匕首扯上什麽關系。

沈将軍與武學師傅一起翻找,其實,适合女子的武器真的不多,有些過于笨重,有些則不常見,還有一些需要十年以上的功底才能舞得好。

“若是想收徒,也該找些根骨絕佳的小孩才對。”朱漣見沈嘉樹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站在空曠處,無可奈何地問道,“将軍到底是怎麽想的,難道還能培養我執掌三軍不成?”

習武,都是從孩童時開始,錯過這個年紀,像朱漣這種成年很久的骨頭都僵硬,現在開始也太晚。

“只要你想,可以給你沈家軍。”沈嘉樹的模樣不像開玩笑。

朱漣倒抽一口氣,沈家軍在敵軍中一貫有“登天易,憾沈家軍難”的名聲,可謂名震天下,哪能這麽容易說給就給?

朝堂上各位名臣,為沈家軍的歸屬,不知道掉多少頭發,在沈嘉樹口中,給出得輕易。

一時之間,左右也驚呆,全部都低着頭,半晌也不敢說話,生怕再聽見什麽不得了的話。

“将軍在說笑,我怎麽能從軍?”朱漣半晌才說。

女子從軍,只有前朝一位典例,需要掩蓋身份,在一群男人中厮混。

平心而論,朱漣做不成女将軍。

在皇城中端坐是不能掌控一支軍隊的,只有在軍營中同吃同住,沖鋒陷陣,才能掌控一支隊伍。

“是。”沈嘉樹承認,繼續說道,“所以先習武。”

這一次,沈嘉樹挑出一把長劍,扔給朱漣。

朱漣沒接住,眼睜睜地看寶劍掉在一旁,然後彎下腰去撿。

失敗得多,也就無視失敗,坦然面對,這次習武直到最後朱漣也把不準沈嘉樹到底是什麽意思。

傷筋動骨一個白天,累得人仰馬翻,得一夜好眠,第二日,朱漣渾身酸痛,手腳都累得提不起來,生怕沈嘉樹說再練一次。

正巧沈将軍出門辦事,一整天都不在,朱漣在榻上癱着一天。

晚間,小厮來請朱漣,說是沈将軍已經回府。

沈将軍回府為什麽要端王妃去看,胡珠為自家小姐擔憂,沈将軍總是要求兩人深夜獨處,實在不合禮數。

胡珠的擔心說出口,朱漣心想卻是:王爺獻妻,是為更不合禮數的事。

已經度過最難堪的時光,做什麽都不稀奇。

胡珠發現自家小姐在月色下自嘲的表情,實在稱不上溫婉,乖覺地沒有再提什麽禮數不禮數的事情。

到書房的時候,沈嘉樹已經梳洗完,身着白色中單,外面披一件長袍,一頭烏發還帶着濕氣。

朱漣注意到,這幾日沒怎麽在将軍府見到沈嘉樹,不知道在忙什麽,明顯比往常出門多,交游廣。

朱漣有些意外沈嘉樹在同僚中交際得游刃有餘,畢竟在她記憶裏,桀骜少年不說話則已,開口就惹人生氣。

往事歷歷在目,如在昨日。

也許是閱歷使然,也許是人都會變的,天真的少年也能成為老練的政客。

沈嘉樹拿布帛擦頭發,扔給朱漣一件破舊的戰袍,繼續惜字如金:“補一下。”

針線盒是現成的,堆在一處,放在案幾上,案幾上還擺放着一盞油燈。

朱漣順手接過戰袍,展開來在燈下仔細查看,只見線頭磨損,布料陳舊,還有些地方破洞。

朱漣其實想問:難道朝廷不發新的戰袍或者說将軍府沒有專門的繡娘,為什麽讓端王妃縫補,當她是免費的女紅?

且朱漣在王府日常疲倦,甚至都沒有刺繡的經歷,女紅也算是丢十幾年,一時撿起來,也許針腳都不平。

沈嘉樹如常,擦完頭以後在燈下看兵書,沒有擡頭,冷峻的面容,不是想開口解釋的樣子。

朱漣沒有直接開口問,礙于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因素。

沈嘉樹總是讓她做一些過于親近的事,比如讀書給他聽或者燈下補衣。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些事情對于兩人的身份而言都太過親近,而太親近的事會模糊兩人身份之間的隔閡。

不過,其實朱漣已經破罐子破摔,很多事情都無所謂,只要沈嘉樹不動手動腳,這些小事,朱漣覺得沒什麽。

只是,雖然我朝仕女人人都會女紅,但是朱漣其實不常動針線。

在王府後院獨居時,朱漣手上經常拿的不是針線,而是佛珠。

佛經內容也是爛熟于心的,只有一切是空,才能讓朱漣不再感覺到痛楚。

慣用的佛珠手串因為經常使用,已經被磨損,每一顆珠子都被人手指腹撫摸得油光水滑,頗有光澤。

朱漣嘆一口氣,打開準備好的針線盒,拿出同色繡線,剪刀比劃,剪下破洞大小的布料,穿針引線,縫補起來。

一時屋內寂靜,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雖然已點油燈,但是光線晃動和暗淡,朱漣眼神不好使,穿針費勁。

注意力不集中,朱漣手裏針線不停,腦子裏不住地想起沈嘉樹昨日說的話,以及說話的表情。

沒有辦法不當真。

沈将軍根本就不是好開玩笑的人,習武場上說要給朱漣三軍的模樣,帶有不顧一切,傾其所有的瘋狂隐藏在平靜的語氣中。

何必如此,為何如此,不值得如此,一些複雜得說不清的感覺湧上心頭。

正出神,一時忘記手裏還在動針線,一個不小心,繡針紮進手指,流出血珠來。

朱漣沒有出聲,沒有感覺到特別痛,只是凝視手指上的血珠不動,似乎呆住。

對于朱漣來說,過往見血的頻率不算頻繁,也不算不頻繁。

只要在同一個地方,沈嘉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看朱漣一眼,此時看見朱漣呆住,順着目光見到血珠,一下子緊張起來。

一個在沙場上殺來殺去的大将軍就像沒有見過血一樣,急急忙忙站起身走過來,想也沒想就握住朱漣的手,從懷內拿出手帕輕輕擦拭。

手法輕柔,生怕弄痛面前人,是對待着珍寶的态度,手帕仍舊是在軍營見過的那一塊。

少女時和沈嘉樹見面時曾經弄丢的那一塊,一直摩挲已經連簽名都被磨損的那一塊。

被握住雙手的時候,朱漣注意到,沈嘉樹的手掌雖然粗糙,但是很暖和,還泛着熱意。

拿備藥箱處理傷口止住血以後,沈嘉樹後知後覺地發現,朱漣安靜得不像話。

一般人被針紮,流出血,至少會痛得發出聲音。

沈嘉樹記得十幾年前國公府有幾個遠房的姐妹,個個被嬌寵長大的,一有什麽磕磕絆絆,反響好大,是知道被人愛着的肆無忌憚。

朱漣不至于這麽嬌氣,但也不是能夠忍痛到默不作聲的地步,到底是沒有感覺到痛,還是感覺到疼痛但是已經習慣一聲不吭。

無論是哪種,都讓沈嘉樹非常不爽。

沈嘉樹突然往朱漣胳膊上輕輕來一拳,控制住力度,朱漣整個人晃晃,滿臉疑惑,神情呆若木雞,沒有反應。

和之前一樣,無論是流血還是被人突然撞一下,朱漣都悄無聲息,悄無聲息透露着一種恐怖。

沈嘉樹在燈下有些氣勢逼人地問:“你傻了嗎?打你一下子,也不知道哎呦一聲。”

燈下的朱漣看起來臉色蒼白,眼角雖然強打起精神,還是能看出之前底子中如槁木死灰的死寂。

朱漣應聲“哎呦”,把沈嘉樹氣笑了。

那笑容是如此的苦澀。

沈嘉樹心想:世間新婦都是投夫婿所好,端王那個畜生,掌控欲變态地強,喜愛聽話的死物,勝過活潑潑的活物,把好端端的女郎折磨得生機全無。

他當初不該一氣之下跑出京城,而是應該把朱漣搶走,不管朱漣哭不哭,也好過如今看到這樣一副模樣。

似乎發現什麽不尋常,朱漣手伸向沈嘉樹眼角,被沈嘉樹別過臉過去。

朱漣把手掌攤在面前,拇指磨蹭食指,濕潤的感覺,再看沈嘉樹極力掩藏表情的模樣,明白過來:

沈嘉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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