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章
第 96 章
巨山般的惡魔愈發逼近了。
謝涯感受到自己的能力正在冷凝——這是個相當抽象的描述，具體表現為，他的各項能力都得到了衰弱，就如經歷了一場大戰後疲憊不堪一般。他的各項能力逐步被封鎖，首先是回歸神國的能力，接着是“命運讀取”，而随着逐漸衰減的感官，毫無疑問到最後，他的生命都會因為這“懶惰”的影響而凋零……
怎麽辦？如何破局？在愈發疲憊到難以維系的思考中，他艱難地想着，眸瞳中顯現出鑰匙的晦澀暗紋，将周圍一切盡收眼底。靈魂間的權柄被調動，規則的效力為他建立起某條通道，使他視及這被無形絲線纏繞的世界——[命運]的絲線——從古老的歲月而來，彼此交融，一路延申，最終收束于此刻謝涯的眼中。
他“看”到了自己與七首席之間的線，與遠處喬伊斯的線，與星空的線，還有——他微微睜大眼睛。
一根無形的絲線連接着他和不遠處的七首席聚落，往更深的地方去——那是什麽東西？七首席的營地中有他認識的人？不，比起這個，更有可能的是——
——那是他和[深淵]的聯系！
謝涯在此刻産生某種了某種預感：他只要握住那根線，就能順着這聯系進入[深淵]！
去還是不去？在愈發疲憊的感官中，他艱難地思考着。而與此同時，“懶惰”薩姆的手掌陰影從天而降，即将要将他壓成肉醬——
千鈞一發之際，謝涯終于還是握住了那根線。
“——停止！”
“嫉妒”利維坦在最後厲聲喝斥，他那屬于少年的聲音在這篇空間內蕩開，無論是即将落下手掌的“懶惰”薩姆，還是一旁酣戰的“傲慢”卡西莫多、“暴食”弗萊，亦或幻境中你追我趕的“暴怒”與“色/欲”，都宛如被按下暫停鍵一般，齊齊停下了動作。然而，卻已經遲了——
謝涯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他進入了[深淵]。”
“暴食”弗萊喃喃自語。
“色/欲”蘇忍不住在空中顯現身形，直接開罵：“媽的，看看你們這群蠢貨幹的好事！被他找到機會進去了！！”
“貪婪”的雙胞胎本來在作壁上觀，見到這種發展，也忍不住了，驚訝溢于言表：“怎、怎麽辦，我們要去抓他嗎？”
“還不知道[深淵]會有什麽異變，先別輕舉妄動。”“嫉妒”利維坦神色凝重地道。他很是後悔自己沒有早點下決定。
而“懶惰”薩姆在意識到目标消失後，緩緩收回了懸停的手掌。他還是閉着眼睛，發出巨大的呼嚕聲，一副睡得正香的樣子，然後轉身離開，沉重的腳步讓大地搖晃不已。而一旁的“傲慢”卡西莫多在呆了一會兒後，突然又舉起了手中的雷電大劍：
“既然這樣，就繼續打下去吧。”
“……”弗萊下意識地握緊自己的西洋劍。
“你們背叛了地獄與[撒旦]，也背叛了我，”卡西莫多平靜地說，“背叛者理應被消滅。”
雷電在本不該存在的雲層中湧動，而大地嗡鳴。
“——行啊，”最終，是金發魅魔的一聲輕笑打破了沉寂，“我早看你這家夥不爽很久了。”
她的身後，“暴怒”的菲謝爾走出幻境，面色隐怒；“嫉妒”的利維坦低聲嘆息，舉起手中的咒書。而一旁“貪婪”的雙胞胎對視一眼，猶猶豫豫地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感覺站哪邊都讨不了好，”他們嘀咕，“為什麽就不能有‘我全都要’的選項呢？”
——這注定是改變地獄歷史的一天。
--
黑暗。
長久的黑暗。
自從他握住與[深淵]相連的命運之線，進入到這裏，謝涯的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這和莫妮卡記錄的很一致，深淵首先會以長久的幽閉黑暗來耗盡來者的理智，達到後來的精神摧毀效果。謝涯嘗試着進入神國，意料之中失敗了，而周圍空無一物，所謂的黑暗中的怪物還沒有出現。于是他趁着之前那種狀态還沒消退，睜開象征[命運]的金色眼眸，在規則的助力下，觀察四周。
這片無光的空間，任何照明手段都不起作用，但是具有神明位格的謝涯可以借規則的便利，在這所謂黑暗中，“看”見所謂的“命運之線”。于是他如願以償——他“看”到從自己的身上延申出的，朝着某個方向消失了的無形之線。
孤零零一根。通往哪裏不言而喻。
——[深淵]本淵啊。只是不知道是神國的具象中心，還是說那位神明本人呢？
謝涯頓了頓，終究還是邁開步子。
這個能夠看到命運之線的技能，是算作“命運操控”的一部分，之前他在矮人遺跡外也使用過。但是，正如當時他就是靠這個逃出星空圍剿的生天，這涉及規則層次的技能副作用巨大，最直觀的就是精神消耗、生命消耗，以及，人性的消耗。
地球生靈的軀體沒辦法承擔這規則的力量，而靈魂也是。
反複使用，會導致他的人性一再減弱，最後徹底變成權柄的容器，也就是[命運]本身。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會去使用這個技能。
但奇怪的是，這次使用完後，居然沒有像之前那樣昏過去……是因為之前在納西爾的培訓？還是說魅魔的體質給我帶來了力量的增幅？謝涯思考着，非常擔心自己現在是看起來正常，其實人性已經完全崩潰了……喬伊斯又不在，我沒辦法求證啊。唉，這人生真是太艱難了，風波不斷……
要是當初那些地球的“永眠者”（舊日遺民）裏，醒來的不是我就好了。
他這樣想。
卻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要“好好珍惜此刻”。
在無盡的黑暗中，魅魔模樣的人類循着那根無形之線，向前走着。
先前的疲憊盡數被抛在腦後，連帶着那些擔憂和苦惱一起。濃重的黑暗和可怕的寂靜，不能讓他産生任何的躁郁，是的，毫無疑問，他已經被神格改造了些許。
但他只是朝前走着，向着某個目标專心致志地前進，只以為正常而妥當。
而此時的他還未察覺、也察覺不了某些東西的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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