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章

第 54 章

位于中心塔最底部的教堂，裝潢風格和整個格魯帕完全不同。

彩色玻璃窗透進的光線昏暗，空蕩的布道區幹淨寂寥，雕刻着藤蔓和不知名植物的石柱圍繞着盡頭的祭壇，謝涯又看到之前在命運之塔教堂看到的那一位神明。

曳地長袍，托舉水晶，臉部是一面漆黑的面具，上面顯現着白色的“？”形狀。

在謝涯的注視下，羅西嚴肅地走上前去，雙手合十，閉眼禱告。他并不知道自己所禱告對象的繼任者此刻正站在他身後，神色複雜，有一種很想立刻沖□□聽聽他在說什麽的沖動。

雖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此刻的他終究不是[命運]。

羅西結束祈禱後，轉過身來，不茍言笑地對他說：“您是否聽說過命運之鑰？”

謝涯正想點頭，就聽阿加雷斯驚訝道：“你們供奉的是命運之神迪斯提利？可是……”他想起什麽，閉了嘴。

而柯林被卡卡提擾得有些心煩意亂，便直接心直口快地問：“別話說一半，迪斯提利怎麽了？”

“……老師和我說過，這位神明已經離開地球了。”他遲疑了下，還是看了謝涯一眼，這樣道。

而羅西表情不變的點點頭：“其實我們也多少猜到了一點。祂從來沒有給予我們回應，而那位将我們帶到這裏的先驅者，最後一句話也是：‘不要依賴任何事物，自己的命運只能由自己掌握’。”

杜麗絲看得很清楚啊。她應該本來是有機會獲取命運的權柄的，但為了族群的生存，她将這個機會換做了一個願望。

很偉大的人。謝涯不免感到有些可惜。

“所以，你們是怎樣獲取祂的庇護的？”

“您知道‘命運的邀請函’麽？不定時出現在地面上的詛咒物，引起的是無數争搶的血雨腥風。當初我們的先驅者杜麗絲，便是得到了這份邀請函，以生命和靈魂為代價，請求[命運]之神實現了她的願望，讓我們得以在此安居。”

“格魯帕至今對她的犧牲心懷悲痛，連帶着對這位神明都不太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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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謝涯知曉的內容：“以祂殘存的力量是做不到這些的，杜麗絲女士還做了些什麽？”

“她研發出了名為‘光環’的裝置，能夠以[命運]的力量作為源泉，通過某種複雜的技術，達到隐蔽塔中生命活動的效果。雖然由于時間緊迫，有些不穩定，但是好歹是保護了格魯帕整整一百多年。”

“但是一個月前，似乎是力量源頭出現問題，‘光環’停止了運轉，格魯帕重新被感染體發現。不過好在我們的守衛機械研發有進展，暫時阻擋了感染體的入侵。”

謝涯沉吟。

“所以，那座‘光環’，能給我看看麽？”

羅西遲疑了一下：“……自然可以。”

“但是，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他的眉頭深深皺起，似乎在思考怎樣開口要求，而柯林則直接接過他的話頭，徑直道：“你可以，那位會煉金術的惡魔不行。”

“……可否冒昧問問原因？”

“首先，這可不是我們不接受別的技術……”柯林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讓那頭過耳的柔順褐發都亂七八糟：“只是因為格魯帕确實和煉金術士有宿怨。我們曾經的城邦和技術都因為煉金術士而毀于一旦，如今已經痛恨掌握着這種技術的人。所以如果你要去看，那群老頭肯定死命地阻止。”

謝涯問：“那個煉金術士做了什麽？”

“她在格魯帕城裏制造了一場爆炸，将中心塔和教堂全部毀滅——數百年的心血化為廢墟，賴以生存的家園被摧毀，無數矮人因此而死，包括我奶奶的哥哥，也就是卡卡提的父親。”

“說起來，那個煉金術士也是生命學派的一員。我記得你們之前對付的就是那個組織的吧？如果碰到了，可以順便通知我。從小聽着這些故事長大，雖然不至于遷怒到其他，但如果能手刃仇敵，我還是很樂意的。”

矮人雙手抱胸，冷哼一聲，扔下重磅炸彈：

“——那個煉金術士的名字是莫妮卡。”

……

很是熟悉的名字。

還真是糟糕啊。喬伊斯默想。

連帶着手上的黑色手镯都顯得灼熱，幾乎要将他燙傷。

又是老師？她究竟做過什麽事，生命學派、研究禁術、炸毀格魯帕……他的手指甲不由得掐進掌心，卻被謝涯一把握住。而阿加雷斯臉色詭異，視線不斷地在喬伊斯和柯林身上來回跳，直到柯林疑惑地看向他，立刻擺出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我勒個去。魅魔心裏想：我沒記錯的話，這位就是莫妮卡的弟子吧？還好當時覺得不重要，沒和柯林說……

“……阿加雷斯，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說？”柯林狐疑地問道。

謝涯的視線刺了過來，阿加雷斯一激靈：“沒有！我只是在想，呃，雖然都是煉金術士，但是喬伊斯小哥應該不至于再幹出那樣……呃的事情。”

但願不會。他不免對于格魯帕想要加入的這個塔産生了深深的擔憂。

雖然在之前的接觸中，感覺謝喬二人不是什麽壞人……但是這種事情可說不清楚。更何況那位叫謝涯的半人類還和各種神扯上了關系，感覺過于波濤起伏，不适合一心搞技術的格魯帕……出于為自家小夥伴考慮的角度，他已經在思考怎樣勸說格魯帕別搬去謝涯那裏了。

而柯林聽了他的話，聳聳肩：“既然阿加雷斯都這麽說，我自然也很想相信。”

“但是那些見證過毀滅的老頭們可不這麽想……呵，矮人就是固執，雖然半只腳都要踏進墳墓了，還記得孩童時的那場大火……”

把喬伊斯掐進手心的手指掰開，謝涯輕輕摩梭了下血魔細膩白皙的掌心，以示安撫：“那麽，便讓我去吧。喬伊，你在這裏等等好麽？”

血魔擡起頭。他心情有些沉重，但依然嘆口氣，擺出輕松冷淡的模樣，推推謝涯的肩：“去吧，正事要緊。我沒事。”

“柯林，”喬伊斯轉身，對滿臉狐疑的矮人道，“如果我碰上了她，會替你們做出公正的審判的。”

“你這話說得，怎麽有股天使的味道。”柯林嘀嘀咕咕。

确實是曾經米利斯說過的話。喬伊斯有點想笑，自己一個地獄惡魔，也終于變成了光明生物那種大義凜然的樣子，卻笑不出來。

而等謝涯和羅西準備離開去見“光環”，阿加雷斯拍了拍站在原地的柯林的肩膀：“柯林柯林，你跟着他們去。”

“做什麽？”柯林莫名其妙。

“我看你解釋得挺好，你再去給他做個導游……哎呀別管，我看上這位小哥了，你少來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

謝涯：……？

柯林：……？？

喬伊斯：……。

當阿加雷斯哥倆好一般勾住喬伊斯的肩膀時，差點直接被對方一個過肩摔扔出去，好在魅魔反應快，及時剎車狼狽躲開。他帶着點怨念的給喬伊斯瘋狂使眼色，喬伊斯皺着眉還沒說話，就聽柯林無語的聲音傳來：

“你要不要這麽明顯。”

“如果想隐瞞我什麽事情直接說就行，我又不會生氣。不用找這種借口，惡心到人家了我還得給你賠禮道歉。”他嫌棄地看了阿加雷斯一眼，接着跟上了羅西和謝涯：“走吧，我和你們一起。”

而謝涯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了一眼阿加雷斯，不知是不是錯覺，阿加雷斯從中感受到了一絲殺氣。……類似自家好白菜被調戲了一般。

阿加雷斯：……QvQ

好在謝涯刮了他一眼後就離開了，教堂中只剩喬伊斯和阿加雷斯兩人。血魔表情冷淡的抱胸，一臉不耐地看他：“你想說什麽？”

“我是說……”阿加雷斯組織着語言。

“——其實，別被過去困住了。”

魅魔正色，在教堂昏暗的光線下，他看起來有種疲憊感：“我曾經因為那個男人……我的老師[觀察者]所做過的事情耿耿于懷，不過如今看來，那些并不能真正決定我什麽……他的罪孽與我無關，而我的過失也不應胡亂歸罪。人總歸還是自己活着的。”

“雖然我以前也糾結過很長一段時間啦，不過和柯林坦白之後，他罵了我一頓說我只會瞎想，後來也就自己釋懷了……我覺得謝涯肯定也是這樣的想法。”

“最重要的還是自己接受啊。就算過去不堪或是罪惡，就算一直敬重崇拜的師長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

“過往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們接下來做什麽、選擇什麽，不是麽？”

魅魔佯裝輕松地嘆了口氣。

“要不我們組成個聯盟吧，”他半開玩笑地說，似乎對組小團體有什麽莫名的執念：“就叫‘遲早把我們叫老師的那些家夥揍一頓’聯盟？”

喬伊斯：……

他松了肩膀緊繃的力度，瞪了阿加雷斯一眼：“別把我當小孩子哄。”

“哎呀，看着這麽年輕的小惡魔，總是忍不住有點父愛泛濫……”

“想打架就直說。”

“……喂喂喂別真動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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