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樂溪一日之內導致五位公主當衆出醜了兩次,當晚她們輾轉反側,氣得心都要燒焦了。雖然樂溪已經警告過了幾位公主,不過那只能讓她們退卻一個晚上。
次日,咽不下這口氣的衆公主,便聯合起來去找雍康帝告狀了。
對待此事,樂溪也顯示出了狡猾如狐的一面。樂溪深悉她們不會善罷甘休,告別岳淵渟回宮後,便搶在她們前頭,将太後、雍康帝、皇後、太子幾人的寝宮統統走訪了個遍。
樂溪并沒有故意抹黑她。因為其他公主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白的,并不需要她多增添一筆。
所以,樂溪就直接跟雍康帝幾人實話實說說了。因為五位公主聯合起來欺辱她的未來驸馬,她很生氣,故而扇了她們每人一巴掌。
樂溪是嫡女,又是年紀最小的皇女,在皇宮中本就是最受寵愛的。更別提,她還擺出了曾經令雍康帝一敗塗地的撒嬌大法,太後、皇後和太子一概中招。
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們紛紛表示是五位公主的過錯在先,責任不在樂溪。又表明了是他們寵溺過多,疏于管教,才導致了其餘幾位公主無法無天。為了避免她們以後惹下滔天大禍,樂溪給點教訓也是好事。
樂溪得到了保證,踏着雀躍的步伐回宮了。
翌日清晨,公主們的母妃便在皇後那受了一個時辰的訓斥,完後又被太後派人請了過去。而她們的兄弟也被太子專門指點了一頓,中途又讓了雍康帝叫了過去訓話。
是以,當公主們鬧鬧哄哄地入宮想要讨回公道時,半道上就讓人截了去。
宮妃和皇子連番上陣炮.轟她們,半天下來公主們都被訓蒙了,時辰一到滿心不甘的她們就讓人送回了公主府。
此番入宮,連雍康帝本人的一片衣角都沒見到,她們郁悶得發狂,心裏暗罵了無數遍樂溪。
不過,從這次的事情中,她們也看清了一點事實。雖說她們和樂溪雖然同為公主,但無論是在身份上,還是在帝皇心裏的地位上,都存有極大的差距。
自此,她們至少是不敢在明面上,找樂溪和岳淵渟的不愉快了。
彈指一瞬間,就到了樂溪成年的日子。
通過蔔卦選定了舉辦及笄禮的日期,便有主管禮儀的官員和宗室人員提前三天,确定好了觀禮人員的名單,派發了請柬。
及笄這一日,天剛亮,便有車馬絡繹不絕駛入宮門。
賓客如雲,卻不見尋常宴會上的喧鬧,反而各人都緘口端坐着,神情肅穆莊重。
在禮樂伴奏中,樂溪受了贊者三加服,冠者三加冠,得了長者所賜的表字,禮成後才歸席接受了衆多賓客的祝賀。
收鑼罷鼓,送走了賓客之後,時間已是未時。
樂溪一上午幾乎都是在端着身板,換着地兒行禮、回禮。來來回回折騰一大通下來,她整個人都虛脫了。
但是,當岳淵渟用紅玉親手雕琢打磨而成的桃花簪,經由宮人送到她手中後,樂溪滿身的疲憊瞬息就流走了。
她半天都笑眯眯地躺在床上,翻來滾去。
及笄禮後,樂溪和岳淵渟的婚事便擺上了議事日程。岳家全族齊動準備聘禮,同時還要忙碌納彩,問名,納吉等相關婚禮流程。
掌管禮儀的官員們,在良辰吉日定下後,很快也着手置辦采購公主的陪嫁物。
好在公主府的問題不大,鄰近岳家一側的空宅本就是皇家的諸多産物之一,雍康帝直接将宅子賜給了樂溪,旋即命人入手擴建改造了公主府,倒是讓他們省去了許多麻煩。
如火如荼的準備事宜進行到了末期,一場規模龐大的盛世婚禮即将來臨。
樂溪出嫁的那日,正是滿京都荷花開的最盛豔的日子。荷塘裏青圓的荷葉之上,到處都是白的粉的花朵,整個皇城都籠罩在了荷花清香淡雅的香氣之中。
炎炎夏日,難得的有涼風習習。這連綿不絕的涼風,似乎老天爺亦是知曉今日皇室嫁女,專門送來作為賀禮的。
天還未亮,岳淵渟便起身洗漱帶冠,換上了層層疊疊的禮服。
因為視線昏暗,陰影恰好又遮掩了他臉上的缺陷。當他整理好上下款款出現,映入侍從們眼中的便是一位清隽俊逸的美男子。
侍從們目中含着激動的淚水,仿佛又見到了那名曾經名動天下,引得無數佳人心折的岳郎君。
風姿無雙,氣度超凡!
岳淵渟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歡悅的氣息,神采飛揚,臉上不見一絲疲靡。他深邃的眼眸中飽含期待,薄唇上揚。一幹人等看着他的笑容只覺頭暈目眩。
岳淵渟先是前往正堂拜過了父母祖宗,才去家族祠堂祭拜祖宗,禀明祖先們今日是自己的大婚之喜。
不多時,宮中宣旨的儀隊便過來了,催請岳淵渟入宮迎接公主。岳淵渟在簇擁中騎上了高頭大馬,率領數千人的迎親隊伍前往皇宮。
至皇宮的街道人山人海,兩側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長龍一樣的隊伍慢慢走過,人們見了這壯觀的一幕,口中不斷地發出贊嘆聲。
他們當中超過半數的人,是目睹過其他五位公主出嫁時景象的,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六公主與其他幾位公主迎親隊伍之間的差別究竟有多大。
恐怕她們五家的規模加起來,都比不得岳淵渟一家所備的盛況。
當百姓們望見隊伍中間的一物時,呼吸一窒,緊接着就是一片浪潮般的驚嘆聲。
那是一輛八匹汗血寶馬拉動的婚車,由奇木金玉打造而成,上面雕鸾畫鳳,鑲嵌有各色寶石,可謂是奢華至極。
窺一斑而知全豹。
見識廣博之人,從這支隊伍中,多多少少可以猜測出岳家的財富究竟幾何。
圍觀之人紛紛感嘆岳淵渟的大手筆。直道:岳氏不愧是傳承數朝的頂級世家,果真是底蘊深厚,財力過人啊!
除此之外,部分人士也在為此心驚,明白自己是小觑了這行事低調的世家。
至皇宮,大部隊留在了宮門外,唯有岳淵渟帶着一小列隊伍和婚車入了內廷。他先是由宮人引帶去拜見帝後,聆訓之後方才可以前往樂溪的寝殿。
岳淵渟吟誦過了催妝詩,殿門方開,一盛裝打扮的少女以紗扇遮面,身姿婀娜娉婷,步履迤逦來到了他的面前。
妝容勾勒起樂溪兩側的眼角略微上翹,一雙似有秋波流動的雙瞳,更顯妩媚動人。
岳淵渟和她安靜對視着,不知不覺竟有些癡了。
直到周圍的宮女幹咳提醒了兩人,他們才陡然回神。
面對衆人宮人忍俊不禁的竊笑,兩人低着頭,頗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樂溪的指甲經由蔻丹花汁水塗抹,染上了一層鮮紅色,更映襯她的纖纖玉手,白皙如雪。岳淵渟的目光在她執扇遮臉的素手上停留了片刻,執起她空閑的另一只柔荑,與之攜手步入婚車。
兩人相攜拜別了帝後,才帶着不下于迎親隊規模的從嫁隊,駛出宮門和大部隊集合。
增長了一倍有餘的隊伍,帶着連綿數十裏的妝奁,穿過數條蜿蜒曲折的街道,往公主府的方位而去。
當岳淵渟帶隊從皇宮折回來以後,路道邊的庶人平民仍是驚嘆連連。不過,茶樓中的文人閨秀的心情卻不是那麽的美妙了。
從前岳淵渟出身、相貌、才華樣樣了得,文人中崇拜他的不少。但年齡與之相仿的,因為外人比較的多了,所以嫉妒者更多。
岳淵渟冷不防一朝跌落雲巅,他們喜不自勝,背地裏為此還設宴請客慶祝了幾次,希望他從此不再出現于世人眼中。
誰知,聖上卻下旨讓他頂了于斐未來驸馬的位置,破碎了他們的美夢。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尚公主并非一件好事,但聖上肯這般做,定然仍是是對他青眼有加的。這般想想,他們又有些嫉妒了。
至于某些出嫁或是未嫁的女郎,她們畢竟曾經是愛慕過岳淵渟的。盡管那只是膚淺地愛上了他的臉,但畢竟是用心過的。
雖然她們如今對岳淵渟沒了愛意,可見他娶了名聲作風一直都不好的公主,她們心中總免不了有些心酸。
目視着側臉俊美的岳淵渟騎馬遠去,一女子眼睛忽地流下了一串琉璃珠子。
“秀兒你怎地哭了?”邊兒上一年紀稍長的女子關切地詢問。
秀兒哽咽道:“岳郎君……我一想到岳郎君今後會遭受六公主的磋磨,這心裏便泛起了酸楚。我……一時忍不住便流淚了。”
“你心酸什麽?你不是早就已經無意于岳郎君了嗎?關心他以後過得如何做什麽?”年長女子聞言嗤笑道。
“柳娘,你以前對岳郎君比我還癡狂,當真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秀兒有點兒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無情的話。
“他已經不是當日的谪仙了,我能有什麽感覺?”柳娘撩發笑了笑,“不過,為他以後綠雲罩頂,我倒是可以提前同情一下他。”
“柳娘你突然變得好讨厭,我想不與你說話了。”說罷,秀兒轉身下了茶樓,兩位侍女連忙跟上,緊随其後離開。
岳淵渟并不知曉某座茶樓裏有兩名女子為他起了矛盾。腦中不斷地回想着殿門前見到六公主的一幕,一向鎮靜的他,是滿心急切。
如果不是他按捺了下來心中的迫切之情,恐怕他已經策馬帶着隊伍疾馳去了公主府。
鑼鼓聲聲中,在岳淵渟的心中仿佛過了一萬年那麽久,張燈結彩的公主府,終于進入了他的視線範圍。
今日能來參加婚禮的,都是和岳家沒有矛盾的賓客。比如說,為了博取更好的前途而主動和岳淵渟提出退婚的魏氏一門,就一個人都沒有收到邀請。
這場婚禮本就不大稱心了,岳家長輩們不想看到使得他們更糟心的人到場。
新人入府,賓客觀禮。
待樂溪與岳淵渟行過了三揖三讓之禮,衆多賓客才在岳氏族人的招待下入席,而樂溪兩人則是由人引入了婚房進行剩下的禮儀。
樂溪遮面的紗扇,是要岳淵渟吟過卻扇詩之後方才可以拿下的。
因此她端正身姿,坐在床榻前,靜心等候着岳淵渟吟詩。
然而岳淵渟的五位好友,站在他的兩側,神情嚴肅,一副面對敵人嚴陣以待的模樣。一下子就引來了樂溪和岳淵渟注目。
“你們緊張什麽?”岳淵渟小聲問道。
方行之掩嘴壓低聲音回答說:“我們幾個打聽過了,前頭出嫁的五位公主,最喜歡在卻扇禮階段為難驸馬。四公主更是在驸馬及其友人作出了一百首卻扇詩之後,才肯取下紗扇。五公主雖然只用了五十首就下了紗扇,但是新婚之夜,驸馬是被趕出了婚房的。”
“岳兄不必擔心,我們這幾日為你想出了五百多首詩,保管六公主聽到吐。”徐修文眉飛色舞,得意洋洋地說道。
“為了這五百首卻扇詩,我們可謂是絞盡腦汁,連人都瘦了一圈。你以後可要好好報答我們。”容成玉請功道。
岳淵渟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頓感啼笑皆非。
“卻扇詩你們還是留着給自己用吧。設若用不完,将來亦可給你們的兒孫使用。若還是用不完,不妨當做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數十百來代之後,總可以用完的。”
岳淵渟小聲說罷,不待他們做後續反應,便上前對着樂溪吟起了自己準備的卻扇詩。
随着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樂溪瞬息放下了紗扇,幾位友人才剛從岳淵渟的話中回神,見此情形,果斷又呆愣了。
樂溪秋水盈盈的一雙瞳目,迷茫地看向岳淵渟。岳淵渟牽着她起身,将他們之前聲若蚊蠅的談話內容,陳訴了一遍給樂溪聽。
樂溪了解始末後,反應和岳淵渟一模一樣,哭笑不得。
“終歸是他們的一番好意,一首不要也太說不過去了,岳郎不若讓你的幾位好友留下幾首給我們的後代用吧。”樂溪提議道。
“是個不錯的主意,就這樣辦吧!”岳淵渟贊同地點了點頭,喚人取了來紙筆,望向他們誠懇地說道:“多謝你們了。”
友人們:“……”
方行之五人各自留下了筆墨,專門瞪了岳淵渟一眼,才出了婚房去往前院和諸多賓客宴飲。
既然六公主并不如傳言那般驕橫,那他們便放心了。
共飲合卺酒,結發為夫妻。
外人皆已退去,婚房內只剩下了他們二人。
滿室紅燭生光,眼前的女子臉頰上飄着兩片紅霞,美得驚人。
岳淵渟坐在她的身側,凝視着她的丹唇,握成拳狀手心布滿了汗水,濕漉漉的。
他不動聲色地背過手擦幹了汗漬,才重新轉過手來。
岳淵渟捧起樂溪的臉,閉着眼睛鼻尖對鼻尖蹭了蹭她,吸了一口她專屬的氣息,蜻蜓點水般親了一下她的唇瓣。
他愛憐地摸了摸樂溪的鬓發,一一取下她發髻上的首飾,一頭順滑的烏發霎時如瀑布般滑落。
岳雲婷修長的手指向下移,停留在了她的腰帶上,兩個呼吸後,衣帶滑落。
……
良宵苦短,不曉得這一夜到了哪個時辰,一聲聲嬌喘着呼喚“岳郎”女音方才漸漸停歇了。
只是婚房內的響動徹底消失之後不久,東邊的天際已然露出了一抹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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