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朱漣27

朱漣27

朱漣以前是要“哎呦”的,不僅“哎呦”,朱漣還要打回去。

只是打回去的後果不太好,眼角挂彩的王爺,失掉溫和的臉龐,暴怒猙獰,不太像人,更像披着人皮的惡鬼。

她那溫和的夫婿哪裏去了,給她還回來。

朱漣從不是溫順的新婦,只是獠牙被生生拔掉。

我朝律法沒有夫犯婦的說法,只有婦犯夫,且會被處以極刑。

朱漣奇怪,難道沒有夫犯婦,或者夫犯婦是很少的情況嗎?不,不是的。

只是律法允許而已,而婦犯夫則是罪大惡極,擾亂綱常。

權力,極大的權力,不受監督的權力,即便是披着親密關系的皮,也會滋生惡意,釀成惡果。

臉上挂彩的端王,皇後的心肝寶貝,身體發膚受到傷害,在我朝是一件及其嚴重的事情。

如何遮掩得住?不遜之女,不堪為婦,王爺但凡破皮,皇後也會暴跳如雷,更何況是臉上挂彩。

若是能夠被休棄,或者和離,朱漣都能夠趁機離開王府這個火坑,奈何,王爺是不會放過她的。

非得攪合在一起,不離不棄,才他的如意。

父親的暴怒,母親的眼淚,婆婆媽的白眼以及宗人府幾次三番前來敲打都表明王爺的态度。

至此以後,朱漣沒有再動過手,整個體制聚集起來的壓力,讓朱漣那段時間暴躁易怒。

就這樣,朱漣得不到所有人的支持,在所有人的反對下活着,漸漸地膽戰心驚,生怕不小心踩坑,跌進去再也爬不起來。

端王又打又踩,終于把朱漣這個端王妃打成王府後院最底層的小可憐,誰都可以來欺負一下子。

而且端王妃這麽驕傲,有氣性,欺負起來格外有快感。

對于後院得寵娘子來說,打壓王妃既能讨好王爺,又能出一口惡氣,何樂不為。

朱漣是很久以後才明白過來那些人有快感。

明白敵人在想什麽,對朱漣來說,并沒有起到安慰的作用。

有時候,朱漣回過頭看這十幾年來王府的經歷,只覺得時間凝滞住,她被困在這裏,不得解脫。

朱漣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時間能夠倒流,但是世間沒有時光倒流的辦法。

恨起來的時候,朱漣只想戳瞎自己的雙眼,不要在議親那一日見到二皇子。

議親時王爺簪在朱漣鬓邊的海棠花是令朱漣動心的舉動,女兒家在未出閣時一致認為:能做出鬓邊簪花舉動的,一定是溫柔君子,可嫁,可盲嫁。

而現在,朱漣在王府見不得海棠花,每一次見到海棠花,都恨不得将嬌嫩的花朵摘下來,扔掉。

朱漣以前是有父母的。

與王爺口角以後,朱漣曾經哭哭啼啼回娘家找朱府二老主持公道,問朱府老爺。

朱府老爺說道:“丈夫管教妻子天經地義,你竟然敢還手,是我老朱家沒有教養。”

最開始時,被無端指責,連連打壓時,朱漣也會憤怒,撲上去,抓傷夫婿的臉頰。

可是放縱憤怒的後果更不好。

聽不到滿意的回答,朱漣憤憤,到內室向朱府夫人哭訴。

朱府的夫人一向唯朱府老爺馬首是瞻,半輩子也沒有拿過主意,只勸朱漣順着朱府老爺和王府王爺,因她一輩子就是這樣過來的。

朱府夫人流淚說道:“兒啊,這是你命不好,只能認。”

朱漣覺得很荒謬,若是陌生人,自己被磕到碰到額頭都青紫,那人少不了要吃一頓牢飯。

換成夫婦二人動手,天下人說辭一樣,就打自家老婆,沒得事的,管不了,官府也管不了。

那時節兄長中新科進士,府上歡騰,衆人忙着為兄長高興,顧不上體會朱漣的痛苦。

更何況能打開大門聽朱漣訴幾句苦,已經是骨肉親情的體現。

朱漣手上仍舊留着被燙傷的痕跡,小腿上仍有被瓷片割傷的傷痕,朱漣來之前本來是打算給朱府二老看的。

可是此時,面對朱府二老的憤怒,朱漣遲疑,她似乎明白,出示傷口,不會得到想要的反應。

我朝慣例,女子可以主動提出和離,甚至是被休棄,雖然對再嫁有影響,可是朱漣為離開王府,離開王爺,也顧不上,對朱府二老說道:“我想要和離。”

原本以為頂多會面對反對,然而并不是,朱漣面對的是滔天的怒火。

朱府老爺子從來都不是好性子,聽見朱漣不聽勸,更是暴躁,直接把門一推,指着朱漣罵道:“養你幹什麽?”

似乎剝去端王妃的身份,朱漣就不是朱府老爺子的女兒,朱府老爺子也不要這個女兒。

朱漣還不到二十歲,已經失去王爺的寵愛,也失去朱府二老的支持,不知道在人世間該如何繼續活下去。

朱府夫人勸:“兒啊,你要聽話。”順從天綱,就是朱府夫人的模樣。

這時候大嫂和小侄女從門外打招呼,似乎是兄長的進士宴已經準備好,客人正等着。

一家人歡聲笑語的走了,留下朱漣一個人,哭着臉,笑不出來,還帶着滿身的傷。

到夜間,朱漣沒有點燈,也沒有上榻休息,而是怔怔地枯坐一夜。

第二日收拾東西仍舊回到王府,她的牢籠,只是從此以後,很少回門。

對于朱府的諸多要求,朱漣不會求到王爺跟前,只是也從未拒絕。

朱漣一開始覺得好恨,脾性也陰晴不定,連帶這屋內的下人叫苦不疊,離開很多,院子日漸冷清。

後來,朱漣受不了痛苦,漸漸變得麻木遲鈍,什麽感覺也沒有,既不會感覺快樂,也不會感覺痛苦。

如果照鏡子,也許會看見一雙混沌的魚眼睛,可是,只要不痛苦,朱漣覺得很好。

然後度過這許多年,今日如昨日,明日如今日。

從夢中醒來,朱漣睜開眼睛,又是一個夢。

對鏡梳妝,一大早上,朱漣被叫來聽沈将軍講話。

不知道有什麽要事,誰知到以後發現,沈嘉樹正在對着銅鏡穿朝服。

何必見縫插針,連穿朝服的空擋也省出來,朱漣默默地站在銅鏡旁腹诽。

只見頭戴玉冠,腰佩金帶,小厮在伺候穿靴子,沈嘉樹對着銅鏡正正發冠,問:“今日宮廷宴,去不去?”

原來是為問這句話,今日朱漣發髻梳得很高,偏頭的時候,流蘇撒下來,利落地貼在肩上。

朱漣遲疑會兒:“我去,以什麽身份?”

宮廷宴會人來人往,是朱漣最不喜愛的宴會,流言蜚語傳得飛快,可是宴席上的人們卻一副衣着光鮮的樣子。

若是去宮廷宴,端王妃與沈将軍一同出席,光竊竊私語就夠朱漣吃一壺。

更何況宮廷宴的主角,今上是朱漣的皇兄,中宮是朱漣的皇嫂,若是皇嫂問起端王最近如何,朱漣該如何回答,內命婦又會怎麽看她,想想都覺得窒息。

也許在沈将軍眼中,他人的議論從來都不曾影響過分毫,是以也從不在意。

有時候,朱漣真是豔羨這份灑脫。

“你想,就去,沒人管什麽身份不身份的。”沈嘉樹一副睥睨的模樣,想必的确沒人敢問他身邊人的身份。

如果忘記上一次侯府世子詩會上的烏龍,沈将軍是從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的。

此時穿衣已經進行到下半截,穿好皮靴,小厮正在整理沈嘉樹的衣帶。

誰知将軍府的小厮都笨手笨腳,一個看起來很容易理順的衣帶,在小厮手上半天都沒理順。

眼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沈将軍也不是好脾氣能等待的人,小厮額頭上的冷汗越冒越多。

“一邊去。”沈嘉樹果然暴躁起來,把小厮推開,親自來整。

誰知因為勾着頭,視野不正,怎麽都理不順,和小厮的笨手笨腳相比,也不逞多讓。

眼看着宴會的時間越來越接近,急躁的情緒傳染整個空間,朱漣站在一旁,也看不過去,上前幾步,走到沈将軍的跟前。

“我來。”朱漣上前接過衣帶,着手整理起來。

頓時,暴躁飛走,沈嘉樹整個人柔和起來,凝視纖細手指在腰腹旁穿梭。

兩人隔得很近,且親手整理衣帶一般是新婦對夫婿做的事情,此事過于親近,沈嘉樹一時有些沒料到。

朱漣的親近極大地安撫沈将軍的暴躁,氛圍松快下來,随着而生的是伴随的親近行為散發的溫馨。

朱漣的頭頂在沈嘉樹的下巴處,沈嘉樹鼻尖聞到一陣清香,似乎朱漣來了以後,就連空氣也變得芳香起來。

烏黑的鬓發攏在一處,因朱漣的頭微偏,從沈嘉樹的角度,能看見一截潔白的耳珠。

沈嘉樹總算體會到心猿意馬是什麽滋味,看着飽滿耳垂,一時想到而是多年前外祖母說的老話,分明耳珠飽滿是有福的象征。

也許福氣還在後頭,沈嘉樹低聲問:“真不去?”

“自己去。”朱漣整理好衣帶,凝視良久,再對着銅鏡正發冠,怎麽看怎麽滿意,上下都收拾好以後一看,好一個俊俏郎君。

朱漣凝視銅鏡裏的容顏,只見沈嘉樹身長如樹,腰杆挺直,再穿上一身漆黑的朝服,威儀頓生。

然後朱漣甩甩手,把沈嘉樹一個人丢在銅鏡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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