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眷屬

☆、 第3章 眷屬

藏龍山的風暴結束後，岳青又上山頂觀望了一陣，遠處翠綠的山林中，隐約飄着一些黑色的煙霧，那是邪祟的氣息，而且看上去數量不少。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好事，一直以來，藏龍山因有青龍鎮守，邪祟從不敢靠近此地，此番邪祟氣息暴漲，像是青龍……出事了。

岳青非常不安，立刻安排兩個善戰的長老帶着修為不低的一群弟子，去藏龍山查探情況。

祝長安收到調遣時，眉頭一皺。

因為那個不知道何時會來的劫，他打算最近一直陪着徒弟，以防萬一，可徒弟病還沒好，他不能去哪兒都把徒弟帶着，這讓他不太放心。

思來想去，祝長安決定讓柳問舟幫他照看一下。

柳問舟：“我就說我今天怎麽總有種不詳的預感，你徒弟的命格那麽可怕，你确定我能完好無損地堅持到你回來？”

祝長安拍拍他肩膀：“我給阿寧留了一個護身符，裏面有我一縷頭發，放心，沒事的。”

柳問舟這才勉強答應他。

***

今天陽光很好，院子裏一副春暖花開的景象，蜂飛蝶舞，賀清寧坐在樹下的秋千上輕輕晃着，手裏捧着一本書正在看。

柳問舟坐在一旁的石桌邊，手裏擺弄着旁人看不懂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時不時瞥一眼這個師侄。

整個華清宗跟賀清寧關系親近的，除了祝長安，基本上就沒有別人了，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倒黴會傳染，他總是刻意和別人保持着疏遠卻友善的距離，似乎只有祝長安是他可以肆無忌憚靠近的人。

面前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把賀清寧從書裏的世界吓了出來，他擡頭一看，就見柳問舟的腦袋面朝下擱在桌子上，睡得十分突然。

從隐蔽的牆角後走出來一個穿着輕甲的白衣少年，雙臂環抱，面色冷峻，對着賀清寧淡淡道：“好久不見，災臨。”

賀清寧表情平淡地接住一片落葉，夾在書頁間充當書簽：“你也是，雲将軍。”

雲戈神色有一絲複雜，對于面前這位昔日的敵人，帝君倒是能毫無心理負擔地使喚他，雲戈卻是渾身不自在，何況這次是來找他幫忙的。

沒等雲戈糾糾結結地組織好語言，賀清寧就先漫不經心地開口：“雲将軍應該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藏龍山的事明顯是兩條龍在打架啊，跟我沒有關系哦。”

雲戈松了口氣，所幸順着他的話說：“我們知道不是你，是墨辰，他似乎實力大增，竟能重傷青龍，還将其挾持，逼我們交出開啓封禁之地的鑰匙。”

賀清寧愣了下，難以置信道：“青龍竟然打輸了？！”

作為鎮守神獸，這麽拉的嗎？

雲戈強調道：“都說了，是墨辰實力大增，否則青龍至少也能跟他打個平手。那日甫一見面，我們便察覺到他身上有股很邪惡的氣息，跟當年的邪神十分相似，我們尚且不知道他這些年做了什麽，但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賀清寧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鑰匙不能給他，青龍也要想辦法救出來，所以帝君讓你來找我幫忙，什麽時候？”

見災臨如此上道，雲戈再次松了口氣：“我們打算用假鑰匙，騙墨辰帶青龍出來，到時候你趁機救走青龍，我們負責解決墨辰，準備好後，我會再來找你的。”

賀清寧很爽快：“沒問題。”

接着他打開書繼續看了起來，本以為雲戈已經說完了，該走了，可卻一直杵在哪兒，賀清寧微微不解：“雲将軍還有事？”

雲戈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雖然我不應該追究你的私人問題，但是……你應該知道華清宗這個地方很敏感的，尤其以你的身份，我很難不多想。”

賀清寧聞言，憂愁地嘆了口氣：“你以為我想啊。”

當年一着不慎被逮到了，于是他們表面上師慈徒孝，實際上他每天都在琢磨怎麽讓祝長安平心靜氣地接受自己離開，并且不再找他，後來發現，根本不可能。

祝長安曾發現徒弟想離開的意圖，問他為什麽不肯留下來，賀清寧找借口糊弄了過去，于是祝長安開始加倍對他好，搞得賀清寧很內疚。

最後還是因為心軟，沒走成。

“安啦，帝君監視着呢，”災臨的臉被書遮着，雲戈看見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語氣輕松內容卻格外嚣張，“若我真想做點什麽，帝君的一百只眼睛都看不住哦。”

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雲戈都擔心他話音剛落就被雷劈，好在春天的帝君脾氣比較好，天空依然是萬裏無雲的。

雲戈走後，柳問舟迷迷糊糊醒了，只覺得腦門很疼，擡手一摸，嘶，好像有點腫。

“我怎麽睡着了啊？”他很疑惑。

“四師伯是不是昨晚沒休息好？”賀清寧語氣溫和，模樣乖巧。

“休息？我昨晚就沒休息，又一不小心忙到了天亮。”

“……”

賀清寧放下書站起來：“那師伯進屋裏睡一會兒吧。”

柳問舟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好吧，是有點兒困……你也別再外面吹風了，病還沒好呢，有事就叫我啊。”

賀清寧點頭應下：“好。”

***

藏龍山。

祝長安揮劍斬殺了又一只猛撲過來的邪祟，周遭總算清淨了一些，但遠處仍然能聽到邪祟的大呼小叫。

“大家先休息一下吧。”說話的人是祝長安的三師兄，也是華清宗的二長老——陸無雙。

他們一群人一路走來，越往藏龍山深處走，遇到的邪祟就越多，如今許多弟子皆已負傷，身心疲憊，此番終于能坐下來歇一會兒，不禁小聲感慨：不茍言笑還很兇巴巴的三長老竟也會體諒他們的辛苦。

陸無雙全都聽到了，但懶得跟他們計較，随便找了棵樹坐下休息，用布巾擦擦自己兩把劍上的血。

祝長安走過來，扔給他一壺水。

陸無雙：“多謝。”

說完，他就用壺裏的水弄濕了布巾，更加仔細地擦着劍，擦得幹幹淨淨，擦得锃光瓦亮，手法相當娴熟。

祝長安：“……我是給你喝的。”

陸無雙一臉冷酷地看着自己的兩把愛劍：“我不渴。”

祝長安：“……”習慣了。

休息完畢，衆人接着向藏龍山深處行進，他們想找到昨日那兩條龍的蹤跡，或許可以更清楚地知道發生了什麽。

但這其實也挺危險的，因為萬一那兩條龍不好惹的話，他們可能打不過。

走了一段路，陸無雙忽然擡手讓衆人停下，用眼神暗示身邊的祝長安：太安靜了，不對勁。

他們此前分明聽到了遠處有邪祟大呼小叫的聲音，叽叽喳喳的，這會兒卻格外安靜，顯然不太正常。

祝長安接到暗示，不動聲色地觀察起來，發現前方不遠處的地面莫名鋪了許多草，山路兩側的草叢裏和樹上閃着危險的寒光。

這些邪祟發現打不過他們，所以準備智取？

搞得這麽明顯，看上去好像也沒多智。

“避開陷阱，解決掉他們。”祝長安道。

弟子們紛紛亮出武器，沖了上去。

能出任此次行動的弟子個個身手不凡，同樣也慧眼如炬，将陷阱一一破壞，還揪出了躲藏在陰暗角落裏的邪祟。可當這些邪祟一個接一個被發現，或是主動冒出來時，數量已經遠遠超乎了衆人的想象——實在是太多了，比他們人都多。

不知不覺，戰況反轉，邪祟以數量優勢，從四面八方而來，反将他們包圍了。

“人類！人類！”

“吃了他們！吃了他們！”

“為了公主殿下！”

邪祟們為近在眼前的勝利歡呼起來。

修士們聚在一起，将後背交給彼此，神色冷峻，毫不露怯。

“它們口中的‘公主殿下’是誰？”陸無雙問。

“不知，可能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祝長安答。

“啧，先突出重圍。”陸無雙道。

“好。”祝長安應聲。

正當陸無雙找到包圍圈裏較為薄弱的一處時，遠處突然傳來“咻咻咻”的聲音，只見幾顆“流星”急速飛來，“噗呲”幾聲，沒入尚未來得及反應的邪祟體內。

慘叫聲接二連三響起，邪祟們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已經一個接一個地倒地不起，沒了生息，剩下的邪祟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嚣張氣焰，慌不擇路地四散而逃。

陸無雙立刻抓住機會，帶領弟子進行反擊，只消片刻便将現場殘餘的邪祟解決幹淨。

有弟子要去追跑掉的邪祟，祝長安急忙将他們攔了下來，他們要盡量一起行動，不能落單，否則再遇到數量如此多的邪祟就危險了。

這時，從剛才“流星”飛來的方向，走出來一個英姿飒爽的紅衣女子，手中拿着一張朱紅豔麗的長弓——原來方才的“流星”竟是箭矢！

“我應該來得還算及時吧？再晚點，你們怕是要跑到那家夥面前去了。”紅衣女子笑容明媚地說道。

“多謝姑娘出手相助，”陸無雙一如既往地板着臉，且耿直，“你方才說的‘那家夥’是指誰？”

“這就有點說來話長了，”紅衣女子道，“其實我是來勸你們離開藏龍山的，此地的鎮守神獸重傷失守，目前已被邪神眷屬占領，越往裏去越危險，以你們現在的實力，到那位邪神眷屬面前就是送死。”

衆人面露詫異，尤其是祝長安與陸無雙，眼前的這位姑娘不僅身手不凡，還比他們大師兄知道更多事的樣子。

祝長安拱手道：“失敬，敢問姑娘何許人也？”

紅衣女子笑笑：“我叫珑嫣，還有其他問題的話，等離開了這裏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