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章

第 82 章

“[深淵]是活着的，它——或者說祂，正在反複進行疊代。”

“祂通常以間隙的形式出現，随機在地獄的各個角落，沒有任何規律。誤入了深淵的人，就會被迫參與無盡的……厮殺。而且很大程度上，那裏面就像是個真實的世界。白天，人來人往，每個人都真誠善良……但是必須要殺掉，因為不互相殘殺的話，就活不下去……”

阿加雷斯的語序開始變得颠倒，他的眼眸肉眼可見的沾染上痛苦，似乎想起了不希望回憶的過去。他的描述越來越混亂，最後演變成嗫嚅，自暴自棄地捂住臉，發出哭一樣的聲音：“拜托……就算過了那麽久，我也很不想回憶啊。”

謝涯于是轉移話題：“[觀察者]為什麽要将你丢在那裏？”

“我不知道啊……也許是他的惡趣味吧。他知道我最渴望‘關系’，所以就讓我親手打破……”

阿加雷斯的描述，讓謝涯想起曾經的在命運之塔的經歷。

就像是一個神國……謝涯若有所思：如果[深淵]是某個神明殘留的意志演變成的神國的話，似乎也說得過去。畢竟之前隕落的神明那麽多。

“那它和地面又有什麽關系？”

阿加雷斯深吸一口氣，放下捂臉的手：“一直有這樣的傳說，深淵的縫隙連接着地面。大災變時期，惡魔們就是通過這個，進入地表胡作非為的……”

“而我以我的個人經歷為依據，懷疑這個說法确實是真的。”

他把那口氣長嘆出來：“因為我就是用這種方法去到地面的。”

喬伊斯的表情一凝：“你逃出了深淵？”

他似乎也對[深淵]有研究。

阿加雷斯捂着額頭：“準确來說，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之前跟你們提過七首席，其實有不确切的地方——”

“七首席其實代表的并非掌權者，而是守護者，或者說，支柱。首席的行蹤變化莫測，并非因為他們害怕被挑戰，而是因為……他們要修補深淵的裂縫。”

“如果不是當初在深淵中被七首席所拯救，我現在大概也已經被吞噬了吧。”魅魔苦笑一下。

“所以你就是通過這件事，認識了七首席，”謝涯指出，“那麽，‘失敗者’又是誰？他為什麽會有關于深淵的東西？”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對‘失敗者’的唯一了解，是知道他是現任‘色/欲’之席的追求者……呃，前追求者。好像曾經死纏爛打過，最後不僅追求失敗，也沒打贏那些首席中的任何一個，所以就封心鎖愛，宣布自己從此以後退出所有的角逐。”說到這個，阿加雷斯總算恢複了點精神氣，“而‘失敗者’這個稱號也就是他自己取的。地獄惡魔總喜歡給自己标榜一些特殊稱謂，像是‘瘟疫’、‘迷霧’……或者‘幸存者’。”

他說最後一個詞時又低落下去。

謝涯暗暗嘆息。

“過去的已經沒辦法挽回了。好好珍惜現在吧。”他最終只是說。

阿加雷斯有氣無力地嗯了一聲：“是啊，雖然但是柯林那個小沒良心的，恐怕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失蹤了……”

而問完了阿加雷斯，謝涯也頗為公事公辦地看向喬伊斯。

“喬伊，那個‘迷霧’認識你嗎？”

喬伊斯似乎心事重重，避開了謝涯的目光：“是的。他是我老師的朋友，我曾經向他售賣過老師的煉金産品。”

他的語氣帶上了些許初見時的生疏。

謝涯頓了一下：“……我知道了。”

“雖然他說的确不好聽，侮辱了你的老師，但是你知道的，我們現在的處境并不适合展開争鬥……”他斟酌着語氣道。

而喬伊斯悶悶地應下，沒有反駁。

……雖然，不全是因為侮辱了老師什麽的啊。

如果不是因為他侮辱了你……

——我又在給自己找什麽借口呢？血魔在心底自嘲。

謝涯注意到了喬伊斯的低落情緒。

他似乎想要伸手摸摸對方的發頂，然而手微微擡起，卻又放下了。

對不起啊，我還是在害怕。

你需要的是朋友……我不希望再傷害你啦。

魅魔這樣想。

二人于是陷入沉默，直到阿加雷斯打起精神：“好啦……喂，不至于我喪氣完你們也緊接着喪氣吧！這可不好啊！”

“好好休息，然後趕快把這三天熬過去，看看失敗者要搞什麽幺蛾子，”行商認真的道，變戲法般從儲物手镯裏掏出一堆東西，“——今天限定款，‘絕對能睡個好覺而且好看帳篷123’！”

謝涯＆喬伊斯：……

他們同時開始懷疑，對方以往推薦商品，是不是都靠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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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為劃定的“深夜”，永恒的魔日昏暗地照耀着地獄的大地，凜冽的風無情地刮過任何一寸土地，席卷而來土腥和幹涸的血塵。“失敗者之城”的一座房屋屋頂上，茶色長發的米卡爾面無表情，粉色袍子被風吹動，讓那踩着尖頂的秀足都顯得搖搖欲墜。

然而他知道自己并不會掉下去。

沒有狂風能撼動心智……除了愛情。

真煩啊。他想。又是這樣一群魅魔……那些惡心的雜種帶過來的總不是好事，而“瘟疫”死了就死了，最多證實他的沒用，但是——

“……又是魅魔。”

“你總是偏袒魅魔。呵，無論是那個首席，還是如今這兩個不速之客……”他微微垂下眼，“被欲/望左右的低等生物可真悲哀……但果然，還是愛上你的我更可笑一點吧。”

“你說自己是‘失敗者’，我又何嘗不是呢？”

“明明一直一來都做到了，将你周圍有威脅的東西全部清除掉。我殺了那麽多人，卻還是得不到注意，甚至也做不到像那個‘色/欲’一樣強大，于是就連愛情，也被奪走……真是嫉妒。”惡魔的眸中亮起猩紅的光，“真想毀掉啊……無論是魅魔，還是任何得償所願的人……”

“——要怪就怪你不走運吧，喬伊斯。”

猩紅的光閃爍，他擡起頭，看向遠處某個方向，嘴角扭曲成癫狂的笑：

“誰叫你兩個都占了呢？”

“脆弱的感情，脆裂的生命，只要輕輕一個契機就能轟然崩塌。更何況隔閡本就存在……”

他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原地。

而粉色的霧氣彌漫，形成無數細密無形的蟲蟻，鋪天蓋地，向城外謝涯等人臨時結營的地方爬去。

“——那個魅魔（謝涯），可沒有你所想象的那般完美無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