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親愛的

親愛的

三人踏上回不秋草學堂的返程，半個時辰前，他們在路上疾走，半個時辰後，依然在路上疾走。

商毅擦擦額上汗水，輕聲嘀咕，“怕是這輩子都沒走過這麽長的路。”

舟祺無奈看了商毅一眼，捕捉到舟祺目光的修羅責怪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家夥一瞬移就想吐，要不然我們早就到了。”

“啊。”商毅擡頭望天，“天都快黑了啊，我也好餓，要不然咱們還是瞬移吧？”

修羅卻不吭聲了。

舟祺拍拍商毅的肩，語氣沉重，“別看了，快趕路吧。”

深夜，三人抵達不秋草學堂，晚風陣陣刮過竹林，響過蕭瑟，商毅踏風前進，雙手推開了門。

“媽呀！”商毅後退捂眼，“舟祺好像有鬼！”

“睜大你的眼睛看看。”站在門口的徐浪瞪了瞪商毅，“我究竟是不是鬼。”

舟祺飛快看了眼修羅，走到修羅身前，幫修羅擋着花臂。

“徐浪？”商毅拍拍胸口瞅他一眼，“你站這兒幹什麽呀？你這黑眼圈怎麽這麽重啊？”

徐浪“哼”一聲，看向舟祺時問，“你們找到那鈴铛了？”

“關你什麽事啊？”商毅沒忍住駁了句，徐浪這般傲慢态度，他真是覺得煩，不過徐浪将眼神移過來時，他又慫了不吭聲了。

“徐浪。”舟祺問，“你是代表老師來督促我們的麽？”

“我？”徐浪瞧了眼舟祺身後的高大黑衣男子，沉聲道，“我幹嘛要督促你們，你們若是沒法完成老師布置的任務，就等着受罰吧。”

說完徐浪要走，舟祺喚住他，他納悶回頭，舟祺說，“你也知道我們時間不多，現在也不好去打攪老師，整個不秋草學堂，屬你的醫術最精湛，你能不能教教我們？”

“我？”徐浪皺眉，狐疑看着舟祺，舟祺臉色坦蕩，語氣也誠懇，絲毫沒有陰陽怪氣的意味，徐浪摸着下巴思索着。

“既然這麽晚了你也沒睡，不如正好幫幫我們？”商毅說，“你也就當修煉了呗？”

徐浪甩袖嘆了口氣，“像你們這般愚鈍，若是我一時半會教不會你們呢？”

“橋到船頭自然直嘛。”商毅看了舟祺一眼，“你先教教我們再說。”

片刻後，月色越發白皙，商毅越發想睡。

在舟祺的小屋子裏，暫時成立了一個小小學堂，徐浪拿着書滔滔不絕，趴在桌上的商毅昏昏欲睡，徐浪将書冊丢在桌上，盯了舟祺一眼。

舟祺老老實實聽着，甚至還記了筆記，徐浪疑惑道，“舟祺，你現在是怎麽回事？之前老師上課的時候，你哪一次認真過？莫非，你是被人上身了吧？”

“胡說什麽呢。”舟祺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商毅，“醒醒。”

商毅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鞠躬高聲道，“老師對不起，我現在就去廊下罰站。”

說罷，他便閉着眼睛離開了座位。

舟祺扯了扯唇角，無可奈何吼了聲，“商毅回來！”

“算了。”徐浪扶額，這般學子真是令人頭疼，他看向還算認真的舟祺，說，“就別耽誤時間了，我教會你也是一樣的吧？”

“我不保證能教會商毅。”說完這話，耳邊“哐”了聲，舟祺回頭，同時聽見修羅的大笑聲。

是商毅腦門撞到牆上，然後癱坐了下去，但舟祺卻怎麽也移不開看修羅的目光，修羅坐在窗邊，原本也是在打瞌睡的，但商毅這麽一鬧，他便精神了些。

開懷大笑的修羅轉眸，對上舟祺直愣愣的視線。

“我就說這家夥的腦子很笨。”修羅嘲道，“肯定也難吃至極。”

舟祺移開目光，起身到商毅跟前拉起了他。

腦海裏存着修羅的微笑，舟祺心不在焉推着商毅往前走，徐浪忽然低吼了聲，“幹什麽？”

舟祺擡眼，徐浪握着雙拳惡狠狠盯着他。

原來是推商毅的方向不對，導致商毅差點兒撲到徐浪懷裏，舟祺揚了下手，“不好意思啊。”

“我看你們是都不在狀态吧？”徐浪氣道，“這還學什麽呀？這不是浪費時間麽？”

“學了學了。”舟祺掩唇打了個哈欠後，嗓音低沉了些，“你說的那些心念，還有那些口訣，我都記下了，只要保持正念，就一定會成功入夢的吧？”

舟祺指了指紙上的字，他擡眼看向徐浪，徐浪不屑笑道，“所謂心念，可不是你認為的這麽簡單，沒有人會在第一次就成功的，舟祺，我看你們還是抓緊時間多多試幾次吧。”

舟祺“嗯”了聲。

徐浪打着哈欠走後，舟祺看向修羅，修羅起身，舟祺肆無忌憚打量着他，他換了衣服，穿着跟舟祺相同的學子服，第一次看修羅穿白色，襯得他如塊精致美玉，白皙膚色似會發光，這樣一個翩翩君子走到舟祺面前來，令舟祺眼神沉迷。

“我今晚可是要睡床的。”修羅瞥了眼抱着桌腿瞌睡的商毅。

舟祺笑了聲，“沒人跟你搶，我現在送他回房去。”

“你送？”修羅揮袖，攔下舟祺的手。

舟祺擡頭，言笑晏晏，“不然你送？”

“我送吧。”修羅一副不相信商毅的模樣，“誰知道這家夥昏迷不醒的時候，還會做出什麽荒唐事來。”

舟祺笑笑，故意學他的語氣說話，“還是我送吧，誰知道修羅大人會不會趁人昏迷不醒的時候吃人腦子。”

修羅大為不解，“你覺得我會吃他的腦子？”

舟祺點了下頭，去扯商毅的胳膊，修羅氣惱，拍開舟祺的手後，将商毅扛了起來，商毅像一根大蘿蔔硬邦邦的橫在修羅肩上。

舟祺看着修羅，修羅緊盯着他說，“某人上回頭疼暈過去，我也沒吃某人的腦子。”

“對了，上回你是怎麽送我回來的？”舟祺跟在修羅身後踏出了屋子。

“不是我。”修羅側目，眸光泛着冷意，“是燕槐。”

“你說什麽呢？”舟祺失笑，“我都不知道燕槐是誰。”

“是嗎？”修羅嗤然一笑，“你現在是要跟着我送他回去？”

“是啊。”舟祺點頭，唇角微微上揚着。

修羅看了他好一會兒，在晃蕩樹枝遮住月光時忽然低聲問，“那你為什麽還叫了他的名字？”

“那應該是做夢吧。”舟祺淡聲道，“可能是位故人，但我怎麽都想不起來了，只記得他叫這個名字，喜好白色，聲音溫柔。”

修羅沉了眼，雙眸下垂看着廊上晃過的枝葉清影。

碰巧肩上的商毅不老實動了動，修羅突然大怒，将商毅丢了下來。

“你輕點呀。”舟祺無奈說了聲。

修羅站着不動，看舟祺俯身關切着商毅，他悶聲質問，“所以這白衣服，也是為了懷念他而讓我穿的吧？”

舟祺迷惑，回頭看着他，他背光站，一貫軒昂的濃黑劍眉擰起，眸中溢出惱怒般的黑色光影，他啓唇，“怎麽？看我穿這身衣服，有沒有想起溫柔的他來？”

舟祺低頭，又搖頭，唇邊笑意漸漸漾開。

而在隔廊屋頂之上，被他們談及的燕槐本人正默默注視着舟祺，舟祺還是他記憶中那副樣子，笑起來的時候很明朗，燕槐格外喜歡他那雙不摻雜任何雜質，永遠清澈的眼眸。

但在舟祺對他人笑的時候，燕槐會覺得有些傷心，他心想，舟祺與修羅不能再這般繼續發展下去了，是時候禀告神王了。

忽聞樹葉沙沙聲，舟祺擡眼，好像是鳥兒飛過。

“回話。”修羅沉聲。

“哎呀。”舟祺上前，一手搭在修羅的肩上揉了揉，“我親愛的修羅大人，您在我心中，可是第一位。”

修羅不自覺擡眉而笑。

舟祺問，“這樣行了吧？”

“困了。”修羅走到商毅面前，揪起商毅的一根胳膊。

舟祺哭笑不得，“修羅大人，他可不是小雞仔啊，別把人拎散架咯。”

“怎麽？”修羅語氣微沉，“那三個字你又不說了？”

“哪三個字？”舟祺明知故問。

修羅哼了聲，回過頭去時，嗓音醇厚，“親愛的。”

夜色漫過大地，如潮浪侵襲，日光傾灑時，宛如霧霾的面紗被揭開，被角滑過，露出舟祺那張皎潔的俊臉，他睜眼，立馬意識到不對勁，他昨晚是趴在桌上睡去的，現在怎麽在床上？

“修羅？”舟祺坐起來，看向躺在他身側的修羅，他心慌過，竟低頭查看自己的衣着。

修羅堪堪睜開眼，勾唇時眸光帶笑，長臂搭過舟祺的腰，将舟祺薅到了他懷裏去。

“你還沒醒吧？”舟祺舒了口氣，“真服了，昨晚夢見我暈倒之後靈魂漂浮。”

舟祺側目看修羅，只窺到他下颚的線條，像秀麗的山巒風光，舟祺罵道，“然後看見你小子在吃我的腦子啊！”

“你小子？”修羅确實還在睡，他低啞的嗓音，溫熱的氣流灌入舟祺耳廓，令舟祺感到酥酥麻麻的。

修羅沉聲問，“一大早上生的什麽氣？”

舟祺低頭看了眼修羅越收越緊的手臂，他怎麽能毫不在意的，還沒确定關系就這般随意的摟自己？

“醒了！”舟祺一掌拍在修羅的額上。

修羅睜眼，漆黑的眸很快清明，他露齒一笑，“小竹，我親愛的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