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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這還是她進宮以來頭一次和李珩一同洗漱,整個人昏昏沉沉,要是再多幾次這麽早起,她怕壽命會少好幾年。
嚴嬷嬷将衣服遞給秦玉柔,她很不熟練地幫皇帝更衣,想着這麽繁複的衣服穿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李珩也注意到秦玉柔的垂頭耷腦,明明一副沒規矩的樣子,他卻并不覺得煩悶。
李珩一走,秦玉柔就要面對請安上刑,與以往不一樣,她今日感覺從前的壓力又回來了,都怪李珩昨晚來玉樓閣。
果不其然,剛到明德宮,她就察覺到了禧嫔身旁起碼方圓十丈的冷氣,以及莊妃一臉不屑的表情。
太後還是老生常談,說着什麽盡心照顧皇上,為皇家綿延子嗣,什麽後宮和睦、安分守己。
現在影響後宮和睦的最大要素就是李珩,但她怎麽辦,能抱住李珩的腿不讓他進玉樓閣嗎。
這日請安過後,秦玉柔去了康善宮,賢妃氣色已經好了不少,她沒有再繡桃花,而是繡起扇面來——馬上就要到聖壽節了。
她得趕緊給太後挑選件壽禮才行。
秦玉柔一回玉樓閣就鑽進自己的私庫裏,這是她進宮時老秦給她置辦的“嫁妝”,有整塊翡翠雕琢的翠竹盆景,有琺琅鑲金匣盒,也有白玉三鑲福壽吉慶如意……瞧着都是價格不菲的東西,但是當做壽禮的話見不到誠意。
林太後本來就看她不順眼,這要是再不趕緊狗腿一下,往後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
她拿着瞧過庫裏的東西,嘴裏邊念叨邊思考,最後目光停在了一盒子夜明珠和珍珠,心上一計。
她要做百鳥朝鳳的屏風,九十九只鳥口銜珠寶飛向鳳凰那種,寓意好,也足夠華貴。
事不宜遲,秦玉柔準備一口作氣将九十九只鳥和一只鳳凰畫出來,她對自己的畫工還是有些自信的,畢竟前世學了十幾年國畫,到了古代又被宮廷禦師教導。
不過,她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她的耐性太差,畫了三天才畫到第二十六只鳥,她已經累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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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樹下的榻上,找了個識字、聲音又好聽的宮女給她讀故事。
嚴嬷嬷不知道前幾日屋裏發生的變故,只覺得這話本子裏的內容實在有些過于不雅,便沒留人在院子裏伺候。
讀書的宮女也是初讀這種書,李珩站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整個臉還都是紅的。
“安嫔,朕之前是怎麽說的?”
秦玉柔聽到聲音後一骨碌從榻上彈起來,麻溜跪了下去。
李珩伸手,高鴻從宮女手上接過書并遞給他。
這秦玉柔到底是膽子大,還是壓根沒有把他這個皇帝看在眼裏。
面對他聲如寒冰的質問,秦玉柔戰戰兢兢地,心想着李珩是沒地方去嗎,這才過了幾天,又上門為給她找不痛快。
而且她的點怎麽這麽背,要是昨天來的話她還在那邊悶頭苦畫,真是造化弄人啊。
榻下一地瓜子殼,秦玉柔真的沒眼看,打起十二分精神回道:“之前陛下說的那本扔了,這是另一本。”
這一本玉竹才寫了個開頭,可憐她實在沒有選擇,只能先拿來對付看。
嚴嬷嬷一聽就聽出名堂來,感情他們娘娘之前看話本子被抓包,居然還敢再犯。
她腦子一充血,差點沒後仰過去。
李珩上次也沒仔細看內容,這本打開後還是一樣令人面紅耳赤的內容。
“而且陛下只說讓臣妾不看,臣妾就改為聽書了。”秦玉柔眨巴着眼,表現得有些無辜又天真。
在外面李珩不好發作,拿着書就往房中走。
秦玉柔只好跟着往屋裏走,嚴嬷嬷和真兒想上去求情,萬祥公公搖了搖頭,讓她們該幹什麽幹什麽。
嚴萍扶着額頭,真兒攙着她,萬祥只安慰道:“之前若是無事的話,今日應該也不會掀翻了天去。”
嚴嬷嬷哎呦了兩聲,小聲說:“娘娘這是要折煞老身的命啊。”
秦玉柔一想到李珩待會萬一又要沒收這本,她的腦袋就一點也不想擡起來。
李珩發現人都是有劣根性的,秦玉柔這副蔫了的表情他真是百看不厭,但他确實有些生氣:“朕的确顧及秦相的面子不會嚴懲你,但是安嫔你是不是太過得寸進尺了些。”
秦玉柔也覺得自己委屈:“陛下,臣妾在這玉樓閣裏讀話本子的事情斷不會被傳出去的,您想想,既然傳不出去,臣妾讀與不讀,便不會産生影響,對吧。”
李珩聞言差點被繞進去,這秦玉柔旁的不行,伶牙俐齒倒是真的有一套。
“後宮出現這種書,有人在讀,這本身就是對皇權的一種漠視。”
不被發現?這是覺得自己藏得有多好,還是覺得玉樓閣這些人都沒有二心。
據他所知,這玉樓閣可是有不少其他宮甚至五王爺安排進來的人,秦玉柔是不是傻才覺得安全。
“臣妾明白了。”秦玉柔往旁邊的桌子腿上使勁看。
李珩見她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當真不知道她是明白了什麽。
“那你說說,明白了什麽。”
秦玉柔淡淡回答:“明白了其實您想讓臣妾走上正途。”
她現在不需要考試,也不需要成材,看點閑書怎麽了,她在現代拖着病恹恹的身子都要挑燈夜戰,一點享樂的時間都沒有,這輩子就不能她開心點嗎。
“正途?難道安嫔從前走得還是歪門邪路?”李珩順着她的話問,自顧自給自己倒了杯茶。
不同于其他宮裏各色名貴的茶,秦玉柔這茶壺裏居然泡的是花,味道很淡,有些甜,茶色帶了點淡紅。
見秦玉柔沒回答,他擡頭看過去,只見她擡起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陰陽怪氣地說道:“正道當然是把心思用到陛下身上,想着怎麽讨好陛下,怎麽得到陛下的寵愛,依着您的喜好行事,您喜歡什麽臣妾便去學什麽。”
這麽多天來,李珩還是第一次聽秦玉柔這麽與他講話,要不是他控制得好,說不準嘴裏的一口甜香的茶能直接噴出來。
“咳咳咳!”雖然咽下去了,但還是難免被嗆到了。
秦玉柔立馬起身,走到李珩身後幫他撫着背。
她的手一觸上來,李珩全身一串麻蘇感,咳嗽得更厲害了。
哼!這都是李珩逼他的,看她不惡心死他!
面對轉了性子的秦玉柔,李珩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控制住略有癢意的嗓子,說道:“朕沒事。”
秦玉柔還是一副關切的模樣:“都怪臣妾說錯了話做錯了事,您嗆這一下肯定很難受,還想不想咳嗽?臣妾給您換成白水可好,真兒?”
李珩見鬼一般看着秦玉柔一副溫柔周到的樣子,喝下白水之後将杯子往秦玉柔的方向推了推,哼笑一聲:“玩夠了嗎?”
見李珩忍耐到頭,秦玉柔臉上的笑容也立馬垮掉,悶悶不樂道:“所以您看,臣妾要是真把渾身解數用到這條路上,您開心嗎?不如讓臣妾看看閑書。”
李珩愣了一下,什麽叫渾身解數用在這條路上,秦相讓她進宮不就是走這條路。
感情他一天天在秦相面前做戲,這個秦氏女卻一點不想配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他也不想演這戲了,到時候秦丘那老家夥問起來,就說秦玉柔半分心思都不在他身上,難道他身為皇帝還要讨好不成!
李珩拿着書給自己扇風,怎麽四月的天這麽熱,直教他有些火冒三丈。
他壓着脾氣:“随你吧,只是若被其他人發現了,朕便會讓你罪加一等。”
秦玉柔粲然道:“不會的,不會被發現的陛下,您放心好了。”
李珩玩味一笑,他為什麽要放心?他就應該任由事情發展,大不了派個旁人發現,一舉揭發,到時候讓秦玉柔同太後去講這些所謂的正道邪道去。
他覺得今日不适合來,他的肺都被氣炸了,喊高鴻把奏折搬進來,他要批一會兒靜靜心。
說着就往桌案邊走,看到桌上的絹布,上面繪制着些花樣。
“這是什麽?”
秦玉柔上前輕輕地将自己的畫收起來:“是給太後娘娘準備的誕辰禮物。”
李珩停下動作,阻止秦玉柔收起畫,又仔細看了看,竟然是幅未完成的百鳥朝鳳圖,他有些震驚:“你畫的?”
多新鮮啊,在她的桌案上,不是她畫的,難不成是田螺姑娘畫的?
“臣妾學藝不精,讓陛下見笑了。”
李珩将絹布遞給秦玉柔:“母後她喜歡玉,你選塊上好的玉做的玉雕便可。”
秦丘給她搜集的信息裏也包括這條,沒想到李珩竟然會跟她說這些,不過男人還是太不懂女人了。
“臣妾鬥膽問問皇上,一柄我朝玉雕大師吳胥做的如意,和臣妾花了十幾日做的屏風,您覺得哪份禮物更顯情誼?”
李珩一副這還用問的表情回答道:“當然是吳大師的,那可是能做傳家寶的物件。”
秦玉柔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小聲嘆了口氣:“您還真是不解風情啊。”
李珩擡起頭:“你剛說什麽?”
秦玉柔将自己的絹布放到書架上,慢慢後退出門,笑道:“沒說什麽,陛下您忙,臣妾就不打擾了。”
這是連墨都不想研,懶死她算了。
這麽懶的人竟然要作百鳥圖,他好心勸說卻慘遭“不解風情”的調侃,這女人不想一下,她送什麽東西真的有差別嗎,林太後根本不可能放過她。
他不氣一下真的是他涵養好。
高鴻将奏折抱進來的時候,聽承世帝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把她給朕叫回來,研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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