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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輩。”

“不是說了別這麽叫我嗎。”前輩半無奈半好笑地搖了搖頭，點了根煙，“算了算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馬特，我現在的搭檔。”

“您好，馬特能力者。”

“你好，叫我馬特就行了。”

“所以你想問馳骁野的什麽？”

“很多。前輩，我現在很出名嗎？”

“是很出名。”前輩吐出一口煙，“你和別人來往少，又不愛八卦，又是當事人，可能沒聽說。”

“……他們是怎麽說的？”

“你聽了肯定發脾氣，算了。總之大概的意思就是你能和馳骁野相處得這麽順利很不可思議。”

“前輩也這麽覺得嗎？”

“嗯。”

“不就是時間長了一些嗎？有那麽奇怪？”

“不是時間長短的問題。和你共事以後馳骁野變了很多，他以前可不會聽調節者的話，不把調節者氣得發瘋就不錯了。”

“……前輩。”

“我不是在罵你的搭檔，我只是在說客觀事實。”

“馳骁野能力者的确非常重視這一任搭檔。”馬特補充道，“這是周所周知的。”

“……我不記得我有那麽高調過？”

“你的确很低調，但馳骁野并不低調。”

“馳骁野能力者做過什麽嗎？”

“你在擔任馳骁野的搭檔以前不是還有幾個搭檔嗎？其中有一個說你不要臉，壓線的A級都好意思攀着SS，還說你的調頻寡淡得像水，技術差，這件事被馳骁野知道了。”前輩知道林應随不會因為這些話生氣，說到馳骁野時才停頓了一下，“他直接用精神力壓得那個能力者……非常狼狽，最後發誓不會說你一句壞話。”

“……他故意傷人了？”

“不不不，他沒有對那個能力者的精神域造成太大傷害，沒犯法。就是……呃……吓了那個能力者一頓。”

“是比較激烈的找茬嗎？”

“差不多吧。”

“除此之外，他本身的變化其實也很明顯，不僅攻略地下城時收斂了不少，還穿着正常人的衣服。”

“穿視覺系衣服不代表不正常。”

“總之就是因為搭檔的喜好改頭換面了。”

“這是誤會。”林應随搖了搖頭，“馳骁野能力者本來就很清楚什麽場合該穿什麽，他只是稍微有一點叛逆而已，只要耐心勸一勸就好。”

“誰知道呢。”

“而且馳骁野能力者知道這些服飾影響戰鬥，我只是給了他一個臺階。至于攻略地下城……我想沒有人會喜歡難受的感覺，過度使用能力會不舒服，他也是知道的。”

“……”前輩摁滅了煙頭，“林啊，老實說，我其實也不看好你的那個搭檔。”

“前輩不妨直白些。”

“我不敢說自己完全不信污穢那套，不過馳骁野那人……即使不考慮沾染污穢，也确實是個危險人物。”

“……何出此言？”

“馳骁野能力者攻略任何等級的地下城都會弄得自己低潮，因為他總是在地下城裏……放肆殺戮。”馬特補充了，“而且，在和林先生共事前，馳骁野能力者經常滞留在崩解的地下城裏，任憑精神域被影響。此外，馳骁野能力者從來不主動調頻，态度極其消極。”

“這些都不算是證據。”

“就連馳骁野能力者自己說過自己嗜殺。”

“……”

“你能讓那樣的馳骁野能力者改變這麽多，确實讓很多人大跌眼鏡。”

“……總之就只是這樣對吧？”

“其實還有一些傳聞……”前輩輕咳一聲，“比如你和馳骁野之間有一些情愫……馳骁野對你有那種想法。”

“……”

“而且說真的，馳骁野的外表的确是你喜歡的那款吧？”

“……前輩！”

“咳咳，還有人說你可能暗地裏給馳骁野的精神域做了手腳。”

“荒謬至極。”林應随忍不住皺起眉頭。

“總之就是這樣。還有什麽別的要問的嗎？”

“沒有了，非常感謝。”

“沒事。”

“其實我有個不情之請。”馬特說，“我很好奇你的調頻……”

為了表示感謝，林應随給馬特做了一次簡單的調頻，又一起吃了一頓飯。

等回到旅館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林應随一打開門就看到馳骁野坐在床邊等他回來，心情有些複雜。聽了那些，他不可能沒有任何觸動，不過看到馳骁野這麽乖，又覺得自己的動搖很可惡。

“不是說了我今天晚上有事嗎？”

“我想和你一起睡。”

“真是的……第二天頭疼可別怪我。”

林應随放下東西，一擡頭卻發現馳骁野已經站到了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

“怎麽了？”

“……你給別人做了調頻？”

“是啊。”

馳骁野突然抱住了林應随，聞了又聞。林應随被馳骁野的頭發弄得脖子癢癢的，縮了縮。

“……果然有煙的味道。”

過了那麽久都能聞到……？

“還有古龍水的臭味。”

古龍水？曾銀剛不用香水，應該是馬特。

“……”

馳骁野拉着林應随走到浴室裏，林應随不明所以，掙紮了一會，但根本沒有用。馳骁野打開蓬蓬頭，伸手試了試水溫後，居然直接往林應随身上沖洗。

林應随的衣服頓時全濕了，他有些無奈，更加不明所以地問：“馳骁野能力者，你這是在做什麽？”

“你身上味很大。”

“我一會自己會洗澡的。”

“我知道。”

“那你在幹什麽？”

“……我不喜歡。”馳骁野又抱住了林應随，蓬蓬頭掉到地上，“我不喜歡你給別的做調頻，不喜歡你身上有別人的味道。非常不喜歡。”

林應随伸手關了水，推了推馳骁野，沒推動，只好保持這個姿勢繼續聊：“所以你往我身上沖水發脾氣？”

“……我沒有發脾氣。”

“那就松手。”

“……”

“……”林應随嘆了口氣，拍了拍馳骁野的後背，“有什麽事等我洗完澡再說。”

馳骁野終于撒手了。

林應随加快速度洗完了澡，走出門後看到馳骁野居然還濕着衣服，好像一直坐着沒動等他出來一樣。

“你先換衣服。”

“……”

馳骁野乖乖地換了一身衣服。

“好了，說吧，為什麽不喜歡？”

“……你的精神域有和別人精神域連接過的痕跡，有別人的精神波。”馳骁野低聲說，“我非常讨厭。”

原來如此，讨厭陌生人的精神波……

“确實是我考慮不周。但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強拉着我往我身上沖水，我都推你了你還不松手。”

“……對不起。”

“……知道就行。”

林應随自認為自己只是就事論事，沒說什麽重話，但是看到馳骁野整個人都耷拉下來，語氣又低落得沉底，又有些于心不忍了。是不是說過頭了？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潑點水而已……

“時間不早了，睡覺吧。”

“好。”

林應随躺倒床上，過了一會，馳骁野從背後抱了上來。體型的差距讓林應随被完全罩在馳骁野的懷中，加上馳骁野的濕熱的呼吸都往他脖子上噴，感覺像是有頭大型肉食獸按着獵物一樣。

猛獸開口了。

“對不起……”

“……不是都說了知道就行了嗎。”馳骁野道歉的語氣委屈又可憐，林應随越發不自在了，怎麽好像他欺負了人一樣？

“我剛剛是不是弄疼你了？”

說實話，有。

林應随剛剛洗澡時還發現手腕上留了印，看樣子得等一兩天才能消。

“……睡覺了。”

林應随本意是想岔開話題，可他這麽一說相當于變相承認了，馳骁野的頭埋得更深，聲音更低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弄疼你。我就是很生氣你給別人做調頻，忍不住……”

“好了好了。”林應随轉過身，揉了揉馳骁野的腦袋，“再這樣下去誰都別睡了。”

“……”

“如果真的過意不去，改天我有事和你談，到時候坦白一點就好。”

“什麽事？你想問什麽？我什麽都說。”

“別随便承諾，太輕浮了。”

“是什麽？”

“到時候再說。我想睡覺了。”

“好。”馳骁野給林應随拉了拉被子，“你睡。”

其實林應随并不是真的想睡，他還記挂着今天談過放東西，忍不住在心裏嘆了口氣。

說到底，他其實并不了解馳骁野本人以外的事。

林應随知道馳骁野喜歡什麽，讨厭什麽，知道馳骁野的性格，知道馳骁野的行為模式，卻不知道馳骁野的過往，不知道馳骁野的理想，甚至不知道馳骁野對自己的看法。時至今日，他依舊不明白為什麽馳骁野會對自己這麽親近。

他相信馳骁野，也想要繼續相信下去。只是，如果馳骁野讓他失望了的話……

……他會盡量幫助馳骁野改變。

作為搭檔，于情于理都該如此。

而且，他也比較喜歡現在這樣的馳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