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章

第 76 章

“老師的預言是真的。”

冰冷昏暗的監獄內，亞歷山大蜷縮在牆角，突然這樣道。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讓門外的獄卒聽見。

對方其實是有點發怵的：昨天大祭祀剛結束，今早他就被安排了這堪稱驚世駭俗的工作，關押并看守那位“獅子王”。老實說，他的第一反應不是驚訝或是恍然，而是恐懼，恐懼這是不是王新的折磨手段，或者說，有另一位喜怒無常的暴君登上了那最高的位置。

将來的生活會更好，還是更壞？沒人說得清。他只能懷着這樣忐忑的心情，在那位沉默的雀族少女的指示下，戰戰兢兢地守在牢房外。但是，這可是那位獅子王啊？這小小的監獄真的能關住他嗎？獄卒胡思亂想着，又想起關于“祝福”的事。

其他人可能沒發現，但是他在收到這個消息後，刻意的觀察了下，發現那些深紅色的神木果不其然出現了衰敗的跡象，還有些植物開始枯萎。就連空氣，也不負原先的濕潤甜美……他不禁感到深深的擔憂。

這新王的誕生，是好事，還是壞事？

而在他胡思亂想的時間裏，牢房內的男人又自言自語道。

“祂知道我會利用祂。”

“祂也知道，我會輸。”

“一百六十年前，祂就推演出了這一切。從龍島的信物，到獸神的降臨，還有食日蟒……哈，難怪我沒有一開始就殺了她，因為食日蟒是太陽的天敵……”

“……真厲害啊。”

“如果，如果我當初相信祂的預言……”

——可是相信了，又會有什麽樣的改變呢？

亞歷山大此刻才感到難以形容的絕望。

可是，絕望過後，是一種更深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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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的确也該結束了，這荒謬的一生。

前半生光明磊落，後半生可笑荒唐。

那最後要怎樣的離場呢？他是驕傲的獅子王。

亞歷山大捂着臉，低下頭，突然有些神經質地低笑了起來：

“到頭來，還是只有那一個辦法啊。”

監獄的門鎖嘩啦啦的響起。

陷入沉思的獄卒猛地擡頭，才發現獅子王不知何時已經從監獄中走了出來，直直無視了他，向外走去。他的嘴巴一瞬間長得老大，又不敢沖上前去阻攔，急得在原地團團轉。

等獅子王那一襲紅衣的身影消失，他立刻沖出去，要把這個消息告訴三祭司和之前那位雀族少女。

而亞歷山大沒有在意這一點。

此刻的獸人王庭中，朵娜正在沉睡，系統正在忙着和麗塔收拾爛攤子。而他無愧于王的名頭，無人可敵。

……當初那位獸神的虛影，是不是也看出了他的選擇，所以只是給了自己一個短時的禁锢呢？

無所謂了。

年邁的王一路走向中心高塔。

有人想要阻攔，有人慌忙逃竄，但是他的速度很快，态度又是那樣不容商榷。等到那座金碧輝煌的高高建築近在咫尺，他不出意料的感受到塔底鷹将軍羅格的消失。曾經說好永不分離的三人，到如今只剩他一人孤身。或許說，在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悲劇就已經注定了吧。

他緩慢的爬上那座高樓。

年邁的步伐，沉重的喘息，直到推開那塔頂的門。

獸神的額骨旁，那對藍色的眼球不知所蹤。然而亞歷山大卻知道，祂依然注視着這裏。那雙淡漠的屬于神的眼睛，就這樣[觀察]着，看着他從年少到年邁，從太陽成為陰影。

“……我想和您繼續那場交易。”

“哦？”腦海中響起似笑非笑的聲音，“拖延了一百六十年，最終還是決定好了？”

“是的。”亞歷山大閉上眼。

一百六十年前，那個男人對他說，我可以拯救你的故鄉，降下“祝福”。而這裏有兩種選擇。

一是獻出你的虔誠，用情感與回憶取悅我，于是我會扶持你的統治；

二是獻出你的靈魂，用極致的痛苦取悅我，于是我會庇護你的王庭。

第一種僅維系在他統治期間內，第二種則是永恒。

而年少的他選擇了第一種。

“我可是要成為太陽的！”年少的他這樣說道，“所以，過去什麽的，不記得也沒有關系！”

……真的不記得嗎？

如果真的遺忘了過去，此刻的他又為什麽會流淚呢？

亞歷山大這樣苦澀的想。

“我願意以我的靈魂為祭品，”他說，聲音嘶啞，“請求您庇護我的……故鄉。”

“現在反悔，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觀察者在他腦海中抱怨，由于和獸神的約定，祂只能采取這樣的形式出現，“不過，看在你給我帶來了這麽多樂趣的份上，我就勉強答應了吧。”

“你的靈魂将永世不能超生。”

祂的聲音帶着笑意。

亞歷山大低着頭，默許了這樣的未來。

帶着堕落氣息的潮水一瞬間将他吞沒。

然而，在失去意識前的一刻，觀察者興味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其實我沒有拿走你的情感哦。”

祂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有些殘忍。

“我品嘗過後，都慢慢的還給你了……所以後來你做的那些事，其實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你說，權力真的會改變一個人嗎？

亞歷山大已經無法再對此做出任何應對。

他的身形融化了，發作一團漆黑的水液。

痛苦而悲哀的亡魂被星空吞沒，從此以後永恒地受着悔恨和撕裂的折磨。

而與此同時，以中心高塔為圓心，無形的波濤蕩漾開來，帶着生機和祝福意味的風拂過獸人王庭每一個臣民的臉，給予他們靈魂的震蕩，讓他們反射性地往那座高塔看去。

他們看到了一條巨大的紫蛇，盤踞在那座高塔之上，神秘堅硬的鱗片折射着耀眼的光輝，嘴張開時宛若叼銜着太陽。周圍的雲瞬間散去，讓熾熱的陽光清晰地傾瀉而下，彩虹違背常理的出現在塔頂，讓那銜日之蛇顯得無比神聖——

在獸神的幫助下，朵娜的蛻皮正好在這一刻完成了。

——“食日蟒”由此誕生。

……王庭內深紅色的樹木突然褪去了那些衰敗，重新變得郁郁蔥蔥。而那些瀕臨枯萎的鮮花一瞬間又齊齊開放，讓獸人們不禁跪下來親吻這帶來豐收和喜悅的大地。

永恒的太陽終究落下。

然而新的太陽終會升起。

于是這就可謂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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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錫蒙利”廢墟。

醒來的謝涯一臉生無可戀，幾乎想換個地球生活。

怎麽會有人睡得不省人事然後抱着基友的胳膊一整晚甚至還拿尾巴纏人家的啊！！！他內心抓狂，于是面上便顯得更加楚楚可憐（阿加雷斯語），從另一只魅魔的表情中意識到這點後，猛地往自己臉上拍了一巴掌，倒是把對方吓了一跳：“我說，你沒事吧？我知道魅魔血脈覺醒後人會有點不正常，一時半會傻掉也不是不可能——”

“你閉嘴吧。”謝涯無語。

他才醒來一會兒，內心已經在崩潰邊緣了。喬伊斯去另一邊換衣服了，他還沒想好待會怎麽面對對方……謝涯面無表情的頭腦風暴中，這時，就聽見喬伊斯的腳步朝這邊走來。他一瞬間在腦海中構思了不下十種道歉（狡辯）方法，就見喬伊斯神情嚴肅，向他們攤開手。血魔素白的手心用魔法懸浮着一枚不知什麽生物的骨頭，最重要的是，上面隐隐散發出堕落的感染氣息。

“星空在這裏活動過？呃，不會是觀察者那老頭子來過吧！”阿加雷斯心直口快，當即吓了一跳。

謝涯也皺起眉：“不無可能……”

他稍微走近些觀察，于是，下個瞬間，他就感覺自己的尾巴不受控制，又雙叒叕纏上了喬伊斯的手指。

謝涯：……

喬伊斯：……

謝涯臉色爆紅，轉身對阿加雷斯惡狠狠地道：“這玩意能不能割了啊！”

阿加雷斯：……年輕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