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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春去秋來，轉眼過了十年，

牛大石整裝好一切，和衙門的兄弟們騎上高頭大馬來到了城門在，排成了整整齊齊的隊伍，因為上個月徐縣令調去京城升了官職後，今天是新縣令正式來上任的日子，他們自然要來迎接。

今日晴空萬裏，明媚的陽光普照大地，倒是個好天氣，牛大石遙望着馬道，表情沒有一絲波瀾，心裏卻有些悸動，因為來上任的不是別人，而是十年前一舉探花的李歡時。

之後李歡時榮歸故裏，臨州百姓在街道兩邊排成了長龍，他也只能遠遠地看了一面，之後便聽說去其他地方上任，便再也沒有見過，他以為這輩子不會再見面時，前些時日看到接任徐縣令的是李歡時的文書時還不太敢相信，甚至手都微微顫抖起來。

這十年間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蘇家老爺夫人慢慢卸下了皇商的擔子，把家裏的生意交給了蘇少爺，畢竟要經常走南闖北，顧清為了保護他，最終還是離開了衙門，如今兩人感情依舊如初，着實令人羨慕。

看着顧清與蘇少爺過得好好的，牛大石也是百感交加，從內心祝福他們。

不用費心生意的事，蘇老爺和他夫人便沒有了那麽忙碌和煩惱，夫妻恩愛，在六年前就生了一名千金，中年得子自然喜得他們又一次大擺宴席邀請了臨州百姓，後散財修廟造橋，施舍貧困百姓，只為小女兒積福。

蘇少爺的随從小厮阿郎也和任風流兩人修的正果，目前已經出去游覽大江南北，幸福地生活着。

而他家大妹去年也嫁給了一如意郎君，開了一家早餐店，如今小妹也在那裏幫忙打下手，再過不久也是出嫁的年紀，所以作為大哥又必須努力地攢銀子，像大妹時候那般風風光光的把她嫁出去。

正這麽想着時，一輛華麗的馬車出現在視野中，牛大石瞳孔輕顫，望着馬車緩緩而來，從遠到近，快要到時，他一個手勢，讓屬下們與他一起下了馬。

不一會兒，馬車也停到了跟前，牛大石抱拳道，“我等恭迎大人前來臨州赴任！”

然，馬車裏傳出一個清冷的聲音，“阿若。”

“小人在。”随從小厮立刻爬上馬車裏，過了小會才出來道，“大人說了，為了不擾民衆，先回衙門。”

“是！”牛大石本聽到那人的聲音期盼着他能下車，不過對方似乎并不想，便想着反正很快就能見面了，也不必急于一時。

迅速騎上了馬，就帶頭在前面回到了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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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馬車再次停下，阿若掀開車簾子，“大人，我們到了。”

牛大石只聽裏頭“嗯的”一聲，李歡時身穿藏青長袍彎着腰身走了出來。

此時牛大石一動不動地看着。

十年，此人俊秀的面容竟沒有一點老去，更添了幾分儒雅之氣。

等了許久，一幫手下見他如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身後的捕快小聲地叫了一聲，“頭兒！”

“哦！”牛大石回神過來，帶領手下們抱拳參拜，“拜見大人。”

李歡時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去，“先去書房。”

牛大石知道他趕了幾日幾夜的車，便道，”大人路途辛苦，小人昨日已命人把房間打掃好幹淨，不如先歇一個晚上，明日再作交接。”

“你帶我去。”李歡時直接無視他，指着旁邊的捕快道。

“啊，是。”那捕快忙引路道，“大人請随我來。”

卻不料被牛大石一扯到一邊，“大人，還是讓小人來帶路吧。”

李歡時面上沒有露出太多表情，只是跟着他去了書房，随後坐到辦公的桌前，聽着對方彙報了一些基本的交接事項和遞來的交接文案。

“好了，你先下去吧。”李歡時翻開一個文案，淡淡地道。

牛大石卻是立在原地，抑制不住地說道，“大人，好久不見。”

“怎麽，你我很相熟嗎，需要敘舊的程度？” 李歡時神情依舊淡然，繼續翻閱着。

一旁伺候的阿若眼皮跳了跳，這捕頭難道和大人認識不成，不過大人怎麽似乎不太願意理會他？

“大人可是還為十年前發生的事與我生氣？”

牛大石一手按到了李歡時手裏的文案上，阿若吓了一跳，此人也太放肆了吧？

“你我之間發生過什麽？”李歡時一臉冷漠，

牛大石黑深的眸子盯着他的側顏，“大人真的不記得了麽。”

李歡時反問，“我該記得嗎？”

牛大石噎住，突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的确，自己一介武夫怎麽入得了這人的眼，那件事恐怕只有自己想了十年，對方估計早已忘了個一幹二淨，何況當時對方還是藥物的作用下……

“你若沒有事便下去吧。”李歡時的眼裏帶着疏離。

兩人如今身份有別，牛大石也不好死皮賴臉地留下，“那大人看完早日休息，小人先退下了。”

此時阿若眼觀鼻，鼻觀口，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只是看到那捕頭一出去關上門的剎那，瞄見了自家大人握緊拳頭，身體微微顫抖着，仿佛在極力地克制着自己。

牛大石出來後，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他早料到李歡時不會認他，卻沒想到是這麽冷淡，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他就不信他真的忘記了。

而這時候，望見不遠處有兩個手下挨在一起不知道說着什麽，心裏不禁氣惱，這兩個家夥又在偷懶，如果讓書房那位看到指不定覺得是他帶出來的。

就過去準備訓斥他們，卻聽到了二人說的話，

“……嘿，其實我聽說我們新任大人當年本該可以考取狀元的，不過考的那幾天因為發了高燒，硬撐了幾天可還是沒有完卷就暈了過去，所以才只得了探花的。”

“這我聽說了，不過是真的是假的？”

“應該不會假，不過看大人長得模樣俊俏，探花也算名副其實……”

牛大石沒有再聽下去，咳了一聲。

“啊，頭兒。”兩人吓得一哆嗦，轉過身來趕緊站好。

牛大石繞了他們一圈，問，“你們方才所說的可是真的？”

“那個……”兩人不知道他問是何意，總覺得今天的頭兒有些不一樣，便結結巴巴地說道，“頭兒，我們也是聽說的。”

牛大石看來他們一會，半響才道，“以後莫要再說叫大人聽了去，不然小心你們的飯碗！”

“知道了，頭兒。”

把兩人趕去做事，牛大石回想着他們剛才的話，眉頭緊鎖起來，若真如他們所說那般，那豈不是自己害了李歡時生了病才讓他本該的狀元郎變成了探花郎……

那這十年來只怕他心裏是恨死他了，牛大石看向書房緊閉的房門，又擡頭看了看天空，扶着額頭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