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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藍橋發現自己徒有意識卻無法行動,甚至視野還在微微晃動。他費力地觀察了一下四周,最後确定自己的魂體被此刻是在”藍河”的腰上,在那個葫蘆裏。

葉修呢?葉修發現沒有?他回想起自己發出最後一個音節時,葉修的眼裏閃過了一絲詫異和惋惜,或者還有更多他無法讀懂的情緒。

藍橋還來不及想辦法呼救,就發現周圍的山頭上刷刷亮起了一連串的火光,竟是被一群人給圍住了。藍橋費力地盯了片刻,認出前頭的那個就是剛才落荒而逃的那個人。

“就是他!他在那裏!”

“通知藍雨驿客了嗎?”驿客是各個門派遣往其他城池駐守傳訊的弟子,蕭山城的驿客也曾陪藍橋等人吃過飯,是個玄階的中年人。

“通知過了,就快到了。”

“那就好。咳咳!”說話的人是蕭山城守城軍的副官。他清了清嗓子,火把朝二人這邊一指:“那邊的,是興欣客棧的貨郎小哥吧?”

“是我沒錯。倒是你們這麽多人來見證我和道侶結契的儀式,可是要交份子錢的。”葉修悠悠然回道。

“道侶結契?你可知你旁邊的是誰?”副官的聲音陡然更大了,震得山谷裏都有回響,“你旁邊的是怪物,是食人的妖怪!”

“哦?何以見得?”葉修懶懶散散地往峭壁上一靠。

藍橋心一驚。但他卻看見葉修随便掐了一棵峭壁上生長的纏情草,狀似無意地朝他這個方向晃了晃,又随意地丢下——葉修知道他的狀況!他一下子心定了。

“你有所不知,霸圖和微草的大能已經聯手查出了食人妖的動向,說它是個會奪舍的妖怪,最近一直潛伏在蕭山城。而且它自己也說了,他會把葫蘆送給下一個看中的宿主——”副官說到這裏,聲音有些沙啞,“你知不知道,它昨晚可是一口氣吃光了平安客棧掌櫃家上下十八口人!”

藍橋只覺得魂體都被轟得嗡嗡響——平安客棧離藍雨的驿站近,他住在那裏也是同門驿客安排的,卻萬萬沒想到客棧掌櫃被食人妖滅門。他下意識想攥緊拳頭,卻又反應過來如今自己連胎體都沒有。

葉修只是眸光黯了一瞬,就又笑了起來:“所以你希望我怎麽做?”

隔得遠,副官也沒察覺到葉修的表情:“大能說食人妖會吃掉源魂,你的道侶想必源魂已經被他吃掉了,就算讓這妖怪放棄奪舍,你的道侶也已經魂飛魄散回不來了。趕快趁他還沒逃的時候,把它斬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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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直沉默觀望的“藍河”終于扭過頭來,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卻什麽也沒有說。

葉修則伸了個懶腰,高聲回了一句:“如果我說不呢?”

副官大驚,周圍的蕭山城居民都竊竊私語起來。

“君莫笑!你要護這妖邪?”副官怒喝道。

“我對藍河情深義重。”葉修說着,手裏火折子一翻,也點起了火把,舉到了自己的臉旁。他指尖輕輕一挑,面具就掉下來,轉瞬就燒成了飛灰。而葉修的額角處則生出了鱗片密布的尖刺,原本俊秀的面貌平添了七分的可怖:“畢竟我和他才是同類啊。”

“妖——妖怪啊!他也是妖怪!”人群裏有人先嚎了起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人群裏擠出來一個穿藍雨服飾的中年人,是那個驿客。他看了二人一眼,勃然大怒:“就是這個貨郎,我聽其他師弟說他三番五次來尋我們藍師叔,各種誘惑手段使了個遍,恐怕是這妖邪早有預謀,給他這食人妖老相好物色好的宿主!”

“有道理!我就聽嘉世的弟子說這個貨郎很邪門!”

“對對對,要不是妖怪,哪能那麽快就從黃階升到地階!”

“我聽興欣的掌櫃說,他壓根沒經過玄階,一下子升階的!我舅舅說,妖怪和人不一樣,攢的靈力多了以後會嗖的一下就蹿好多實力,說的肯定就是他這種!”

“哎呀,興欣天天來往那麽多人,怕不是被吃的那幾個獵戶都是這個君莫笑牽線的吧?”

藍雨的驿客見周圍議論紛紛,便朝四周一拱手:“還請各位盡早為民除害,為我們藍師叔報仇!我會向掌舵分部如實說明情況的!”

副官聞言,不再猶豫,手裏火把一揚:“放箭!”

藍橋還沉浸在“上神什麽時候來誘惑我了”的困惑中,沒注意葉修已經帶着“藍河”輕松地突破了包圍圈,到達了一處隐蔽的地方。

恰在這時,陳夜輝等人也破解了破廟的護廟陣法,可當他們催動魂引時卻毫無動靜。此時參加圍剿的嘉世弟子給他們傳訊說了情況,陳夜輝便吩咐敬理接着等候時機。

“他都變成那副樣子了,還長了妖怪的角刺,你确定我們這條路還能走下去?”敬理很懷疑。

陳夜輝搖搖頭:“你在天上見了他那麽多年,難道不知道嗎?他總是抱着無謂的俠義感。你且等着吧,他絕對會把那個藍雨的家夥救回來的。”

卻說葉修已經和那個食人妖攀談起來了。

“我說老弟,你也該自報家門了吧。”葉修松開”藍河”的手腕,自顧自地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了。

“藍河”咧嘴,露出了怪異僵硬的笑容:“我原本是個小葫蘆,長在深山裏。那裏有很多……很多紫黑色的靈氣……然後我就醒了。我被一個人撿到,他誇我好看,把我雕刻了一下,賣給了鋪子。我輾轉被許多個人佩戴過,我就發現,我可以吸取他們說的那個叫‘源魂’的東西。”他舔舔唇,“我吃了大概三百多個人吧。你呢?”

葉修故作高深地長嘆一聲:“我可是活了很多年的,用他們的話來說,應該叫‘上古邪獸’吧。可惜之前我的肉身被他們所毀,現在只能随便撿了一個胎體用用,人骨獸骨什麽的拼湊在一起,用得太不舒服了。”

“藍河”頓時露出了期待的眼神,顯得童真又殘忍:“你被欺負得那麽慘,一定吃了很多人吧?”

葉修點點頭:“所以我當你前輩也是使得的。你說的紫黑色的靈氣,那其實是瘴氣,是靈力反向證道所化。你是不是修為一直漲得很慢?”

“藍河”乖巧點頭。

“這是因為你搞錯了。你生于瘴氣,當然要吸收瘴氣才能長得快。你瞧瞧我,就是靠瘴氣才一口氣升兩階的。”葉修一本正經地說。

藍橋在葫蘆裏默默圍觀葉修哄妖。他記得之前那次葉修摘下面具時并沒有這個角刺,究竟是怎麽安上去的呢?

“那你可以教我嗎?”食人妖居然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只是僵白的眼珠子實在是可愛不起來,藍橋都不忍心接着看了。

“那是自然,我們現在不是道侶嘛。”葉修笑着拍拍他的肩,“其實剛才那個只是最普通的同心契。我們妖道若是用魂體結了上邪契,還能實力大漲。”

“上邪契?”食人妖疑惑地重複。

“同心契結在肉身,上邪契結在魂魄。結契時魂魄離體、交融結契,運氣好的話還能直接飛升。”葉修哄得他一愣一愣的。

“那我們現在……”

“現在還不行。修為不夠的話結契比較浪費。況且,我比較注重儀式感——”葉修說着,伸手去摸葫蘆,“不如我們先交換‘定情信物’?等我帶你修煉到天階半神再結上邪契。”

食人妖見他拿葫蘆不由得下意識想反對,可當他接住葉修塞過來的一顆狼牙之後,就不吭聲了。

“這是白狼利齒,有我多年魂魄蘊養,對你也有好處。”葉修鄭重地說。

藍橋不由得在心裏吐槽,葉修怕不是往裏面塞了什麽邪獸的魂體碎片,要不然食人妖哪裏會這麽爽快地答應。不過好歹自己暫時到葉修身邊了,安全有保障了。

說起來真是奇怪,葉修如今不過地階,自己居然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心裏的這份安全感。但!是!看見葉修和“藍河”勾肩搭背,他還是很不爽!

似乎察覺到了藍橋的情緒,葉修不動聲色地伸手摸了摸葫蘆,靈魂被觸及的熱感讓藍橋一哆嗦,打了個舒适的寒噤。

也罷。說好的信他。藍橋放寬了心,竟是睡去了。

等他醒來,葉修已經帶着“藍河”抵達了陌生的州府。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裏應該是微草的駐紮地燕城?

藍橋正想着,就見葉修拉着“藍河”朝森林裏走去。

微草名下有中草堂,常年出售各種藥草、藥丸、藥劑,因而在燕城郊外專門劃定了一大片山谷用于種植藥草,聽說面積有一半燕城那麽大。珍貴的藥草難得在于其自然生長的天性,而且藥谷那麽大的面積也難以照管,所以中草堂放養式的培植也引來了許多妖獸——相對的,微草也就安排了弟子組成巡邏隊。

這片森林無疑是在藥谷深處。郁郁蔥蔥的樹木遮天蔽日,兩旁傳來潺潺的流水之聲,卻見不到河流。藍橋聽天南星說過,藥谷裏有兩條挂壁的河流,因為地勢構造奇特而懸在半空,富含天地靈氣,乃是微草禁地所在。很多鳥獸都喜歡過來喝水。

“看見沒有?那裏就是染了瘴氣的妖獸。”葉修指着不遠處倒在樹下的妖獸屍體,“此處背陰不見日光,這個妖獸又喝了河水走火入魔升階失敗,怨念不散,因而化為邪獸。”

藍橋定睛一看,隐約能發覺有紫黑色的霧氣從妖獸屍體上升騰而起。

食人妖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興奮地說:“我聞到香味了,一定是它!”

就在這時,林子附近傳來窸窸窣窣的穿行聲。不消片刻,就有一群穿着微草服飾的弟子出現了。

“吾等乃是微草巡邏隊。來者何人?怎可擅闖微草禁地?”

食人妖怪笑兩聲:“正好我餓了,都吃掉吧。”

葉修白了他一眼:“這些都是微草的弟子,身上靈力濃厚。你吃他們還不如吃普通人。”

“可我餓了……”食人妖用着藍河的臉扮出哀求的表情。藍橋頓時覺得很反胃。

“你愛吃就去吃,吃得腹瀉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葉修哼了一聲,手裏傘柄一擰,就變作火铳,兩聲連發,就有兩個微草弟子倒了下去。

藍橋看得真切,都是能讓他們失去行動能力的非致命傷。只是相隔這麽遠,葉修甚至都沒有瞄準就出手了——這般身手着實了得。

見已有兩人受傷,剩下的微草弟子都是一驚,旋即後退,借着草木的掩護散開了包圍圈。

“擅闖禁地還出手傷人,休怪我等不手軟!”

食人妖從嗓子裏發出尖嘯,皮膚下蔓延出藤蔓,朝四面八方攻襲。這裏木系元素充沛,讓它感覺體力多得用不完。轉眼就有幾個弟子被他抓住,勒得喘不過氣。

“快……快去喊……喬師叔……”其中一個弟子拼命扒拉着藤蔓,斷斷續續地吐出一句,“他在……在……”

“我知道!我也看到了!”一個弟子轉身就跑。

“喊他來有什麽用?一個被削了神位的家夥,半神期又能怎麽樣?他什麽也使不出來!”另一個弟子站在原地,氣得跺腳。

“等他來還不如我們自力更生!”這個弟子說着,抽出背後的竹刀就沖了上來。

食人妖趁着閑工夫還把那個妖獸的瘴氣給吸收了,這時更是猖狂,把微草的幾乎全放倒了。他手裏一握,藤蔓就把其中一個人拎了起來:“我覺得你身上的木系元素最多……不如,就先把你放點血來嘗嘗?”

藍橋一瞥,葉修的指縫裏已經撚上幾顆石子了。恰在這時,飛來一把匕首,回旋着削斷了藤蔓,一瞬就解救了五個弟子。

“住手!”來人是個清秀的年輕人,眉宇間有點散不去的悲悵。他沒有像之前碰到的名門弟子那樣,上來首先氣勢洶洶地嚎一聲“妖孽伏法”,而是謹慎地踏着步法,不讓渾身上下有任何漏洞。

藍橋聽見葉修輕輕地“咦”了一聲。這個年輕人是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喬師叔,你快走吧!去喊幫手來!不要把你自己陷在這裏了!”有一個弟子剛爬起來就擔憂地說。

“來了就別想走了!”食人妖咬牙切齒,搞得“藍河”俊秀的臉都猙獰了起來。它吼了一聲,藤蔓立即變作堅硬如鐵的虬枝,朝他們戳去。其中一個弟子躲避不及,這個喬師叔撲身替他擋了,脊背上被劃了深深的口子,當即就嘔出幾口鮮血。

食人妖呸了幾聲:“你的靈力怎麽這麽雜,一點都不好吃!”

聞言,年輕人更是面色一白。

葉修眯了眯眼。他記得王傑希同他提到過座下一個叫喬一帆的弟子,勤懇有餘、氣運不足,常常明裏暗裏被排擠。同樣的微草功法,到了他這裏總是運轉不暢,到頭來也沒能保住上神的地位。

此刻他再看去,發現血裏浮動的靈力顏色像是青灰色,不是純正的木系也不是土系更不是水系,反而像是三者的結合體——這是千年一遇的塵系元素!

“沒有舍身一擊的覺悟,走這條路是救不了他們的。”葉修說着,腳尖一挑,腳背一颠,喬一帆的匕首就落到了他手裏,“沒有漏洞就是你最大的漏洞。”

食人妖冷哼道:“一絲殺氣也沒有,我看你根本不是誠心來救他們的吧?”

喬一帆深吸一口氣,袍袖一振,手裏翻出一柄其貌不揚的短刀,指尖從刀刃上抹過,接着他只不過是揚起刀刃一揮,食人妖的藤蔓就盡數斷去,切口平平整整光滑無比。

“你們快走!”他這般說着,将短刀豎起,立于身前。

“喬師叔——”

“快走!”喬一帆擰眉斥了一聲。

似乎從來沒見過他生氣的樣子,微草的弟子都愣了一下,才忙不疊地爬起來逃走。

食人妖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撇撇嘴:“你可別以為你是半神我就怕你了。”

喬一帆不言語,反而閉上了眼。霎時間,風沙平地而起,以他為中心形成摧枯拉朽的風暴,經過的地方瞬間出現深達幾尺的溝壑,其上的花草樹木通通化為齑粉。他緩緩擡起眼皮,手裏短刀驟然砍下,食人妖慌忙閃躲。

結果刀光無甚傷害,反倒是伺機溜過去的風暴割傷了它的腿。

“想不到你還擅使詐!”食人妖恨恨地跳開。

喬一帆臉一僵,咬咬牙,左手整個覆上了刀刃,鮮血滴落,在空中凝結成一滴一滴的血珠,然後循着特定的路徑在空中盤旋——倏爾,一場更甚方才的風暴沖天而起,隐隐有将兩邊的挂壁河流都攝幹的樣子。

食人妖不敢戀戰,慌裏慌張地往後躲。

藍橋瞥了一眼葉修,他直到此時才慢條斯理地撐開了自己的傘。風暴來的前一息,他把傘柄往地上一杵,正好把他和食人妖都罩了進來。但隔着無形的屏障,他們都能感受到風暴可怖的力量。

葉修低下頭,溫柔地摸了摸蹲着的“藍河”:“你先出去,我來拖住他。”

食人妖眨巴眨巴眼:“你扛得住嘛?”

“放心,打不過到時候再跑。他肯定追不上我。”葉修笑着說,“這附近還有別的瘴氣團,你先去吃了,再回來幫我。”

眼見着食人妖趁機跑了,葉修摸着葫蘆低語了一句:“若我受傷,說不定第一個想吞噬我的就是它。”

藍橋晃了晃葫蘆以示安慰。

“不必擔心,這是王大眼的徒弟,我認識。”葉修說着,身形一閃,巧之又巧地躲過了風暴的攻擊,欺身到喬一帆跟前,傘尖只一敲,就打落了喬一帆手裏的短刀。

風暴驟停,喬一帆也愣住了。但他立即就地一滾,迅速撿起短刀護在身前。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葉修手腕一翻,掌心裏正是喬一帆最先丢出的匕首,手柄都被磨得光亮,“看起來,你似乎更喜歡那把刀,不過這匕首你應該用很久了吧。”

“與你無關。”

“怎麽無關?你們微草傳承自神農,難得有你學會了‘悲天憫人’,竟是不能在微草立足。我真是替王大眼可惜。”葉修搖搖頭,遺憾地說。

“你……前輩你認識王仙師?”

“當然認識。我還認識你這是塵系元素體質。”

喬一帆的雙眸霍然一亮:“前輩可知怎解?”

“解什麽?”葉修在須彌袋裏掏了掏,丢給他一本《鬼谷奇門》,“沒有殺氣也不是不能做潛行者,只不過你的路子要換一換。你的控場能力很好,就沒必要強行去學什麽舍身一擊了。好好讀讀這個吧。你之前按着木系功法學的,自然沒辦法像其他同門那樣順利引動靈力。一次兩次血祭還可以,久了可不行。”他說着,雙指往喬一帆的額頭上一點,“這是塵系功法,你回去讀讀。”

喬一帆閉眼不過幾息,就睜開了眼:“前輩,我打算重修。”

“哦?就不怕我是哄你?”葉修挑挑眉。

喬一帆卻露出了腼腆的笑容。他攤開手裏的《鬼谷奇門》,署名正是“一葉之秋”:“我确認過了,畢竟字如其人,沒人可以模仿得出來葉秋前輩的字跡。”

葉修微怔,接着指尖凝了靈力,上手就把“一葉之秋”劃掉,改成了“君莫笑”。

喬一帆心知肚明地接下了書,鄭重地作揖行禮:“王仙師曾和我說,他不能替我決定什麽,也不能強行讓我改變什麽,一切皆是因果,福禍自證天道。我想好了,這個靈胚就不要了。我從頭煉起。”說着,他雙手在胸前結起法印,體內光芒大盛,化作光點彙聚于手中,“若是這些靈力能對前輩有所幫助,就請前輩收下吧。”

葉修也不客氣,笑眯眯地撚指接過光團:“去蕭山城找興欣客棧的掌櫃,告訴她你參加圍剿君莫笑,她會收留你的。有任務我會聯絡你。”

等喬一帆離開,葉修卻将手裏的光團一彈,靈力立即自發地湧向山谷裏狼藉的地方,修複着環境。似乎感覺到藍橋疑惑的視線,葉修便自言自語般說:“白撿了一個那麽好的苗子,再不給微草修一下田埂,總覺得像白吃白拿……”

藍橋無語地腹诽道:沒看出來你還是這麽要面子的人。

“神尊!神尊!”食人妖終于跑回來了,嘴角還帶着紫黑色的污漬。大概是跑得太快,“藍河”的臉都有些變形,甚至隐約出現了木紋。

“怎麽樣?吃飽了嗎?”葉修和藹地問。

“吃撐着了!你說的果然是對的!我感覺實力大漲!”食人妖開心地說,“那個家夥是不是被你吃掉了?你有受傷嘛?”

藍橋撇撇嘴。食人妖還是閱歷不夠啊,臉上一點也沒有擔心的表情。喂你要是混進人堆很容易被當做是幸災樂禍的二愣子哎!

葉修得意洋洋地擺擺手:“說是天階也不怎麽厲害,我一口氣把他的靈力都吸光了。他現在成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吓得連滾帶爬地跑了!”

藍橋翻了個白眼:我就靜靜地看你浮誇的表演。

食人妖遺憾地舔舔唇:“神尊你不是靈力和瘴氣都能吸收嘛,為什麽不把他給吃了?”

葉修一本正經地答道:“這不是怕你走丢了找不到路嘛。”他說着還湊近了些,在食人妖的耳邊意味深長地說,“而且,他哪有你好吃呢?”

食人妖眉頭一皺:“可我們是道侶啊,你怎麽可以吃我呢?”

葉修眨眨眼:“只吃一點點沒關系的,很——舒——服——的——”

藍橋有點忍不住想亮出執勤令牌。雖說對方是個挨千刀的妖邪,但上神你能不能不要對着”我”的身體做奇怪的事情?

食人妖卻露出了好似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再說吧再說吧。”

藍橋莫名松了一口氣。瞧把孩子吓得,跟着葉修都學會轉移話題了。

爾後,葉修和食人妖又踏上了旅程。他們沿着九州大□□處截殺瘴氣妖邪,而且往往是趁其他門派圍追堵截的時候坐收漁人之利,氣得各大門派都對他們下了搜捕令。不過藍橋有觀察到,唐柔和包子等人一直有暗中跟着他們,葉修時不時在特定地方留下錢財,讓包子他們負責接濟被影響到的居民。

但說來也奇怪,為什麽瘴氣妖邪會出現得這麽多?之前的九次靈氣大潮裏似乎沒有過這樣的記載?

藍橋一直在思索這個問題。他後知後覺地想起春易老指派任務時一閃而過的憂慮神色,還有被他熟讀背誦的《渡魂注疏》——莫非第十次靈氣大潮才是引發這些動亂的真相?

在他發愁的時候,葉修和食人妖已到了京郊的村落。

“這裏有可以吃的嗎?”食人妖吸吸鼻子,想感知一下瘴氣的味道,“我什麽也沒聞到啊。”

葉修搖搖頭:“只是順路過來歇歇腳。我們被盯上了,幹脆在這裏解決他們。”

食人妖咧咧嘴:“可我餓了。”

“來,坐過來,我給你講個故事。”葉修拍了拍旁邊的稻草垛,示意食人妖坐下。

藍橋也很期待地豎起耳朵——葫蘆都被他扒得晃了起來。無意中他卻瞥見葉修從稻草垛裏摸出來一個比巴掌還小的布包。

“從前啊,有個皮孩子,他有一個兄弟,有一對很好的父母。但是在亂世中,他的父母被殺,他和兄弟僥幸逃脫。後來他和兄弟輔佐別人稱王了,但新王治下,苛政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兄弟進谏之後卻被殺。他就想啊,這凡人終究是命短,就去修煉了,偏偏運氣好還是千年難遇萬裏挑一的資質。”葉修揪着旁邊的稻草感嘆道,“好到什麽程度呢?那時候的我被他逮着了,逃不出三十回合,剜骨削皮來了個遍。”

食人妖很配合地驚呼了一聲。

“這家夥就想啊,我這麽有能耐,為什麽不去改生死簿呢?但那閻王說了,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瞎改,通融通融倒是可以。”

“然後呢?”食人妖好奇地問,“他是把全家救回來了嗎?”

葉修搖搖頭:“不是說了凡人壽數短麽,救回來又有何用?他父母很挂念孩子,他的兄弟臨死前也很想念父母,他就和閻王作了交易,把他和父母兄弟的因果全數斬斷,以此為代價給他的兄弟父母換了氣運。閻王說,念在他這麽糟心的份上,過幾年讓他的父母兄弟還投胎成一家,他若是有點念想,便去看看。”

食人妖咂吧咂吧嘴說:“我知道了,這家人氣運好,吃了有益處。你特地帶我過來吃的對吧?”

藍橋差點落下來的眼淚又憋了回去。葉修明顯是在說他自己啊!這個食人妖看來确實剛開靈智不久,思路清奇。

葉修蹙着眉笑了:“他說的氣運好也不過是太平日子罷了。你若是想吃,只管去了便是。我留在這裏料理那些小雜魚。”

“這麽好!”食人妖歡呼雀躍地搖着葉修的胳膊,“那你給我指指路吧!我晚上去。”

“好。”葉修說着,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稻草,挽着”藍河”的胳膊就進村了。

藍橋能明顯地感到葉修的步伐有些紊亂——大概是所謂的“近鄉情更怯”?

他們在村裏溜達了一圈,到了一戶農舍外面。葉修已蓄起長發遮住了額角的刺,倒是沒什麽人認出他倆。

“兩位找誰?”正在喂雞的農婦轉過身,疑惑地問。

“請問這裏有叫葉秋的嗎?”葉修開了口。

“找我們家葉秋什麽事?”院子角落裏正在劈柴的中年男子也站了起來。

“哦,是書肆掌櫃托我們捎話,上次的《天工星譜》已經到了,讓他有空去一趟。”

正說着,一個青年人推門出來,欣喜地問:“到了?這麽快?我明日就去。”

葉修連眉毛都舒展成了溫柔的形狀:“掌櫃給你留了,記得去取。”說罷他就拉着”藍河”走了。

“等等,不來家裏吃杯茶?”農婦喊住了他們。

葉修回過頭,定定地看了他們幾息,才笑着告辭:“不了,這就走。”

葉修沒有再回頭。藍橋卻能從葫蘆的視角看到伫立原地的一家三口,讀出他們的唇語來。

“當家的,你說剛才那小子,我怎麽覺得在哪兒見過呢?”

“孩他娘,我也覺得見過。”

而葉秋,則怔怔地落下淚來而不自知。

“這家人果然看着就很美味呢。”食人妖突然出聲道,“假惺惺的修道之人最怕因果。不過也是,這沒有因果瞧着也幹淨些。”

“我倒願意裹滿一身淤泥。”葉修笑了笑,“怨氣重自然就有瘴氣。何愁大道不成?”

食人妖嘿嘿笑了笑,又只顧咂嘴了。

走到村外空曠的山野上,葉修停了下來:“來都來了,連個招呼也不敢打嗎?”

“兄弟們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得罪了!”說罷,十幾個人就出現在他們周圍,為首的那人胡子拉碴,一身黑衣,披着個破破爛爛的鬥篷,手裏握着一柄手杖。

“老魏?”葉修眯了眯眼,“是你啊。”

藍橋一看,也是愣住了——這不是藍雨的前任閣主魏琛嗎?

風吹起葉修的長發,露出了額角的鱗刺。

魏琛也皺眉看了他一眼,忽然就勃然大怒:“鱬雕!好啊,當年我扒皮剁骨累死累活……”

鱬雕?那個蠱雕和赤鱬的後代?這可是個相當厲害的兇獸啊,而且聽說吃了可以百病不侵。想不到神尊居然是這樣的根腳。食人妖這般想着,就打斷了魏琛的話:“來得正巧!原來就是你當年害得神尊大人身隕!難怪你因果全無緣分盡斷!”

魏琛懵了一瞬,氣得咆哮起來:“老子單身不過幾千年,輪不到你來管!”

食人妖得意洋洋地說:“我馬上就要去吃掉你的氣運,看你還怎麽嘚瑟!”

葉修悄咪咪後退一步,用只能自己聽見的音量解釋道:“鱬雕是當年和他一起捕的,但想着要給老朋友做武器,就把一塊腿骨給留下來了,不過最後沒能用上。我就是把這塊骨頭鑲上才長的刺。”

“吃我的氣運?老夫少年時也是八荒成神的人物,有膽子便來奪!”魏琛說着,目光又投向葉修,“還有你這個家夥,早早束手就擒吧!你怕是不知道,興欣的老板娘已經把你的東西全丢大街上一把火燒了,說你就是個禍害!”

“喲,看來懸賞我的帖子給的賞金挺高的嘛,連你都接了帖。”葉修露出戲谑的笑,“對付你我還用不着幫手——藍河,吃你的去!”

食人妖一聽,喜出望外:“神尊你悠着點啊,我先走了!”

魏琛比了個手勢,立即就有一半人想要跟上那個食人妖。葉修則傘尖一旋,發出幾枚火彈,當即就倒下五個。

魏琛手裏手杖揮動,竟是引動這片土地上空的雲聚攏起來。

“風雷咒!”藍橋無聲地驚呼了起來。時隔多年不見,魏老大風采不減當年,竟是一出手就發動了大招。不過他發現,葉修在閃避方面确實很擅長。

很快戰局就被轉移到了茂盛的林間。藍橋看得真切,葉修從兜裏掏出了小紙人,咬破指尖一抹,小紙人就化作一個“葉修”朝魏琛撲去。魏琛一時不察竟被奪了手杖。

“葉修”抱着手杖跳開三步,正歪着腦袋笑,魏琛就嘴角一咧,手裏忽的出現了原本透明的繩索,六面皆有光束彙成的障壁聚攏,把“葉修”困在了裏面。“葉修”手裏的手杖也化作了幾張褪色的符咒。

“老夫就知道,若是你本人,肯定要走最快的路子,擒賊先擒王。”魏琛走到困籠旁邊,嘿嘿笑了兩聲,“老夫想着你這禍害肯定沒那麽容易送命。這麽着,你這胎體肯定也不适用,要不然不會拼拼湊湊得把你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你先跟老夫回去交差,等老夫拿到賞金,就給你換個胎體。胎體老夫都準備好了,怎麽樣?”

“什麽品級的胎體?你有五色瓷嗎?”葉修問道。

“五色瓷當然有哇,老夫上次在西域裏搞到的,可沒幾個人知道——等等,你怎麽會知道?”魏琛突然發現,困籠裏的葉修壓根嘴皮子就沒動過。他心底暗呼壞事兒,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感到有勁風襲來,急忙就地一滾,卻不防還是被奪去了手裏的繩索。

葉修手裏甩了甩繩索,繩索就自動擰成一根手杖,最上面還有一個手骨模樣的頂飾:“不錯啊,你自己搗鼓出來的?”

魏琛罵罵咧咧地站起來:“你诓我!”

“彼此彼此。”葉修笑着攤開手心,“五色瓷借我一用。”

“呸!借你就不還了!”魏琛瞪眼,“快把手杖還我!”

“來,公平交易,拿五色瓷換你這寶貝手杖不過分吧?”葉修笑眯眯地說。

“公平個屁!你個強盜!”魏琛罵歸罵,還是掏出了五色瓷——一塊五個棱角的瓷片。藍橋聽說過這個,據說是補天的五色土所燒制,若是用于人族修煉,可以蘊養胎體的素質,有着改體換命的強效。不過若是被瘴氣所侵染,就會變成一塊磁石,吸引着更多的瘴氣聚集。

“哎,別這麽粗鄙嘛。你當年還是最有文采的才子,編修了那麽多書庫典籍,怎麽到老了——”葉修一句沒說完,魏琛就沒好氣地打斷了他,“老夫就比你大五歲!”

藍橋則陷入了震驚——魏老大年輕時居然是翩翩才子嗎?難以想象。

葉修手裏一推一送,就把五色瓷奪來了:“手杖還不能還你,再幫我個忙吧,好人做到底。”

魏琛目瞪口呆:“你也太無恥了吧!”

葉修吹了聲口哨:“沒事,你就追着我這個紙人打就行了,我一會就回來——要不然讓我跑了,你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魏琛還在猶豫,紙人“葉修”就掙脫了困籠,還扮了個鬼臉沖他吐舌頭。

葉修則翻身躍上枝頭,轉眼就逃脫了追擊,順手還放倒了幾個魏琛的小弟。于是其他還能站起來的人就看着他們魏老大舉着手杖,咆哮着在追“君莫笑”,一道又一道落雷卻沒一個打中的。

藍橋還在想着,葉修是不是要去救弟弟,就見葉修潛入了村落。路上還有好幾個被食人妖撂倒的魏琛小弟。到了葉家門外,透過窗戶上的剪影,可以看到有兩個人影在打鬥。

藍橋急了,葉秋一個凡人怎麽打得過食人妖呢?可葉修卻不緊不慢地躲到了一旁,左手裏掐着七根頭發,右手撚訣。

七根頭發?藍橋借着月光仔細辨認,竟是看到了頭發上被劈過的痕跡。

“取毛發七根,均劈之,可使紙人代形,然五感可受。”

藍橋回想起了偶然看到的這一條記載。但記載裏沒有詳述配套使用的咒語,他就放棄了。藍雨的藏書閣裏千萬本的典籍,他也不過才看了三分之一。聽說喻閣主讀了九成,若是他……對了,藍雨的藏書閣如此特別,是不是魏老大當年特地設立的?

“去!”葉修輕叱一聲,再次放出一個紙人,只是這個紙人的身上綁了五色瓷。它悄無聲息地進了屋,打翻了燭臺,不動聲色地把前任推進了火裏,把自己替換進了戰局。

“五色瓷其實很不好吃。想騙它吃還挺難的。不過要是它自己想吃的,難吃的話它也會忍下來的。”葉修低聲解釋着,“我之前已經傳信給一帆讓他布了幻陣,還取了我弟的頭……發……”他說着,突然聲音斷續了起來,渾身都僵着不再動。藍橋能看到葉修額上冷汗淋漓。再一聽屋裏,傳來了食人妖令人作嘔的進食聲。

“然五感可受”,那豈不是意味着葉修現在也忍受着被吃的痛苦?藍橋覺得心揪得難受,拼命晃着葫蘆。有沒有什麽他能幫得上的?

“不用……擔心,我弟……他們……已經喝……喝了安神湯……送到別處去了……”

葫蘆晃得更厲害了。

葉修詫異了一瞬:“……會救你的……別急……救你之前……我……我不會死……”

葫蘆停了下來,改為輕輕地蹭葉修。

“你是在心疼我嗎?”葉修笑着打趣,突然又嘔出一口血。

葫蘆又慌張地晃了起來,竟是掉在了地上。

葉修伸手打算拾起葫蘆:“我若不這麽做,就不好确定他吃沒吃掉——”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伴随着一陣霧襲來,竟是伸手把葫蘆給撿走了。

葉修吃了一驚,顧不上食人妖了,追出去就是一陣窮追猛打。

這家夥也硬氣,拿到手了死活不肯還,各種逃脫手段層出不窮。出村子以後,他看到倒在路邊的魏琛小弟,甚至還想去摸屍。

“我還活着呢!”其中一個睜開眼哼唧了一聲。

另一個則喊了出來:“是毀人不倦!莫凡!”

葉修恍然大悟。他聽陳果說過這個拾荒者,專幹這些營生。他便斂去身形,趁莫凡摸屍的當口,一發火铳再加一記風炮,就把莫凡的須彌袋都給撈到了手,然後朝外圍跑去。

莫凡果然追了上來:“袋子還我!”

葉修停住腳步:“你先把葫蘆還來!”

莫凡低頭看了看葫蘆,疑惑地說:“這個也不貴重,是什麽法陣介質嗎?”

葉修哼了一聲:“是我道侶的定情信物!”

聽到響動追過來的食人妖聞言也跳了出來:“快把我的葫蘆還來!”

莫凡見狀,不情不願地丢下葫蘆想走。葉修識出那是贗品,縱身一躍就把莫凡按到了地上,奪回了葫蘆。

被摔得七葷八素的藍橋就聽見葉修用極低的音量跟莫凡說:“它吞了寶貝,你想要就找它去。”

說罷,須彌袋砸在莫凡懷裏,葉修起身跳開,珍重地把葫蘆系好挂在了脖子上。

食人妖湊過來,開心地說:“我把那家夥的弟弟吃掉了,不過沒找到他爹娘,真遺憾。就是……這氣運好的人吃起來有點磕牙。”

葉修安撫地拍拍”藍河”的肩:“這個拾垃圾的有點厲害,我要升階了,你先幫我頂着。”

食人妖桀桀笑了起來:“沒問題!”

藍橋瞥了一眼半神的拾荒者,為他默哀了三秒鐘。不知不覺中他長舒了一口氣。果然呆在葉修身邊才比較安心。

葉修則把食人妖一推,就向後遁入山野。他查探到魏琛已經把紙人跟丢了——倒不如說魏琛放棄了。等他找到魏琛時,他正在和一個書生模樣的人争執。

“你難道不是修的醫道,就沒有點醫者仁心麽?”魏琛皺着眉質問道。

書生模樣的人語氣平靜地回答:“醫道和醫者,自然不一樣。要我出手,可以,不過救死人和救活人是兩個價。”

“這裏哪有死人?”魏琛環顧四周。

“老大,再不救我就要疼死了!”其中一個哀嚎着。

“我可以幫忙補刀,一息斃命、絕無苦痛。”書生振振有詞地說。

魏琛一噎:“都救活都救活!”說着,從須彌袋裏拎出來一錠金子抛給他。

葉修在一旁觀察了片刻,忽的出現,給餘下幾人都解了自己下的咒法,将魏琛的手杖丢給他,然後把書生給拉到了一旁:“閣下怎麽稱呼?”

書生冷漠地抱緊了包裹:“有先有後,金子我是不會給你的。”

葉修無奈:“不,我只是想請你在我升階時護法。”

書生這才點點頭:“鄙人安文逸。”他打量了葉修一眼,突然伸手撩開了葉修的頭發,盯着鱗刺看了看,笑了起來,“有趣,有趣。你就是那個君莫笑吧?”

葉修并不否認:“開個價吧。”

安文逸的笑容有點興奮:“你不是人類,我知道的。我想研究研究你的胎體。若是你答應我,我就答應你。”

藍橋打了個哆嗦。他仿佛已經看見安文逸舉起剜骨刀的模樣了。

“好,一言為定。”葉修剛要走,魏琛也湊過來,啧啧了兩聲:“孤星之相,兇獸才有的命格。”

葉修瞥了他一眼:“你什麽時候學的算命?”

魏琛朗聲大笑:“是去蕭山城找興欣吧?”

葉修一愣:“你……”

“看你像是要搞什麽事情,老夫也想再瘋一把。”魏琛重重地拍了拍葉修的後背,戴上破爛鬥篷的帽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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