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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秦玉柔研了一下午的墨,腿都要酸了,一聽皇帝說要走,嘴立馬咧到了耳朵根。

今日明德宮的宮女來過,林太後囑咐李珩過去用晚膳,他沒有拒絕的理由,但是看見秦玉柔期盼他趕緊走的目光,覺得這女人連遮掩也也不遮掩,着實可氣了些,便說:“安嫔似乎盼着朕離開。”

他走到秦玉柔面前,秦玉柔只好盡職盡責替他整理衣擺,不僅整理還得回話:“哪有,臣妾并未這樣想。”

她十分想,想得不得了,她那話本子正看到關鍵的地方,已經撓心撓肺幾個時辰了,不續上她會死懂不懂。

“那你如何想的,想朕留下?”李珩看着只到自己下巴的秦玉柔,語氣裏帶着窮追不舍。

李珩是這樣想的,她若真敢說出讓他留下的話,他便留下,到時候讓林太後猜忌她嬌縱蠻橫,倒也不錯。

而此時的秦玉柔心裏打着鼓,心想這皇帝怎麽回事,自戀了?

一時間大眼對小眼,這問題只能有一個回答,李珩是非要聽不可嗎?

秦玉柔努力醞釀笑意,說就說,惡心的話又不是沒說過,她做好心理建設道:“臣妾,當然是想的。”

李珩并沒有從秦玉柔臉上一絲真情實意,心裏反倒不是很舒坦:“是嘛,朕倒瞧着不像。”

還來勁了是吧,秦玉柔覺得自己最近也是受夠了委屈,光是被這皇帝訓斥就已經三四五六回了,虛情假意地回答了也不滿意,給個臺階下了彼此都好,看來着皇帝是給臉不要臉了。

非得折騰是吧,那她奉陪好了,要看真情,那就演給你看!

李珩正等着聽她會如何反駁,忽覺得自己胳膊上的衣服被攥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秦玉柔就湊到了他臉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下去。

秦玉柔親完之後就退後兩步,一雙流轉的眸子裏透着狡黠,李珩當即愣了神。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喊完了:“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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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就說嘛,李珩非激她做什麽,自己又承擔不起後果。

李珩的手抖着,他要罰這無法無天的人禁閉,她怎麽能如此不知羞恥,她竟然直接親上來,問過他的意思了嗎!

他憤然跨出玉樓閣,偏那邊秦玉柔并不想如此算了,追出門去喊道:“臣妾做錯了什麽,您要如此生氣?”

那一聲“大膽”外面的人都聽到了,心不由揪起來,李珩當着衆人只能忍下怒氣,咬牙說道:“朕沒有生氣。”

身後便緊跟着一句:“您不生氣就好,所以臣妾是真的想讓您留下的。”

李珩再不想多說話:“安嫔無需送了。”

高鴻看着李珩面色不善,擡眼朝秦玉柔看過去,那安嫔竟然在笑。他追随李珩而去,摸不着頭腦。

連真兒都看出李珩是真的生氣了,忙跑進屋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秦玉柔沒來由的覺得好笑,她這可不是争寵,完全是在皇帝的雷點蹦迪,這樣一來李珩起碼得有段時間不會來。

“陛下不都說了沒事了嘛,他不會如此小肚雞腸的。”秦玉柔已經重新拿起了話本子看起來。

不過李珩今日為什麽來啊,還不留宿,難不成是得了消息來抓她看閑書的?

“娘娘,那書?”玉竹在後院聽了消息,忙過來向秦玉柔詢問。

秦玉柔在桌邊翹起二郎腿來,看見嚴萍不滿的眼神才放下,道:“接着寫就行。”

嚴萍擔驚受怕一回,忙詢問秦玉柔是如何跟皇帝周旋的。

“沒什麽,咱們關起門來看書,看完書收好,不要被人抓住小辮子,不過……”雖然她在李珩面前信誓旦旦說不會被發現,但也不能全然保證院子裏全是忠心耿耿的人。

玉竹寫書的事情除了他們幾人之外倒是沒人知道,但是讀書的事情倒是不少人知曉。

“玉竹啊,以後書名要寫,寫成那種,古詩詞句那種……”

玉竹補上:“有文化韻味的?”

秦玉柔小雞啄米,玉竹太有眼力見了,她甚是滿意,不過還有一點:“書的前幾頁僞裝成那種儒家的書,任誰初翻開不起疑就好。”

玉竹說包在她身上,沒有失去進宮價值,她開心地準備回去繼續寫。

接下來的幾天李珩确實沒有來,秦玉柔安安心心地邊作畫邊聽話本子,生活也算是惬意。

等畫做完的時候,她從織繡坊調來三個繡娘,讓她們以畫為底做着繡品,并将珍珠和夜明珠繡到鳥喙上。

該說不說,秦玉柔覺得這真是她穿到古代後第一次感覺作畫這麽累,等她找到繡娘之後,她一定要長在床上,把這幾天補回來。

織繡坊人才濟濟,但內務府吸取了上次同心結的教訓,怎麽還敢派技藝高的師傅去,生怕得罪皇帝。

連嚴萍也看出來了,這三位年紀不大,瞧着不過這幾年才入宮的。

秦玉柔則不是很在意:“能進織繡坊的,都是些人才,就算是新人,也是這幾年裏拔尖的。”

三位繡娘一聽是給安嫔幫忙,立馬也緊張起來。

秦玉柔笑笑說:“線用最好的,玉樓閣不缺錢,這是送給太後的壽禮,萬一得了太後青眼,本宮會替你們美言晉升的。”

材料上等了,檔次就有了,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不過這三個繡娘兢兢業業的精神感染到了秦玉柔,在她躺的這幾日,一副栩栩如生的百鳥朝鳳圖被完成了。

——

“陛下。”一身着玄服的侍衛踏入禦花園的涼亭,瞧着李珩身邊還有其他人,便不再作聲。

“周尋,這麽快就調查清楚了?”李珩和尚昀青在下棋,尚昀青今日從外面帶了李珩要他尋的“夢仙枕”,那是整塊玉雕刻有傳說仙境的玉枕,李珩準備送給林太後。

周尋點頭:“是的陛下。”

周尋前幾日接到李珩的密旨,奉命調查這幾年秦玉柔的一切行蹤。本以為是件複雜棘手的事情,結果兩三天的時間他就全打聽好了。

“說吧。”李珩專心下着棋。

周尋瞧他的樣子,意思應該是調查的內容無需避諱尚昀青,于是他開始一件件禀報:“安嫔的确是去了肅州,因為秦二姑娘病重才趕回來,此後三年不出門,這些均非謠傳。”

尚昀青一聽周尋講的內容,頓時來了興趣,但面上不動聲色地仍然下着棋。

“臣找到了秦家之前在廚房裏燒火做飯的人,據這名奴仆說,秦家連護院都是女人,外面也是不敢讓她去的,聽說……聽說是是因為怕秦三姑娘被別人迷住。”

李珩覺得這種事很荒謬,但是想起秦玉柔說起她二姐的事情,秦家一連兩個女兒都因為此事無法入宮,多些防範好像也不算過分。

“你繼續說。”兩人下棋的這處亭子位于禦花園的高處,能俯瞰到大半個皇宮,自然也就一眼能夠看到那修得金碧輝煌的玉樓閣。

“此後安嫔基本屬于半軟禁的狀态,秦家給安嫔找了不少六藝師傅,所以這三年來,安嫔便日日學習,并無其他活動。”

周尋總覺得每說一句,這位皇帝的眉眼就越沉一下。但作為皇帝的暗衛,他怎會不知皇帝厭惡秦家,現下定是覺得秦家喪心病狂。

李珩總算知道周尋為何這麽快就會來複命了,原來這生活是這麽單調。

“那奴仆還說了什麽?”

周尋想了片刻:“那廚子還說,安嫔甚為喜歡吃鴨。”

尚昀青心裏已經預料到了李珩會說什麽話,總逃不過“無聊”、“沒有價值”、“浪費朕的時間”雲雲。

結果他等了半天,李珩只是笑了笑。

想起某人腹瀉一整晚後第二日就想吃烤鴨的作為,這消息應該是真的。

“看着朕做什麽,該你下子了。”李珩和尚昀青說道,然後吩咐周尋可以了,準他休息一日。

周尋告退後,李珩和尚昀青的棋局還沒有結果。

“可不是白聽的。”李珩下了一子,立馬殺了尚昀青一大片。

尚昀青輕笑:“臣就知道沒有這種好事,只是過了一個月,您親自去查安嫔娘娘,可是有什麽感興趣的事情?”

李珩點頭:“安嫔和朕想象中的不一樣,她在這宮裏不争、不搶,甚至有些時候瞧上去還沒什麽骨氣,不免讓朕懷疑她的動機。”

尚昀青考慮清楚後落下白棋,偏頭回答:“她不招搖,便闖不了禍。”

李珩執者黑棋落到之前尚昀青的疏漏之處:“你的意思是她害怕闖禍所以縮頭縮尾的?”

尚昀青見自己落入李珩棋局的陷阱裏有些着急,眉頭微微皺起:“秦相那樣的人,肯定想得周全,何況周尋不是說了,在家教養三年,就是塊榆木疙瘩也能成精了。”

“朕瞧着她原本就笨手笨腳的,除了畫作得還成。”李珩看着棋局,黑白二色分明,繼續說道:“那你說,那她若得了秦相授意進宮為妃嫔,卻沒有半點身為妃嫔的自覺,這又作何解釋?”

尚昀青要落子的手戛然而止:“您的意思是說,她看不上您?”

李珩擡起危險的眸子,尚昀青按下手去,棋子下歪了。

“陛下,臣剛才一激動……”

李珩落下黑棋,報複道:“晚了。”

尚昀青嘆了口氣,這盤棋必輸無疑,只能想辦法輸得不那麽難看,他落下白子:“這位娘娘安分守己了,您應當開心才是,若真看得上您了,便會成為下一個莊妃,您受的住嘛。”

李珩沒說話,秦玉柔可是做了比莊妃更放肆的事。本來以為她可能是有心悅之人,如今看來也沒有,所以真如尚昀青所說,是看不上自己?

那又……為何那般大膽地親自己。

他摸着右臉,手中的棋子久久沒有落下,明明棋盤上黑棋處于上風,他卻一時不知道下到哪裏更合适。

“怎麽了陛下,捂着臉作甚?”尚昀青催促李珩下子。

李珩放下手來:“剛剛察覺有蚊子。”

這局李珩贏了,天色漸晚,尚昀青匆匆出宮,但李珩看着棋局,仍然在思考尚昀青的話。

是啊,他有什麽不滿意的,她不喜歡自己,不纏着自己,不讓後宮一團亂,可謂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李蕙月在禦花園池邊喂魚,瞧着已是日暮西山,亭中的人也已經離開,正要起身,卻見那旁橋上麗嫔走過來。

“長公主殿下,天都要黑了,怎麽還不回宮?”

李蕙月拿着宮女遞來的手帕擦了下手指,回道:“這就回去。”

麗嫔與她回宮的路算是一道的,既然碰上了,自然不免說起些話來。

談及送給太後誕辰禮物的時候,麗嫔誇起秦玉柔來:“安嫔妹妹可是親手繪制了百鳥朝鳳圖,在我們幾人之中,這情誼是一等一的。”

“臣妾出生貧賤,沒有那麽好的畫畫功底,想來安嫔妹妹繪制的,當差不了。”

李蕙月聞言有些走不動道,心想安嫔的壽禮若是真得了太後喜歡,她表姐的準備的禮物不就落了下風,不行,她得去看看是什麽好東西,回來告訴她表姐才行。

她立馬吩咐道:“去玉樓閣。”

跟從她的嬷嬷忙問道:“公主,這時分您去作甚?”

瑤華宮門口已近在咫尺,宮門口的燈已經被點起,李蕙月頭也不回地說道:“去玉樓閣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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