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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

趙兟慢了兩步, 無奈,只能眼睜睜看着地鐵開走。

蔣暢還怔在原地,反複确認得知, 剛剛那毋庸置疑是趙兟。

窗戶上, 倒映着她的身影

一站大概行駛三分鐘左右,她卻頭回嫌棄,三分鐘這麽漫長。

她在下一站返程, 回到流金大道站。

趙兟站在原地。

她心頭湧出一陣朝他奔去的沖動,腳步遲滞片刻, 卻是他向她走來。

他身高肩寬, 影子能夠完整地罩住她。

他的表情就像早知道她會回來一樣。

因為急切,她鬓邊有一縷發絲亂了,沾在唇上, 他伸手,輕輕地撥開, 替她勾到耳後。

眼神溫柔地落在她身上, “蔣小姐,1 or 2?”

蔣暢微微呼出一口氣,吐槽說:“什麽人工智能啊, 才兩個選項。”

趙兟手垂下去,牽唇一笑,“新研發出來的, 功能不完善,諒解一下。”

她說:“那, 1吧。”

他問:“想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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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該你列出一張菜單, 任我挑選嘛?你工號是03是吧,我要給你打差評。”

趙兟語氣恭敬:“那蔣小姐, 你想簡單一點,還是奢華一點?”

蔣暢想起去銀行辦業務,還有去海底撈,太客氣或太熱情的服務,會令她尴尬。他這麽一本正經的,卻莫名滑稽。

她憋着笑,“簡單點的。”

“就從這裏出站吧,我記得附近有家不錯的傳統老川菜館,他們家的水煮肉片、辣子雞都很不錯。”他補充了句,“嗯,還有幹煸肥腸也許你會喜歡。”

蔣暢心想,自己也不是貪吃的人,怎麽總被他帶去各種餐廳吃東西。

還完全拒絕不了誘惑。

不過,可能有個“和他一起”的前提條件,“吃飯”這件事才多了幾分可期待的價值。

吃完果然撐了,趙兟給她倒了一杯果汁助消化。

蔣暢捏捏肚子上的肉,苦惱道:“我有預感,這段時間,我一定胖了。”

“沒事,趁着你的脂肪還沒反應過來,趕緊把熱量消耗掉。”

她拎起包起身,走前看了眼小票,邊走邊給他轉賬。

趙兟聽到聲音,問:“這是?”

“AA啊。”

他說:“不用,是我請你。”

她故作驚訝:“AI還有支付功能了嗎?”

趙兟說:“是啊,蔣暢專屬人工客服的獨特設計。”

蔣暢正色,“收下吧。”

“再說吧。”

他望一望天上的月,“今晚月色挺好的。”

她抿抿唇,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夏目漱石的這個梗。

——今晚月色真美,風也溫柔,我愛你。

蔣暢的心四處撞着,像一只被囚困,瘋狂想逃脫的螢火蟲。

她想,這麽有名,他應該有所耳聞,這話是不能随便對女孩子說的;又想,他如果知道,那是不是故意……

趙兟的下一句話是:“走走吧。”

蔣暢落了他一掌的距離,跟在他後面,不知不覺間,走到江邊。

沿着坡一路往下,是寬闊的江面。風自對岸吹來,失去了溫柔,将她的碎發胡亂地抹在臉上。

月色好不好,她無心欣賞,她努力地把頭發撥開,免得像一個瘋女人。

趙兟回頭,見她如此,實是好笑不已。

“下去嗎?”

斜坡上種着草,插着禁止下水游泳的标示牌。

臺階密而陡,他們拾階而下,趙兟說:“小心點。”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牽她,蔣暢拽着自己的包帶,說:“我穿的平底鞋,沒關系。”

他便又收回去了。

趙兟走在前面,有些束手無策了。對蔣暢,好像有很多法子不好使。

之前邀她散步,她直接拒絕;請她吃飯,她說AA;牽她下臺階,她好似不懂。

還是說,要表達得直白一點,他在追她?

身邊沒有相似的案例可以借鑒,尤其是賀晉茂、杜胤兩個,若叫他們知道,指定嘲笑他不可,或者,問問卻青?

同為女生,她也許更能揣摩出蔣暢的想法。

但那也是今晚之後的事了。

有小孩牽着風筝跑過去,周圍空曠,江邊風大,風筝飛得很高。

趙兟說:“以前我帶卻青跑到樓頂放風筝,線斷了,找不回來,她還哭。”

“你賠她了嗎?”

“我給她做了一個,但是放不起來。”他又問她,“想放嗎?”

“算了吧,買回家放着也是落灰。”

“你有現金嗎?”

她翻了下包,“你要多少的?”

“十塊吧。”

她遞給他,他追上前面的小孩,說了幾句什麽,接着就把風筝牽過來了。

蔣暢說:“十塊錢買不到吧?”

“借的,說漂亮姐姐請他吃糖葫蘆。”他把風筝盤交給她。

她接過,見它有下落的趨勢,手忙腳亂地去拽線,“我我我,我該怎麽做,跑嗎?”

“不用,風很大,慢慢放線。”

趙兟是一位很耐心的師父,教她逆着風,松一下緊一下地放線,風筝很快就飛高了。

蔣暢拉着線往前小跑着,似乎能聽到風在空中獵獵作響,她騰不出手去撥頭發了,就任由它們亂着。

風筝還是她童年時的玩具,這竟然還挺解壓的。

趙兟不遠不近地跟着,她停,他就停;她走,他提步跟上。

像個看着孩子玩鬧的大人。

“哎,趙兟,”蔣暢在前頭,隔着好幾步的距離叫他,“可以幫我拍照嗎?好有成就感。”

他對着她拍了幾張,她說:“不是拍我,拍風筝。”

他不解,她解釋道:“你不覺得,風筝後面的尾巴,像風的形狀嗎?自由的形狀。”

說這話時,她眼睛亮亮的,不見一點晦暗低沉。

像天黑了,千顆萬顆的星星就出現了。

蔣暢放過瘾了,收了線,由趙兟還給那個小孩,回來見她面上猶帶笑意,問:“很開心嗎?”

“開心啊,”她氣喘籲籲的,衣服被汗浸濕了,“果然,只要不上班,幹什麽都挺開心的。”

他笑笑,心滿意足的樣子,“開心就好。”

她背着手,低頭看着腳下的影子,燈光不甚明亮的緣故,影子也黯然,“你之前,是特地來找我的嗎?”

趙兟反問:“很不明顯嗎?”

“我還以為……是巧合。”

“我原本在公司,收到你的消息後,才出來的,”他側着頭,始終看着她,“蔣暢,世上沒那麽多巧合。”

趙兟沒開車來,搭地鐵送蔣暢到家。

她說:“謝謝你送我。那……我先上去了。”

“服務結束,不應該給我打個分嗎?還是差評嗎?”

“五星好評,OK嗎?”

他說:“嗯,感謝使用,歡迎下次召喚03號。”

蔣暢這一晚上都在笑,臉部肌肉都有些僵了,“你還玩上瘾了?”

“逗你開心啊。”

讀大學時,宿舍樓下總有一些難分難舍的小情侶,拉個手,擁個抱,膩膩歪歪的。

室友還吐槽,有這麽分不開嗎?

現在,蔣暢有點懂那種滋味了。

……盡管他們并不是。

她萬分真誠地說:“我很開心,真的,趙兟。”

跟他待在一起,特別舒服,不用費心找話題,也不用去考慮,會不會說錯話,惹得他多想。

他身上有一種,溫柔包容的氣質,仿佛可以原宥一切笨拙的人。

趙兟不動聲色地向前走了半步,身高差的原因,頭需要低得更低。

他的語氣并不帶有逼迫感,問的話卻迫得她不得不正面回答:“是擁有一個合拍的飯搭子開心,還是僅僅因為我?”

“都有啊。”

“那我不是,”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僅僅是因為你。”

蔣暢不記得,這是今晚第幾次心髒超負荷跳動了。

從地鐵看見他的那一刻,有什麽東西,就隐隐的,開始加速脫離她的設想範圍。

但她不懂怎麽去把握住它,仿佛,它一直由趙兟牽引着。她身在局中,全然不知自己起到的作用。

路上蚊子多,蔣暢被咬得東一塊,西一塊,他說:“你上去吧,我走了。”

“嗯,拜拜。”她又加了句,“晚安。”

蔣暢上樓後,趙兟沒急着走,看到她家亮起燈後,才給卻青發出一條消息。

ZS:還在宿城嗎?

青青子衿:在啊,錄歌呢。

ZS:什麽時候有空,找個借口,約蔣暢出來玩。

青青子衿:?

青青子衿:你自己怎麽不約,非舍近求遠?

ZS:到時跟你細說,錢我出,別選那種人多的地方。

青青子衿:趙總追人大氣啊。行,等我過幾天有空了謀劃一下,包趙總滿意。

趙兟收起手機,又望了眼蔣暢家的位置,轉身離開。

蔣暢鬼鬼祟祟地站在窗戶邊,扒着窗沿,見他走了,才坐到沙發上,咬着指關節,思索發微博的內容。

距離上次提他,已經過去了多日,期間,甚至有粉絲私信問她,進展怎麽樣了。

@锵锵嗆嗆将将:

我到底是太膽小了,也不是怕表白失敗,連朋友都做不成,就是開不了這個口。連試探也不敢。[枯萎]我只能在這個他不知道的小天地,跟你們分享一下。

這段日子跟他接觸越多,我越覺得,喜歡一個人,約等于喜歡上一個,理想中的自己。特別神奇,我曾經對異性完全心無波瀾,一度讓我懷疑,我不是異性戀?自認識他,我有一種即将墜落的不安,矛盾的是,見到他後,又有被雲層包裹的踏實感。

……

我說得可能有些亂七八糟,總之,我想,即使無法在一起,我日後也會懷念他給我帶來的種種體驗。

ZS,誠衷希望,世界待你,如你待世界一般溫柔。

編輯完,也不再檢查有無錯字、語病,直接發出去了。

連胡蕙都不知道锵锵嗆嗆将将這個ID。

粉絲同樣不知道,皮下的蔣暢是個什麽樣的人。

彼此之間,完全是陌生的,也是安全的,她的表達欲,讓她想在這樣的平臺訴說。

蔣暢從來知道自己性格裏的缺陷,但她已經接受,并與之和諧相處數年。

強硬要求別人忍受,則是一件霸道無理的事,可相處之中,趙兟毫不介意,甚至以溫和的姿态包容她,化解她的尴尬。

她翻了下多出來的評論,有鼓勵她的,有誇她很好的,也有祝她成功的……

他們是陌生人,也是朋友,在這種幾乎有些無措和無助的時候,這些言論很管用。

有一條評論給了她詳細的建議,是說,可以在一些細節上,留點小鈎子,對方如果喜歡她,鈎得他來表白,也未嘗不可。

蔣暢思忖良久。

于她,這事操作起來,八成不容易。

但……是有那麽點誘惑力。

她在網易雲挑出一首沈獻的歌,設成微信主頁狀态,添了一行字:其實是因為你。晚安。

挂24小時,他應該看得到吧?

怕自己後悔,她退出去,眼不見為淨。

洗完澡後,再看手機,有兩條未讀消息——

ZS:剛到家。

ZS:知道了。晚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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