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我要回魔界

我要回魔界

舟祺私自去魔界的事被神王發現，神王大為不解，派燕槐涉入神域帶回舟祺，那是個雨夜，雨滴像鋒利的尖刃，燕槐在一條小徑上發現了舟祺。

不知舟祺為何昏迷，将他抱起時發現他手心裏握着一枚鮮紅花瓣。

帶舟祺回了神族後，舟祺便一直高燒不止，燕槐常伴他身側，一次次感受着他額上的溫度，喚過許多醫師來給舟祺瞧病，也喝過許多藥湯，但高燒依舊不見退。

神王抽空來探望，聽見侍女在向燕槐提建議。

“燕先生，我想舟祺是在魔界染上惡疾，而神族的許多醫師都治不好的話，何不請來魔界醫師瞧瞧呢？”

神王正要出聲，又偏頭一聽，聽見燕槐說，“我也曾想過，但也只是想想而已，神族與魔界并不交好，此番話以後還是不要再說了，更何況，魔界有名的神醫不秋草已然過世。”

侍女問，“那下一代神醫不秋草會是誰啊？”

“我就不信神族的醫師沒法治好舟祺。”神王踏入房中，侍女連忙弓下了身子，神王淺笑一聲，望向一臉恭敬的燕槐。

燕槐正要行禮，神王手一揮問，“舟祺他怎麽樣了？”

“身子雖比前幾日情況要好些。”燕槐看向舟祺，憂心道，“但高燒卻是遲遲不退。”

“這孩子受苦了。”神王走到床邊瞧着舟祺，低聲問，“燕槐，你可知舟祺為何要回魔界，他的目的是什麽？”

“不知，但舟祺可能是有使命中的要事需完成。”燕槐說。

“你倒是一直幫舟祺說話。”神王撇頭，淡漠看着燕槐，“我怎麽覺得舟祺去了趟魔界之後就變了？”

燕槐目光不解，神王坐下後一手擱在舟祺發燙的額上，“即使恢複記憶後，他也不曾主動來找過我，而是直接去了魔界？”

神王又笑一聲，“舟祺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像他父親了。”

燕槐“嗯”了聲。

神王收回手的那瞬間，餘光瞥見舟祺的後頸處有個什麽黑色印記，舟祺是偏頭而睡，神王皺起眉毛，輕輕将他的腦袋一推，那半月形烙印赫現眼前。

“修羅印記？”神王猝然起身，指着舟祺問燕槐，“他後頸的半月烙印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會有這種烙印？”

想到這便是舟祺忽然散發的理由，燕槐心一酸，低聲道，“我相信舟祺的為人，這定然是有誤會，或許他是被修羅強迫的。”

“簡直是羞恥至極！”神王氣惱，拂袖指燕槐，“你平時就是這般教導舟祺，這般維護舟祺的？這修羅印記，讓整個神族都蒙羞！”

燕槐低眸不語，表情沉重。

“我看也不必等他醒來了。”神王冷聲道，“令神族蒙羞之人，都要受九十九道天雷之刑，受刑之後，他自然會醒來。”

燕槐跪地懇求，“舟祺年紀尚小，是我教導不周，我願承受天雷之刑！以此為戒！”

“燕槐啊燕槐。”神王苦笑道，“你究竟還要包庇舟祺到什麽時候？當我沒眼睛的？舟祺他現在一門心思在魔界我還能不知道？我們神族向來容不下像他這般人，對他使用天雷之刑，也是為了讓他能幡然醒悟，若承受刑罰後還是不能醒悟的話，你與他都要受到神族的驅逐。”

燕槐怔然望向神王，神王不想再聽他為舟祺狡辯，乘雲而去。

天雷之刑是神族最厲害的刑罰，沒有之一，當還在昏迷的舟祺被帶上刑雲臺時，燕槐心痛萬分，他身旁站着神王，神王眸光堅毅，揮手示意他們将舟祺的雙手鎖上鐵鏈。

但燕槐也看出，神王算是給舟祺留足了臉面，以往刑罰時，都會有衆人來觀看，但今日舟祺受罰，整個刑雲臺只有他們幾人。

看着舟祺雙手被圈在冰冷尖利的鐵鏈中時，燕槐的心又是一揪。

舟祺半跪在地，白皙面容隐忍燒灼痛意，身後黑發飄搖，氣質仍舊幹淨出塵。

第一道天雷之刑降下時，舟祺被鞭醒，血水從唇中噴湧而出，他擡眸，看見一臉沉重的神王，與雙眼含淚光的燕槐。

見舟祺醒來，神王嚴聲問，“舟祺，你為何私自去魔界？”

燕槐忙說，“祺兒，是否還有需要完成的任務未完成？”

舟祺輕輕搖頭，眼眸半垂，眸光些許凄婉。

“你去魔界做什麽？”神王高聲問。

“我……”舟祺将将開口，身體裏各個器官像是裂開了般，他又吐一口血水，頭無力垂下，手腕處的紅痕終于淌下血滴來，都這般了，偏還要執意說出那句。

“我去找修羅。”

神王火冒三丈，大喝道，“你這是背叛我們神族！舟祺，你可知罪？”

舟祺輕聲，“知罪。”

燕槐不忍再看，背過身去拭掉眼角淚珠。

神王揚聲，“你既知罪，就還有可挽留之地，等你受了這刑罰，再禁閉思過半月，之後，我會尋人幫你去除這醜惡的烙印。”

“我要回魔界。”舟祺擡眸，堅定道，“我要成為下一代神醫不秋草。”

“你瘋癫了？”神王大發雷霆，一連降下十多道天雷鞭打舟祺，舟祺背部衣衫盡破，露出觸目驚心的紅痕。

鐵鏈随着舟祺的無力承受而搖擺出冷銳器聲，神王盯着舟祺嘆了口氣，“你簡直是辜負了我們神族的希望。”

舟祺說不出話來。

“你為何要成為下一代神醫不秋草？”神王指責道，“難道神族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作為神族人，你舟祺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在神族的這些溫暖日子，難道都不值得你留戀嗎？你可曾想過你父親呢？”

舟祺因為疼痛而悶哼了聲。

“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會對萬般醜惡的修羅動情？”神王怨聲道，“竟還想着要成為神醫不秋草來護他左右麽？”

久久得不到舟祺的回答，神王轉身側目，“燕槐，我們走吧，這剩下的天雷之刑，便不用看了。”

“我是……”舟祺此時出了聲，嗓音輕而狠決，“想親手殺了修羅。”

神王與燕槐均是一怔，燕槐回眸驚喜道，“祺兒，原來你是痛恨修羅，而不是鐘情于他？”

舟祺已失聲，只能在心中回答燕槐的話，舟祺是痛恨修羅，痛恨修羅的接近，痛恨他的笑容與溫柔，痛恨他的欺騙與背叛，痛恨他的消失，痛恨他的杳無音信，痛恨他說過的那些花言巧語，痛恨頸後的黑暗烙印，痛恨他玩弄舟祺對愛的純潔與驕傲，痛恨修羅的一切……

“舟祺。”神王猜疑道，“我們不是早就說好，等四百年後，修羅二世顯現時，你再去魔界找尋機會，抓住修羅軟肋的麽？”

神王越說越疑惑，轉過身來盯着舟祺說，“你怎麽能一直留在魔界生活一留便是四百年？你是不是對魔界心存念想？對修羅也存着念想？”

燕槐急聲道，“神王，舟祺定不是這般心思，等舟祺好了，我再帶他來向神王解釋。”

“不必解釋了！”神王氣道，“燕槐，你還不明白嗎？這很可能是他的一面之詞，就算他想報複修羅，也沒必要成為神醫不秋草！”

燕槐看向舟祺。

等不到舟祺的回話，神王降罪，斜眸冷聲道，“既然你讓我們神族蒙羞，丢了我們神族的臉面，那我便罰你終生無五官，只有一張白紙般的臉。”

“神王！”燕槐攔不住神王的心意已決，神王收回衣袖，舟祺的臉，便成了一面白皙膚塊。

“等天雷之刑全部降完，便把他扔到魔界，随他自生自滅去。”

說完這話神王無情離開，燕槐想去到舟祺那邊，無奈天雷一道道連續降下，阻攔燕槐的腳步，他只得親眼看着舟祺的背越來越低，也有越來越多的血痕遍布，天雷強大，鞭打舟祺像是在逗弄一只小螞蟻。

舟祺無聲一笑，想起修羅說的那句話來。

“不過一只醜陋愚笨的小螞蟻，沒有任何用處，更提不上稱心。”

簡直寒心，但他才叫愚笨，不知小小螞蟻也有所長處，也會一心堅定後輕易不再更改。

想過這些後，舟祺再度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擁有知覺那刻，好像嬰孩般重生，舟祺睜眼，第一反應是自己竟然還沒死。

發覺自己躺在深黑土地上，一望無際的黑土，到處煞氣湧現，他直視暖黃太陽，手指摸上臉頰，果真沒了五官，不過滑溜溜的，應該也不算太醜。

舟祺起身，腰部的骨骼好大一聲響。

舟祺憋住罵詞，擡腳往北方走，走了幾步沒忍住說，“這殺千刀的人生，爺以後該怎麽走啊——”

風行鳥的鳴叫引起了舟祺的注意，他很快回眸，跟随在他身後的是某只眼熟的風行鳥，風行鳥在看見他的臉後雙翅一頓。

舟祺嗤聲道，“我記得你，那日你受修羅指使，帶我入地。”

慌亂撲動的翅膀顯出風行鳥的無措，舟祺悶聲道，“看不了沒五官的臉便別看，還跟上來做什麽？”

“唧唧？”是風行鳥發出的聲音。

舟祺再次回眸，“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如果你是在嘲諷我的話，我就把你殺了炖湯喝。”

風行鳥又叫兩聲，“唧唧！”

舟祺諷笑一聲，“跟修羅扯上關系的一切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既然你執意跟着我，我們便一起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