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喚醒記憶

喚醒記憶

舟祺，神族人，神族尊女性，而舟祺因為母親不詳從小在細風院被當做細作培養，小小年紀便很會看人眼色，細心敏感，雖只會一些基礎法術，但仍舊是細風院裏，燕槐名下最有天份的學子。

故被選中，派去魔界，成功混入不秋草學堂成為學子，使命為監視修羅的一舉一動，阻止修羅轉世成功。

以往在燕槐面前意氣飛揚的少年現如今多了一份戾氣，清澈眸中布滿血絲，低聲問他，“那我被老師帶入不秋草學堂也是一開始就安排好的？”

“祺兒。”燕槐溫聲道，“其實算起來，我才是你真正名義上的老師，等你随我見了神王，便能記起一切記憶。”

“叫我舟祺。”

燕槐低聲一嘆，“我就說，千不該萬不該在派你去魔界的時候消除你的記憶。”

“那為何要消除？”舟祺緊着眉問。

“為的是讓你心無旁骛的成為卧底。”燕槐看向他，他閉了閉眼，似乎是在消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你便是院中出現的白色身影。”舟祺笑了聲，問，“那日你有沒有對修羅出手？”

“我不會對他出手。”燕槐淡聲。

舟祺又笑了聲。

如果魔界是渾濁大地，那神族便是清澈的天，舟祺行屍走肉般跟着燕槐踏入雲澤宮的大門，失去老師的悲痛讓他暫時無法忘懷。

燕槐回眸，打量起舟祺來，小時候舟祺很喜歡纏着他讓他幫忙綁馬尾，怎麽突然将發散了下來。

“祺兒，你與修羅發生過的事，不是你的錯，我定會全力保你。”燕槐說，“等你恢複記憶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舟祺看似接受，坦然道，“但願吧。”

雲澤宮裏，神王已等待多時，他是個神采奕奕的老頭，一見到燕槐便問，“舟祺那小子呢？”

燕槐扭頭一看，發現舟祺站在柱後不肯現身。

“祺兒。”燕槐低聲，“想什麽呢？”

舟祺垂目邁步，走到神王視線裏，神王淺笑一聲，“舟祺啊舟祺，你也算是沒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能在沒恢複記憶的情況下跟随燕槐回來，回來便好，雖然任務失敗，但也算是對修羅有了些了解，四百年後，修羅二世出現時，相信你一定會抓住修羅的軟肋，阻止他三次轉世成功的對嗎？”

舟祺沉默不語，燕槐看向他，發覺他眼眸中流動着複雜的情緒。

“舟祺？”說了一堆字的神王端起杯盞來。

舟祺還是不說話，燕槐便拱手向神王禀告，“神王，舟祺一回神族便來了雲澤宮，還未恢複記憶所以一時不适應也是正常的，但他天資聰穎，神王的話定是牢記在心，這會兒便讓我先帶他下去吧。”

神王揮手爽快道，“也好，你便帶着他下去好好休息，等記憶恢複了，再來見我不遲。”

燕槐去拉舟祺的手，被舟祺靜默躲開。

出了雲澤宮，舟祺問，“我之前到底跟你是什麽關系？”

燕槐眼神一黯，“暫時還只能說，是師徒關系。”

能讓舟祺恢複記憶的地方是一個靜室，室內有掌線女子等待，這便是她的職責與名字，見燕槐帶着舟祺走進來，掌線女子收手起身，茶杯的磕碰聲讓舟祺擡起眼眸。

面前是兩位俊朗男子，掌線女子紅着臉輕聲問，“那現在便開始麽？”

燕槐微笑“嗯”了聲，“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掌線女子急促又小幅度地揮了揮手，“本來這裏就清淨，好不容易盼了人來熱鬧熱鬧，我開心還來不及呢。”

在她的帶領下，舟祺盤腿坐在了屋子的正中央，他被告知要閉眼，但合眼便浮現修羅的面容，舟祺看不見頭頂天窗灑下的金輝，也看不見燕槐緊皺的眉。

掌線女子來到舟祺右側伸出手，指尖碾着一根看似堅硬卻柔軟的絲線，被輝光照耀着，泛出刺眼的光。

“恢複在神族的記憶後。”舟祺忽然問，“我還會記得在魔界的一切麽？”

“會記得的。”掌線女子意識到自己沒經過思考就說出了口，遂看向燕槐。

燕槐安慰笑道，“祺兒想記得便就記得。”

掌線女子小聲問，“我是不是不該這麽說？其實忘記會更好。”

“我何嘗不想讓他忘記。”燕槐低聲，“但他還有神王下達的使命需完成，所以暫時還不能忘記。”

掌線女子點頭，朝舟祺耳朵遞去金絲線，線入耳，像樹葉在風中發出沙沙聲，有時靜谧，有時又狂風大作，掀起舟祺腦中的波動。

他的大腦被絲線掌控，那絲線靈巧又纖細，撬動了被封鎖的記憶齒輪，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線竟從他左耳探出來，貫穿了他整個頭部。

低矮木桌上被點燃的香撲鼻而來，舟祺開始以做夢的形式回想起他在神族的一切，他躺在溫暖小床上，看見父親泛着淚光的眼睛，又看見神王在大笑，之後看見燕槐在樹下的回眸。

他不想成為細作，他希望自己能步父親的後塵，但後來卻再也沒見過父親的臉龐與身影，他看見燕槐微笑着來到他旁邊，俯身摸過他的頭頂，“成為細作只是一種選擇，并不是說你在成為細作之後，只能是一個細作。”

進入細風院之後的記憶比小時候的要清晰一些，燕槐對他教導有方，讓他明白許多世事，卻依舊能保持天真單純，他看見記憶裏的自己眼中對燕槐的愛慕。

他曾在月夜下對隐忍的燕槐說，“我相信這世上有純潔的愛情，不慘任何雜質就像月光一樣，沒有任何欺騙背叛，更不會有抛棄。”

“祺兒，你當真想好要去魔界了嗎？”燕槐低聲傾訴，“到時你會失去記憶，也會忘了為師。”

他看見記憶裏的自己回頭，意氣風發的樣子讓人心生喟嘆。

“要去的。”他傲氣道，“我要去會會修羅。”

舟祺猝然睜開眼，與坐在他對面飲茶的燕槐對上視線，燕槐緊閉着唇，纖纖玉指放下茶杯後靜默瞧着他。

“感覺怎麽樣？”掌線女子探出頭來，眉開眼笑望着舟祺，“我的技藝應該沒有生疏吧？應該全部想起來了吧？”

舟祺點頭，看見燕槐忽然撇開了目光。

“師父。”舟祺起身拱手道，“多謝師父對舟祺的栽培，舟祺未完成任務，還望師父不要怪罪。”

“祺兒。”燕槐忙起身，“你知道我從來不會怪罪你，這是神王給你下達的使命，你不得不去完成。”

“話雖如此。”舟祺沉聲道，“最終也是我執意要去魔界。”

燕槐溫潤一笑，“但你回來便好，現在我們去見神王，若是你不想再去魔界，趁今日就跟神王說清楚。”

舟祺眼眸一動，淺笑道，“師父處理我的事情也該累了，天色不早，今日還是早早歇下吧。”

掌線女子有些驚訝，她記得之前的舟祺是個沒心沒肺的開朗小子，有時對燕槐講話也是沒大沒小的，怎麽在恢複記憶之後，卻顯得成熟了些？

燕槐也察覺到了異樣，以往的舟祺從不會對他這樣說話，但随着人生成長階段，又哪有一直不變的呢，無論舟祺如何性格，他都是能接受的，他笑着看向舟祺背影，“祺兒，你要去哪兒？”

舟祺很快回頭，“既然恢複了記憶，我便想着到處散散步。”

“我跟你一起去。”燕槐究竟是何時在舟祺面前不再稱自己為師的呢，他也記不清了。

舟祺卻笑着皺眉，“師父，今日還是算了，畢竟我跟師父之間的情愫，還需要我去靜心捋一捋。”

“天吶！”掌線女子捂嘴轉過了身去。

燕槐抿唇點了下頭。

說到處散散步壓根就是騙人的，離開靜室後，舟祺換上淺淡面容，他快步在雲梯之上，片片白色将他襯得更加清冷。

他現在就要回魔界，去到魔界聖城，把那個負心漢修羅給揪出來。

在為魔界師父處理後事的時候，舟祺已聽過太多關于修羅的壞話，他本盼着修羅能來找他，但等到葉子黃了，也沒等到修羅的出現，于是生出恨意，恨意之下深埋思念。

關于後頸的半月形修羅烙印，了解修羅的眯眯眼谷先生是這麽說的。

“這印記原先應該是暗紅色的，在極暗之處會發出像玄火般的紅色微光，但如今變成黑色，想必是修羅後悔種下……”

那時舟祺便出聲打斷了谷先生。

視線從天空墜落，來到深沉默然的大地，陰暗漆黑的魔界其實也并不像人們口中說的渾濁與環境惡劣，只要你足夠細致的話，便能看見那從深黑土壤裏開出的花朵，餘光裏也藏着片片綠意。

時常也會有溫暖的太陽挂在晴朗的空，風行鳥是魔界最常見的鳥，它們永遠逍遙自在，潔白雙翅掠過天空，将你的視線拍至一個幽靜地方。

深幽的小徑直通魔界聖域，小徑兩旁生滿帶刺的鮮紅的花，黑翅蝶悠然翩飛。

小徑盡頭，聖城拔地而起，有一位鬓發老頭站在高樓之上，他是修羅口中的阿爺。

半月前他帶走修羅的畫面還歷歷在目，那時他強壯的孫兒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在昏迷前竟還說出夢魇般的深情低語。

“小竹，記得塗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