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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老竹屋裏漸漸流淌着甜膩動人的氣息, 薛離玉忍住鼎丹的躁動,伸手去推謝扶華逆鱗處的傷口時,用了十足的力氣。
他雙指凝結了寒光, 像毒蛇一般對謝扶華的性命虎視眈眈,只要寒光刺進他心口,他就真的必死無疑了。
謝扶華卻完全不躲,一動不動杵在那,一幅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混蛋樣,抓着他的手, 往自己心口上按,“鳳凰, 殺了我。”
薛離玉皺着眉頭,心說他是瘋了, “放開。”
謝扶華臉色發白, 雙眼布滿森然的血絲, 潮濕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神色, 籠罩在他身上的月光輪廓愈發寂寥, 很執拗地說:“我不。”
薛離玉看了他一會兒, 無奈之下,兩指間的寒光一點點消散,在指尖隐匿。
謝扶華應當也恨他才是, 但這龍似乎死不悔改, 哪怕押上這好不容易偷來的一世,也要報複他。
雖然不知道謝扶華為什麽沒死, 但薛離玉看見了他死後的日子過得如此狼狽, 身體的殘缺讓這條白龍不複美麗, 曾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仙君跌到如今田地, 也都是拜自己所賜。
這筆爛賬算到頭,無論如何也算不清楚了。
否則謝扶華不會假借蒼術的身份欺辱他,也不會明知道鳳凰不忍心殺他,卻還要落下這樣的圈套。
也許,小龍神沒死,對鳳凰而言也是一種解脫,太多的欺騙讓他身心俱疲,兩世輪回,一段糾纏不清的情和恨走到如今的地步,彼此之間都說不清是對是錯。
他和小龍神之間掰不開的爛賬,要不,就這樣算了吧,随便吧,他實在是太累了,也太疲憊了。
薛離玉阖了阖眼,手垂落下來,不再蓄力攻擊謝扶華了,而是自暴自棄的解開自己衣襟,緩緩扯開,露出一大片蒼白幾近于透明的皮膚。
“我只有一個要求,你不要對我用肮髒的手段,我好不容易放下,你不要逼我再恨你。今夜過後,你留在你的魔域當魔神,我回我的修仙界,以後不論你想做什麽,哪怕頂替魔尊取而代之,我都不會再反對你了。”
他的語氣很溫和平靜,解開了衣襟,又去解自己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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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扶華的雙眸有些刺痛,一把抓住他手,制止住他解衣裳的動作,“我沒有想在這種地方要你,哪怕今夜對你而言很難熬,我也不想趁機欺負你。”
鳳凰擡眸,默不作聲地望着他。
謝扶華垂眸對上鳳凰黯然無光的漂亮眼睛,心尖快要軟成一灘水,壓抑着呼吸,略微沙啞的聲音有些輕顫,“鳳凰,我們先不提這個好不好?很多話我此刻還不能跟你說,但我想問你,你可曾有過一點喜歡我?”
鳳凰閉着眼睛想,想了很久才平靜地說:“我也不知道。你對我日夜不休做那些讓我很疼的事,就是因為喜歡我嗎?如果是的話,我想我可能沒有喜歡過你吧。但你對我而言,确實與旁人不同,你能夠牽動我的情緒,讓我為你挂心。”
謝扶華愣住,表情霎時變得非常好看,他突然後悔剛才對鳳凰放狠話,直愣愣地看了鳳凰很久。
他怎麽就沒想明白?
一直以來,鳳凰心裏都把他當做撫養長大的龍,而不是一個發洩情.欲的對象,所以才一次一次縱容他胡鬧,一次一次規勸他,甚至……一次一次原諒他的侵.犯,把他的錯全都包攬到自己身上,認為沒教好小龍神。
哪怕在前世的浮雲宮,鳳凰對他都是忍耐大過于憤恨,甚至狠心要他死的時候,鳳凰也在最後一時心軟,放過了他。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他從不曾因為被天帝殺死而恨過鳳凰。
可他剛才怎麽能對鳳凰說那種混賬話?
謝扶華擡手便打了自己一巴掌,搖了搖頭,嘶啞的嗓音幹澀道:“鳳凰,我喜歡你,很喜歡你,但是喜歡不是你說的那樣的,盡管我一直都在對你做錯事。”
謝扶華伸手去碰鳳凰消瘦的臉頰,三世天清心寡欲的鳳凰神尊,從來不懂欲.望是什麽,又高高在上慣了,就算不知道,也定然覺得羞.恥,不屑于了解,也不可能去問任何人。
況且他又沒有好好對待過鳳凰,不曾對他溫柔以待。
等他決心改過時,鳳凰已經被他傷到體無完膚,不再接受他了。
謝扶華低着頭,眼眶濕潤,嗓音飽含歉意,“從前我把情愛當作一場玩笑,把采補當做掩蓋自私行為的借口,可我死過一次才知道,原來我做了很多錯事,喜歡本是兩情相悅的事,不是難以啓齒見不得人的關系,也不是一味的強迫。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但至少我終于有機會補償你,原諒我好嗎,鳳凰?”
鳳凰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而是靜靜地看着他,良久後,才心平氣和問道:“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謝扶華撫了撫額,頗是無奈地捂住他的嘴,認真的說:“我喜歡你,想照顧你,想和你長長久久,想與你兩情相悅,也想與你共赴巫山雲雨,做讓你快樂的事。但想做那種事并不是侮辱,而是愛一個人的本能,從前是我忽略了這一點,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你,對不起,是我錯了。”
鳳凰不能說話了,也就無法質疑他,但是鼎丹又開始作祟,他難以呼吸,拍拍謝扶華的手示意他拿開,這才能深呼吸一口氣,勉強說:“……你的本能抵到我了,別、別這麽不要臉。”
謝扶華馴順地退讓了些許,鳳凰終于得以推開他,壓抑着撲通亂跳的心髒,盤腿打坐,閉眼睛默念心經。
謝扶華就在一旁安靜地看着他,規規矩矩地一動不動。
但是他聞着鳳凰身上越來越好聞的香味,散落滿床的雪白長發,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馬,視線描摹着鳳凰打坐的輪廓,幻想他身下有一臺蓮花座。
蓮花綻放華光,燒灼蓮臺上的神明,他額頭冒出細汗,冰白秀美的臉龐白麗泛紅,但他又極其能忍耐痛苦,臉上神情一時間變得無比聖潔。
奈何心經念到一半被迫中止,鳳凰掐不住佛珠,無法端坐蓮臺,抱着自己失力的倒下去的那一刻,龍君不由得去想,以往每個月兩次的無數個寂靜的夜裏,鳳凰都是一個人這樣熬過來的。
顯然鳳凰一貫是生疏的,絕不可能舍得下臉自己弄,卻不知道是否是幻覺,一只冰涼的手替他解圍,他有些拘謹,本能地想要躲避,卻被按住了肩膀不能動。
鳳凰覺得自己瀕臨失控邊緣,他驟然緊張起來,直到感覺丹田裏有龍的氣息在安撫鼎丹,頓時覺得經脈都暖洋洋的,喉嚨這才松懈下來,發出一聲很輕微的意味不明的聲音。
随後他緊緊咬住牙關,耳畔滿是風吹過竹林的喧嚣聲響,還有謝扶華不知為何長長吐息的聲音。
竹葉噼啪作響,驚擾世人清夢,鳳凰終于慵懶地睜開眼,睫毛挂滿水汽,膝蓋也無力向一邊歪下去,謝扶華的手臂這才得以自由,揉揉皮膚上兩片橢圓的紅印子,盯着鳳凰看的出神。
鳳凰撩起眼皮,過了幾秒看向他的手,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麽好事,低頭又發現指縫裏居然還抓着幾根謝扶華的頭發,耳朵唰一下子就紅了。
謝扶華怕他尴尬,忙收回手,堵在唇邊咳了幾聲,那種疲憊倒是造不得假,他修為如今淺薄,确實累到了,“玉兒這鼎丹好生貪婪,竟把我剛剛積攢的修為全部吞噬了,我看,等下救我一族性命的大事就托付與玉兒了,我怕是要不成了。”
他這一捂嘴,手上的透明不小心沾到了唇邊,也不覺得髒,自然而然地舔掉,随後他在鳳凰迷茫的眼神裏,湊過去,輕輕啄吻他的唇,這樣的吻像溫柔的春水,充滿小心翼翼的憐惜,謝扶華一點一點親到他臉頰,順着脖子吻到鎖骨,感受到他起伏不定的呼吸,輕笑了一下,“玉兒要不要答應我,嗯?”
鳳凰被他親到大腦一片空白,已經想不明白謝扶華到底想幹什麽了,只是點了點頭。
謝扶華含着笑意道了聲謝,托着他的腿把他抱起來,又搖頭說:“真的好輕,玉兒到底瘦了多少?不行,我都要給你補回來才是。”
鳳凰擡起頭,恍惚之間,他想起天帝拴在謝扶華脖子上的狗鏈,便用手指輕輕摩挲過他的喉結,輕聲說:“沒有留疤?”
謝扶華聞言,垂了垂眸,輕輕嗯了一聲,“我恢複的差不多,除了右手不能用力,龍角要天天塗藥之外,就沒什麽疤痕了。”
薛離玉淡淡道:“下次不要輕易把逆鱗那塊傷口露出來,龍鱗是你最寶貴的護身铠甲——”
他想起謝扶華死時全身龍鱗被拔光,忍不住也覺得疼,擰起眉毛:“把你的真身給我看看。”
謝扶華聽了,抿着嘴唇,笑容淡下去,若無其事的說:“現在不方便,也很醜,你不要看了,我怕你看了就不想待在我身邊了。”
薛離玉冷淡道:“你以為你現在就很好看?”
謝扶華啧了一聲,把他抵到門板上,額頭龍角戳在他臉頰上,故意說:“尊上,這外面的宴席可還沒有結束,你不會想我在這裏就欺負的你亂七八糟的吧?”
薛離玉眯了眯眼,看見謝扶華驟然放大的瞳孔,那是一片清麗的飛白,像是華山千年不化的積雪,吻住他嘴唇的時候,舌在他唇縫間不停的試探,卻沒有再進一步,似乎在等待某種許可。
這龍的性子和以前一樣能沉得住氣,很能僵持,直到那舌尖終于感受到了一點點縫隙,這才順勢撬開鳳凰柔軟的唇,大搖大擺地鑽進去,掃蕩朝思暮想的唇齒,用力的吮。
他的身體壓過來的時候,鳳凰被他緊緊擠在門上,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睜開眼卻恰巧與他目光對視。
謝扶華素來有雙傲氣的眼睛,不笑的時候很冷漠,笑起來的時候,眼中的溫情卻像溢出來的泉水,明明白白地寫着,他沒有開玩笑,他是真心的。
呼吸被完全掠奪的同時,鳳凰想,是不是唇上的疼太過真實,讓他在這一瞬間誤以為他們就是這世上一對久別重逢的眷侶,真的在從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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