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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她身邊的婢女基本都是皇帝的人,自從有上次奪烤鴨事件後,她們都分外小心,聞言趕緊給其他人使了眼色,讓她們去通知陛下。
麗嫔在旁笑道:“那我也一同去吧,聽聞安嫔小廚房裏總有些不一樣的美食,還一直未見過呢。”
李蕙月不作聲,她同麗嫔交往不多,她樂意去就去。
她等了那麽久,尚昀青還是出了宮,晚膳都沒機會一起吃,一股子火氣正好沒地方發洩。
玉樓閣的晚膳已經上桌,除了禦膳房的份例外,還有小廚房做的酒糟鴨掌,李蕙月這回進門還行了禮,雖然草草了事。
麗嫔在她身後跟着,她平日裏就一副飽讀詩書的文雅樣子,此刻也不多說話,只笑說自己是陪長公主來蹭個飯。
人都來了,秦玉柔也不好趕人走,只能一并請到飯桌上坐下,心裏不斷猜測兩人結伴而來的用意。
“殿下當真沒有旁的事情?”飯吃到一半,秦玉柔仍然有些忐忑。
李蕙月也不說話,只是毫不客氣地奪走了秦玉柔的鴨掌,一個又一個。
晚膳後,屋子裏的飯的味道都蕩然無存了,李蕙月還是沒走,麗嫔這時候開了口:“其實我和長公主今晚前來,是想看看妹妹送母後的禮物,先睹為快。”
秦玉柔心裏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想拒絕李蕙月的請求,不然到時候壽宴上要是出來一模一樣的屏風或者是差不多的百鳥朝鳳的擺件,那不就妥妥完了。
“安嫔你如此藏着掖着做什麽,我只不過是想看一下,如此小氣嗎?”李蕙月已經站了起來,瞧着不大高興。
看來這長公主今日是一定要看,萬一鬧起來就遭了,她只好帶着李蕙月和麗嫔到了側房,屏風裝了架子後便一直在這邊放着。
真兒等人上來點蠟燭,屋裏一下子亮起來。
屏風約有六尺長,上面顏色鮮豔奪目,九十九只鳥神色各異,還有那鳳凰,用了金絲繡制,層層疊加,足見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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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蕙月一眼看過去便有些認同麗嫔說得話,她們的禮物确實都會在這禮物下的映襯下黯淡無光。
“這是珍珠還是夜明珠啊?”麗嫔問道。
秦玉柔回答說:“這是雙面繡,一面是珍珠,一面是夜明珠。”
那旁麗嫔拿起蠟燭來,給了李蕙月一盞,兩人湊近看起來。
秦玉柔在一旁生怕她們手上的蠟燭一個不小心碰上去,欲言又止。
不過她覺得李蕙月就算再驕橫,也不會……
“這夜明珠怎麽……啊!”李蕙月撲倒在屏風上,手上的蠟燭也落在上面。
真兒見狀趕緊先和秦玉柔将她扶起來,再看那蠟燭的時候已經熄了,但是在屏風上留下如巴掌般大的洞。
絲線燃燒的味道和蠟燭斷燃的味道交織,李蕙月也轉頭看到了屏風的慘狀。
“我……我不是有意的,麗嫔剛才抓我,我只是一下子被吓到!”李蕙月狠狠去看麗嫔。
“我是想告訴長公主,您靠得太近了……”麗嫔一副怯懦的模樣:“這可怎麽辦啊,燒這麽大一個洞。”
秦玉柔的手摸着燒焦的絲線,想着這幾日的辛苦都白忙了,但是這李蕙月不能打不能罵的,她能如何。
李珩說得對,挑件上好的玉器也是一樣的,貴重有了就行。
秦玉柔收回手來,李蕙月還蹲在地上,雖然是道歉但語氣依然嚣張:“我剛剛真的是不小心,多少錢,大不了本公主賠給你,你開價吧!”
秦玉柔攥着拳頭,忍住不去看屏風,嘴角抽搐幾下之後本來要回答“沒事”,結果院裏突然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
話音剛落,李蕙月身後就突然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
“蕙月,你在這裏做什麽?”
見李珩進屋,周圍的人都紛紛跪下,秦玉柔也調整了下姿勢請安。
李蕙月一時也有些慌張:“皇兄,我只是想來看看安嫔送母後的賀禮,剛剛拿着蠟燭沒有站穩……我,我不是故意的,麗嫔可以作證!”
鄭如燕誠惶誠恐道:“臣妾與長公主剛在看畫,臣妾想提醒公主靠得太近了,拍了公主一下,沒想到公主受了驚吓,才……才會如此。”
她緊張地磕頭:“都是意外啊陛下。”
李珩看到了秦玉柔手邊被燒了個大窟窿的屏風,大約知道了來龍去脈,李蕙月還想開口辯解,李珩讓嬷嬷帶她回瑤華宮,禁足五日。
“憑什麽啊皇兄,都說了不是我的錯!安嫔你說話啊!”李蕙月不服氣,恨恨地看向秦玉柔。
秦玉柔跪在地上,面無表情地回道:“是的陛下,都是意外。”
李蕙月确實冤枉,秦玉柔覺得這事八成是麗嫔挑唆,李蕙月被當成槍使。
若不是李珩看見秦玉柔握緊的左手,他說不定就信了,他松開放在李蕙月肩上的手,再次朝旁邊命令道:“朕的話都當耳旁風了嗎?”
瑤華宮裏的嬷嬷和宮女趕忙上來拉住李蕙月,讓她先回宮再說。那旁麗嫔還跪着,李珩看了眼向來安靜溫婉的人,讓她也下去。
鬧了一通,只有她受傷的世界,秦玉柔現在心裏如同吃了狗屎一樣惡心,辯無可辯。
“還跪着做什麽?”李珩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人。
秦玉柔慢騰騰地站起來,洩氣一般将屏風扶起來,被燒毀那處的珍珠和夜明珠留在地上。
“公主說拿錢賠我,陛下,臣妾想換個別得要求,您看成嗎?”秦玉柔還是很喜歡這屏風的,裏面不止有她的心血,還有那幾位繡娘的,如今壽禮送不出去了,但是繡娘那旁她還是想幫一把。
“換成什麽?”
秦玉柔福了一禮:“幫臣妾繡制此屏風的三位繡娘,态度好,繡工您也瞧見了,也是頂好的,若是能有機會,她們一定有更大的作為。”
李珩倒是有些佩服她的這副胸襟,遇到這種事還能想着他人。
“朕記下了。”
緊接着李珩聽見秦玉柔嘆了口氣,說此地味道不佳,讓他移步屋外。
院內月光皎潔,今日是難得的晴朗天氣,夜裏也涼快,可惜秦玉柔現在心上烏雲密布。
這麽大的屏風毀了,這秦玉柔一沒有哭,二沒有罵,忍氣吞聲的功夫還是一樣的好。
其實他剛聽說李蕙月和麗嫔要來玉樓閣的時候本想阻止的,但轉眼一想,自己似乎連阻止的理由都沒有。
若說是維護李蕙月,秦玉柔不敢對李蕙月做什麽,若說是維護秦玉柔,他便更不能出手。
所以最後他也沒有對此發話,只是靜靜地吃晚膳,但是吃着吃着,心裏還是不踏實,一進院子就聽說李蕙月去看秦玉柔壽禮了。
“你且明日喊織繡坊的總管來,她應該能幫你修複屏風。”
秦玉柔有些錯愕,沒想到李珩會幫她拿主意。
“朕瞧着那屏風确實做得不錯,毀了可惜了。”李珩偏過頭去。
秦玉柔頭一次聽到李珩的贊揚,心中驚喜但是那窟窿太大了,感覺如何都不能修複。
李珩瞧着秦玉柔還是怏怏的神情:“還擔心?他們領着俸祿,都是能工巧匠,就算總管不行,你一一詢問,肯定有能辦到的。”
秦玉柔倒不是擔心這個,是擔心她叫了,會不會有人來。
“那陛下您能幫臣妾請一下嗎?”秦玉柔問道。
李珩已經往屋內走去,聽到這話,歪頭不解。
“朕看在蕙月有錯在先,已經給你提出了建議,請人這等事為何要朕來做?”
秦玉柔沮喪地應了一聲:“臣妾知道了。”
她知道內務府有心難為她,但是貿然告狀也不好,她生硬地扭轉話題:“陛下要留宿嗎?”
晚膳之後才來,這時間段似乎确實除了來睡覺的沒有什麽其他原因。
李珩點了頭,不過慶元殿裏的折子還沒批完,他是急着過來的,于是他讓高鴻去取折子。
“陛下,您可真是大忙人啊。”
皇帝這麽忙還能來玉樓閣,真的沒有必要,折騰的是玉樓閣的上上下下。
秦玉柔讓嚴萍去換床單然後備水,她也想清楚了,還是回床上睡舒服,關鍵是,她真的不可能自然醒。
秦玉柔瞧着李珩的奏折還有不少,李珩也沒讓她研磨,她就在房裏閑散無事,也不敢明目張膽地看話本子,只能百無聊賴地畫畫,畫的是白日擺在林太後手邊的芙蓉糕,越畫越餓。
“娘娘,該沐浴了。”嚴萍進來喚人。
秦玉柔晃晃脖子,跟着真兒往外走,現在已經一更天了吧。
泡澡讓人放松,沒一會她就在桶裏睡着了,連夢都做了一個,走到院子的時候才恢複五感,但腳下還是虛浮,腦子裏一團漿糊。
因為秦玉柔剛剛沐浴過,房間裏頓時侵入一股栀子花的味道,比往日的味道要濃重許多,她一翻身上床,李珩就皺眉看向她。
秦玉柔困得不想同李珩多掰扯,搖頭晃腦地說:“臣妾早上實在起不來,您又不叫醒臣妾。您看,臣妾身形小,占不了多大的空間……睡姿的話,還請您稍微擔待。”
李珩将手上在讀的書放下。
秦玉柔見他不說話,迷蒙着眼睛再次朝他問道:“陛下,可以熄蠟燭了嗎?”
味道一重重放大,李珩沉聲說道:“熄了。”
秦玉柔拼上最後一點力氣探出身子去吹滅了蠟燭,滿室陷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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