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章

第 80 章

“噗哧！”

在腦漿和骨片的飛濺中，喬伊斯的銀劍從背後穿透了惡魔的腹部。他在污染蔓延開的一瞬間松開手，放棄了這又一把煉金術産物，毫不心疼。畢竟作為煉金術士，他的儲物手镯裏自然不會只有一把武器，浪費幾把也不礙事。而在惡魔吃痛，猛地轉身之時，槍擊聲響起，本來站立于房頂的謝涯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二人身邊，手中握着漆黑的槍，再次向其發射子彈！

名為“瘟疫”的惡魔于是就笑起來。

“年輕的蠢貨，”他輕而易舉躲過謝涯的子彈，咧開嘴露出嘲諷的笑容，“宛若過家家一般的戰術，以為傷到我了就能流轉戰局嗎？呵呵……”

他腹部是傷口緩緩流出漆黑帶點青色的惡心液體，散發出詭異而令人作嘔的氣息。或許說“惡心”不是精神上的意義，而是生理上的：“聞聞空氣中吧……呵呵，我的體/液越多，這裏的‘瘟疫’就越強烈——”

“你們很快就會被我‘腌制’入味，渾身潰爛而死了，哈哈，該怎樣品嘗這一道美味呢……”他露出暢快的笑容。

然而“謝涯”卻說：“感受到了。”

接着，他的語氣戴上了些許一言難盡的憐憫：“我說，這麽多年過去，你的戰鬥方式還是沒有一絲進展啊。”

惡魔愣了愣。

下個瞬間，他突然發覺自己不能動了。

在越來越滞澀的感覺中，他僵硬地轉動眼珠，看向一旁。荊棘屋頂上，黑袍的面具人隐入夜色，雙手擡起，做出操縱的姿勢，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是謝涯——他從一開始發現這個惡魔的能力特性後，當機立斷做出了判斷，利用魅魔的高敏捷性和幻術跳上房頂，開了一槍表示存在後立刻用幻術隐匿自己，進行“命運操控”。

這個技能本來需要前置的“命運讀取”，但是謝涯在之前獸人王庭吃了大虧後，實在不敢再作死了，只好直接使用這個技能。而相應的，難度大幅上升，無論是耗費的時間還是精力都大大上升，他一直以來進度都相當緩慢，直到惡魔在自以為解決了“阿加雷斯”後，某個瞬間大為放松，才讓謝涯抓到“操控”的機會！

在完全抓住對方命運之線的瞬間，謝涯立刻對其做出來自命運層次的判決——

“死亡！”

權柄自靈魂間調動，他的整個眼眸變成黃金一般的純粹顏色，晦澀的符文自眼底蕩漾開來。規則的效力為他建立起某條通道，使他視及無數絲線纏繞的命運，然後，狠狠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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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惡魔“瘟疫”與“生存”的命運相扯離！

“……啊啊啊啊！！”

惡魔的表皮爆發出猩紅漆黑的□□，表情猙獰崩裂，他最後才幡然醒悟般，猛地朝謝涯所在抓去，卻在半途戛然而止，直直倒下，濺起一地灰塵。而站在屋頂上的謝涯也瞬間臉色蒼白，後退時腳下踉跄了一下，喬伊斯出現在他身側，及時地讓略微脫力的謝涯靠住肩膀。

而站在惡魔旁，有着和謝涯一樣身形的人影也瞬間變化，高了幾厘米，摘下面具，露出銀發紅眸的阿加雷斯的臉：“你還好吧？還真是吓死我了……這家夥的戰鬥方式相當克制我倆啊，還好有你……”

“需要休息一會兒嗎？”喬伊斯冷淡的聲音藏着深深的關心。

謝涯疲憊地擺擺手。他看了眼後方，有些惡魔已經被之前的動靜吸引，正在趕來：“我沒事……但你可別告訴我，地獄的惡魔都是這個水平。”

“不全是，畢竟那是争奪過暴食之席的‘瘟疫’，難對付一點是正常的。”阿加雷斯回答。

“所以，什麽是‘暴食之席’？”謝涯問。

阿加雷斯撓撓頭：“哎呀，就是地獄的‘七首席’，按七宗罪劃分……雖然這地方混亂透頂，城市分散，魔王和領主一大堆，但是還是有名義上的最高掌權者的……在實力至上的地獄，至強就代表着至高。”

“所以每年都會有這樣，想要追尋某些意義的人，争奪這七首席的位置。大多數都是個頂個的強者，但實際上，七首席已經二十多年沒有換過了……”阿加雷斯說到這個，突然想起什麽，微微變了臉色：“等等，那家夥之前說，‘城裏的動不得’——”

“——哎呀，有客人吶。”

迷蒙的霧氣一瞬間充斥眼前。

在三人警戒擺出戰鬥姿态的同時，透着些許淡粉的霧氣中走出一個身影。膚色白皙的惡魔有着雕琢成花形的魔角，淡茶色的長發及腰，粉色的袍子裹着細腰，美目流盼，巧笑嫣兮——然而是個男人。

還是個目測一米九的、喉結明顯的男人。

謝涯大受震撼。

直男第一次見識到這種活的僞娘，而且還是純度這麽高的這種。能夠把違和的美麗演繹得如此充分，不得不說罕見，也許是種族本身的容貌優勢，或者是別的更為生理學的東西。然而此刻顯然不是驚嘆或思考的好時機，因為僞娘惡魔下一秒就靠近了些許，沒人看清他的動作，粉色的袍子拖曳在地上，甚至連褶皺都沒有變幻分毫。

“這是哪裏來的客人吶？~”他的身影陰柔，尾音拖得極長，帶上點讓人起雞皮疙瘩的嬌嗔，“也不和人家說一聲，不然我肯定好好招待你們，你說是吧——”

他深紅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笑意：“小喬伊斯？”

……

謝涯忍住了自己下意識的扭頭，免得暴露喬伊斯的存在。

然而，血魔在遲疑一會後，主動摘下了面具。

年輕而冷淡的臉随着面具的取下而露出，鮮紅的眼睛銳利地看向僞娘惡魔：“瑟西·米卡爾。”

對方捂住嘴笑了：“哎呀，上次見面還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吧，你怎麽會來這裏？而且還是——”

他的表情一瞬間就冷了下來，再不遮掩眼中那些深深的惡意：

“和這兩個魅魔。”

謝涯和阿加雷斯下意識地緊張了一下。

不太清楚這個惡魔的能力……霧氣麽？應該不會這麽簡單。但既然是連之前的“瘟疫”都忌憚的目标，大概實力不錯。謝涯思考着破局方法，面具底下的眼眸逐漸染上象征着權柄的金色。

而喬伊斯回答得冷淡：“與你無關。”

“怎麽會呢？我可是很關心莫妮卡的學生的。呵呵，畢竟我認識她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主動攬上和旁人的‘關系’。更何況照顧友人的小輩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麽？”

“所以我更要知道，你是不是和外面的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學壞了。”

他飽含惡意的目光掃過阿加雷斯和謝涯二人。

而阿加雷斯似乎想起了什麽，驚訝地哦了一聲：“哦，我知道了！你是‘迷霧’米卡爾，每年都争奪‘色/欲’的那個……仗着自己天賦魔法對幻術拙劣的技巧掌握，于是妄想比肩魅魔的才能。”

“我看你還是更适合‘嫉妒’吧，對魅魔的惡意這麽大，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每年都輸給了他們。”

“想激怒我嗎？呵，就算是話術也這樣低級。”米卡爾露出個厭惡的表情，目光繼續盯回喬伊斯：“所以，喬伊斯，你為什麽來到這裏？我可不相信這是莫妮卡的任務。”

“為什麽不能來這裏。”喬伊斯聲音冷淡。

“為什麽？呵呵，就憑這裏是我的樂土。”米卡爾漫不經心地用手指繞了繞自己的一縷長發，“而你們，一來就殺死了我最忠實的看門犬‘瘟疫’，還想大搖大擺地繼續殘害我的花園麽？如果不是看在喬伊斯的份上，我可早就将你們制成肥料了。”

“我們可以離開，”然而血魔卻罕見地讓了步，“告訴我，通往魔界之門最近的路。”

“哦？你們希望離開地獄？”米卡爾挑挑眉，他突然露出個興味的表情：“是決定成為那些光明生物的走狗，去舔那些滿腦肥油畜生的鞋跟了？”

“這可是地獄惡魔最不齒的行徑，——莫妮卡沒有教你什麽是教養嗎？呵，也是，她那種惡心的女人……”

“——嗤！”

米卡爾略有些狼狽地躲過拔地而起的紅色血刺，猛地捂住自己的肩膀，讓那裏的傷口飛快愈合。他陰柔的臉龐頗有些破功：“哈，被戳中痛腳就氣急敗壞嗎？這只能證明你的失敗和無能！”

喬伊斯表情冷得淬冰，血液從他腳底的陰影蔓延開，在瞬間爆發出的粉色霧氣中，先發制人地出現在米卡爾身前，趁着對方沒反應過來，一拳打上對方的臉——

結結實實的拳頭到肉聲音，米卡爾那塗脂抹粉的臉都驚愕地扭曲了一瞬。時間仿佛因此停滞，他迫于慣性往後仰倒，反應過來才怒不可遏的伸手朝喬伊斯扇去。然而他是控場輔助，怎麽幹得過以前搞近戰的喬伊斯。

更何況場上可不只有他一個人。

阿加雷斯的鐮刀從霧氣中顯現，在一刀輪轉而下的時候米卡爾消失在了原地。陰柔的惡魔出現在另一側，氣急敗壞：“還真是，一點不溫柔啊……”

“老師和我說過你的弱點，”喬伊斯冷冷地說，“你擅長操縱欲/望，也僅限于此。”

那粉紅色的霧氣便是放大霧內之人心中陰暗欲/望的手段，還有迷惑、蠱惑和中毒致幻等效果，所以喬伊斯才會被他挑撥，忍不住發動攻擊。

但是即使發現了這引導，喬伊斯也沒有停止。畢竟此刻的他已經不是曾經了。

血魔從手镯中拿出又一把銀劍，劃破手腕揮灑血液，讓猩紅的不詳紋路遍布周圍的空氣，以鑰匙一般的劍身凝結某種力量。“嚯，”米卡爾發出短暫的氣音，“看來你最近大有成長啊，怪不得能殺掉‘瘟疫’那家夥。既然這樣，我也要動真格了——”

繁多的淡色鮮花在他身側綻開，空氣中突然彌漫濃郁的花香，在這霧氣中無數的怪物凝結成形，然而卻沒朝喬伊斯，反倒是一旁的謝涯攻去。謝涯也沒料到這發展，下個擡手時眼眸變為純金，“震懾”發動的同時，一旁倒在地上的惡魔“瘟疫”的屍體憑空而起，砰的一聲擋住了那些異獸模樣怪物的襲擊。

阿加雷斯和喬伊斯也同時反應過來，喬伊斯瞬間收劍回到謝涯身邊，表情宛若寒霜：“你找死！”

在霧氣的影響下，他的情緒相當外露，于是米卡爾就笑起來：“哈，果然，你很在意這個魅魔吧？真是感人的愛情啊，可惜，太脆弱了！——”

他的表情一瞬間扭曲，狀若癫狂。

“無論這感情還是生命！——”

而随着他話音落下，鋪天蓋地的怪物朝幾人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