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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清大勤奮的學生太多，周六早晨的校園裏也依然能見到許多人，食堂和圖書館的人尤其多。

蘭聿和應沉都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剛一出現在人氣最旺盛的東校區食堂時，瞬間便吸引來了一堆人的視線。

他們倆衣服穿的一樣，一高一矮，身高差明顯，兩張名品臉又各有各的優點。

最重要的是，應沉牽着蘭聿的手，若無旁人地找到一張空桌子，蘭聿坐下後，他便自然而又理所當然地排隊買早餐去了，絲毫沒有要讓蘭聿自己排的樣子。

虞蘭正和小姐妹們吃着炒米粉，她坐的位置正對着食堂門口，蘭聿他們進來時被虞蘭看了個正着，她見狀十分激動：“小聿和應沉也來東校區吃飯了！”

其他幾個女生聞聲轉頭，順着虞蘭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眼便看到那兩個鶴立雞群的男生，大清早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說實話，應沉男友力好足哦，麻利地就去排隊了。”

“他好愛他。”

“他們穿情侶裝唉，搞這些！”

“話說之前藝術系有個小0和應沉表白了四次應沉都沒答應，還說自己不喜歡男的，我看着不像啊。”

“直男這東西，說不準的，我看他們網上很多直男還互相呃…那啥的，直男是一種很吓人的生物。”

“恐同即深櫃，同意的扣1，不同意扣眼珠子。”

“1。”

“11111111。”

在一衆扣1聲中，虞蘭提出了不同見解：“但是應沉照顧的人是小聿唉，發生在別人身上我可能會質疑應沉說的話的真實程度，但小聿的話，我就覺得應沉這麽做很正常，你們能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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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其中一個女生舉手道：“很少有人會不喜歡小聿吧，他真的好乖哦，看着冷冷的但是真正相處起來很像我朋友養的垂耳兔，軟乎乎的又怕生人，很容易激起別人的保護欲好嗎！”

虞蘭豎起大拇指：“仙品。”

她說完又道：“我吃完了，放個盤子咱們去和小聿打個招呼吧。”

一群青春靓麗的女生就這樣呼啦啦放盤子去了，放完又呼啦啦來到了蘭聿正坐着的位置，一個接着一個地打起招呼。

“小聿！”

“小聿早上好！”

聽到熟悉的聲音，蘭聿擡頭，便見虞蘭她們滿臉帶笑，圍在了他旁邊。

蘭聿擡起手揮了揮：“早上好，你們怎麽在這裏？”

虞蘭笑道：“想念東校區的炒粉了，今天特地沒睡懶覺來吃的，小聿你也和校草來吃飯呀？”

蘭聿點點頭：“嗯，今天和應沉出去玩。以前上課沒空，今天時間充裕就來這裏吃早飯了。”

虞蘭和她的小姐妹聞言一同附和道：“對啊，我一直覺得東校區的食堂比咱們校區好吃，二樓那家麻辣燙店還賣蛋炒飯，巨好吃！小聿安利給你。”

蘭聿對炒飯和粉類都很感興趣，聞言眼睛亮了亮，答應道：“好呀，明天我再來一次。”

虞蘭可愛聽他說話，有點慢吞吞，但又有點軟，音色很好聽。

“對啦小聿，那天我去找輔導員之後跟他說了高勝的事，以後的一段時間裏高勝應該不敢再去騷擾你了。”

蘭聿感激地沖她笑了笑：“謝謝副班長。”

虞蘭擺擺手：“多大點事，我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他之前還在追他們班的班花，沒追到，又跑來你這裏發癫，有病的很。”

他們聊的開心，應沉提着蘭聿要吃的土豆餅回來時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蘭聿的影子沒看到，那個位置前反而圍了一圈女生。

其中有一個的背影更是十分熟悉。

高馬尾、長頭發、漂亮清秀的側臉。

以及，陽光活潑的笑容。

這不是小聿班級的那個副班長嗎！！！

一瞬間，應沉再也聽不到食堂裏嘈雜的聲音，他快步走過去，耳邊只能聽到蘭聿與副班長談笑風生的聲音。

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你們…在聊什麽？”

不過沒太控制好，還是有點抖。

虞蘭見到他，熱情地打招呼道：“早上好，正好剛剛看到小聿也在這兒吃飯，我們就過來打個招呼。”

應沉勉強笑了笑：“早上好。”

應沉都來了，虞蘭等人也不好再留下來打擾他們吃飯，又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她們走後，應沉将土豆餅和豆漿遞到了蘭聿面前，有些心不在焉。

剛剛透過縫隙，他看到蘭聿沖副班長笑了。

他們在聊什麽，怎麽笑這麽開心，不會真的和他想的一樣吧？

思及此處，應沉手邊的蒸餃都不香了。

蘭聿咬了一口土豆餅，醬汁夾着面餅和餅裏的土豆絲，一口下去香氣四溢，好吃的能把舌頭吃進去。

他幸福地眯起眼睛，決定以後每一個周末都要來一次東校區吃土豆餅。

吃了幾口後，蘭聿發覺身旁的應沉沒了聲響，有些奇怪地擡起頭。

然後他就又在應沉的臉上看見了和早上一模一樣的表情。

“……”擡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蘭聿奇怪地問道：“應沉，沉哥，你今天怎麽了？剛剛還好好的。”

“沒有啊…”應沉掙紮了一下，話在嘴裏滾了一圈，到底還是沒忍住問道：“你們剛剛聊啥呢這麽開心。”

“你說虞蘭嗎？”蘭聿問道。

“她叫虞蘭啊。”應沉心口酸溜溜：“蘭聿，虞蘭，你們名字都帶蘭，還挺有緣分。”

蘭聿覺得他語氣有點怪，但還是接着剛剛的問句回答道：“她和輔導員說了高勝的事，我剛剛在跟她道謝。”

“你的事她還挺上心的。”應沉哔哔。

？

蘭聿腦袋上浮現出一個問號：“大家都是同學，她平時對班上其他同學也都挺照顧的。”

應沉：“……是嗎。”

蘭聿疑惑道：“你好像很關心虞蘭。”

應沉一征，忙否認道：“沒啊，我就是好奇而已！”

明明就很關心。

蘭聿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麽，低聲提醒道：“應沉，虞蘭有男朋友了。”

“我沒…”應沉還想狡辯，聞言突然睜大了眼：“她有男朋友？！”

“是呀。”蘭聿垂下眼睫，沒去看他的表情。

應沉像大夏天剛跑完八百米大汗淋漓的人突然間進了空調房，心情一下子就多雲轉晴，開心道：“那挺好的啊，祝她和她男朋友百年好合，永不分離！”

啊？

蘭聿愣了愣，再次迷茫了。

所以，剛剛是他想岔了，應沉真的只是好奇問問而已？

應沉像個鬥勝的大狗，不存在的尾巴翹到了頭頂：“你同學人都挺好的，下次見面得好好感謝她。”

蘭聿遲疑着點點頭：“嗯…”

應沉：“咱們快吃飯吧！”

蘭聿：“……”

真讓人看不透。

*

吃完飯後，兩人打車去了市中心的雲溪天地。

作為京城最繁華的地段，這裏各種奢飾品林立，網紅店紮堆，每天的人流量堪稱恐怖。

雲溪天地外還有一條伫立多年的小吃一條街，八裏汀。

八裏汀并非是普通的商業街，賣的小吃只有烤鱿魚那些到處都有的東西。相反，京城本地的小吃它有，外市來京城打拼的人開的外地美食也有，一些網紅産品這裏也随處可見，可以說是真正意義上的百花齊放。

因此，不僅外地游客很愛來這裏打卡嘗鮮，許多本地人也很愛沒事來這裏逛。

蘭聿并非京城本地人，他從海市以文化分第一的成績考到了清大，進入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文學系，來雲溪天地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不太認路，只好一路跟在應沉這個本地人的後面。

應沉有意帶蘭聿去八裏汀逛逛，于是事先問道：“小聿你是要先去逛小吃街，還是要先去買衣服？”

蘭聿思考了片刻，答道：“去小吃街吧，衣服最後買，不然得一直拎着好麻煩啊。”

得到了蘭聿的回答，應沉便歡天喜地地拉着他往八裏汀走。

兩人過于出衆的長相引起了路上許多人的注意，但剛有人蠢蠢欲動想要上來要微信，再看到兩人一模一樣的裝束後，立刻又打消了這個想法。

小情侶出來約會，這個時候還上去要微信就有點太沒眼力見了。

蘭聿沒太注意別人的目光，剛進八裏汀他便被應沉拉着來到一個小攤面前。

這是一個缽缽雞的攤子，小推車陳舊但很幹淨，四周圍了許多人，可見人氣旺盛。

應沉一直記得他愛吃辣，之前生病素了幾天，今天可能打算彌補一下他那幾天缺失的辣椒。

每個攤子面前都排了許多人，排了挺久才到他們倆，應沉十分娴熟的在兩大碗食材中挑了二十來串，裝進了一次性餐盒桶裏。

蘭聿瞄了一眼，發現大多都是他喜歡吃的。

毛肚、蝦滑、海帶結、螺肉、無骨雞爪…

應沉似乎對投喂蘭聿十分感興趣，一上午的時間裏，基本都是應沉在排隊買他自己印象裏味道不錯又幹淨的小吃，而蘭聿則負責抱着各種各樣的盒子跟在他後頭吃，蘭聿吃不下的他負責收尾。

直到蘭聿都快吃飽了，迫不得已喊停，應沉才戀戀不舍地停下了買小吃的手。

蘭聿安撫他：“待會兒還要吃烤肉，你這樣我午飯都吃不下了。”

“好吧。”應沉可惜道：“那我們下次出來專門吃小吃吧，還有一半沒逛完呢。”

蘭聿答應：“好啊。”

又獲得了一次和蘭聿單獨出來的機會，應沉又開心了。

蘭聿覺得他很好哄，和媽媽養的大金毛一樣，失落的時候哪怕只是和它握握手，都會立刻開心起來。

離開八裏汀，他們回到雲溪天地，在飯點之前搶到了烤肉店的最後一個雙人桌。

這家烤肉人均三四百，雖然貴點，但肉的品質很好，各種炸物也并非速食包，因此來這裏吃飯的人只多不少。

落座後，服務員在桌上放了個“有人”的标識，他們倆便拿着盤子去夾菜了。

應沉去的生食區，蘭聿去的熟食飲料區。

烤肉店很大，人也多，等到應沉夾了滿滿一大盤肉類回來時，卻發現蘭聿并沒有出現在位置上。

他心下有些疑惑。

按理來說熟食區人要比生食區少，蘭聿不是什麽磨蹭的人，怎麽會到現在都沒回來？

放下手上的盤子，應沉擡腳往熟食區走去。

熟食區，調料臺前，蘭聿端着炸串，正被一群人高馬大的男生圍着。

其中一個身着紅色籃球服的人站在前面，正攔着他喋喋不休地說着話。

“認識一下吧，我叫陳非，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不用防備我。”

“加個微信吧不然，這次烤肉我請你吃呗，正好我們那桌還有個位置，待會兒我們還要去逛商場，你也一起吧？”

然而不管他說什麽，蘭聿永遠只回答他三個字：“不用了。”

見他油鹽不進，名叫陳非的男生有點苦惱，他身後的幾個兄弟對視一眼，連忙助攻：“陳非，是不是你長太兇了吓着人家了。”

“你別怕啊，他就是看着兇，其實人不錯，還大方，喜歡交朋友而已。”

“對哈，咱們真沒啥惡意，就是我兄弟對你一見如故，交朋友嘛，很正常的。”

“現在咱們雖然不熟，但認識認識就熟悉了。”

應沉還在等他，這群人卻不依不饒，蘭聿有點焦躁的蹙了蹙眉，再次重複道：“不用了，請讓開。”

他們在這兒圍着對方已經快五分鐘了，可這人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已經吸引了不遠處服務員的注意，陳非頓時有些急躁起來。

換成別人拒絕一兩次他可能就走了，但蘭聿長的實在太對他胃口，哪怕到了現在，陳非也不想放到嘴的鴨子飛走。

他還欲再說話，下一秒便聽到背後兄弟突如其來的驚呼聲，緊接着，一股巨力将他往後一拉。

等到陳非反應過來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已經出現在他面前，并以一個絕對保護的姿态将他觊觎許久的那人攬在了懷裏。

見到這人的一瞬間，陳非張大了眼睛：“沉哥？！”

他一說話，他身後那幾個男生立刻也跟着叫道：“沉哥！”

應沉眯了眯眼睛，掃視了幾人一圈，聲音有點冷：“你們在這兒幹嘛？”

陳非撓了撓頭，不動聲色地瞟過應沉握着蘭聿腰肢的手，笑道：“我們哥幾個兒來這兒吃飯，正好碰到了這位…這是沉哥你朋友啊？我想跟他認識認識，想跟他交個朋友。”

“交朋友？”這三個字在應沉嘴裏轉了個來回，陳非剛想繼續解釋，便聽他涼聲道：“誰交朋友把別人堵在中間走不了？聽不見他已經拒絕了啊？”

幾人面面相觑，怎麽也想不到以前脾氣不錯的應沉會因為這種事這麽生氣。

但偏偏應沉的家庭背景成謎，非富即貴，他們也不敢随意招惹，剛剛堵着不讓人走的氣焰頓時消了，七嘴八舌開始道歉。

陳非最先道歉：“不好意思啊沉哥，我就是交朋友心切。”

他說着面向蘭聿：“真對不起，冒犯你了。”

蘭聿看了一眼應沉：“你們認識？”

應沉把他手上的盤子接過來自己拿着，剛剛還冰涼刺骨的聲音頓時軟了八個度：“我籃球隊的隊員，他們就這德行，你不要生氣。”

這副樣子頓時驚呆了陳非幾人，陳非看着應沉這副護犢子的樣子，試探性問道：“沉哥，這不會是你男朋友吧？”

應沉聞言一愣，男朋友三個字像一串電流似的在他心口亂竄，電的他一個激靈，腦子都空白了一瞬，反射性否認道：“說啥屁話呢，這我室友！我喜不喜歡男的你們不知道啊？別學楊霄他們亂造謠啊！”

“哦哦哦哦。”陳非恍然大悟：“我這不是看你們穿着一樣的衣服，還以為你們情侶裝呢…這位就是那個，蘭聿，對吧！”

蘭聿抿了抿唇，努力讓自己無視心頭泛起的酸意，點頭道：“嗯。”

陳非是體育系競賽組的，大部分時間都在訓練，很少關注學校論壇，只知道文學系有個叫蘭聿的是應沉的新室友，卻一直沒見到過真人。

如今見到了，屬實懂了“驚為天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而且蘭聿也不是應沉對象，那他應該還有機會…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再要微信的好時機。

陳非再次向蘭聿道了歉，又和應沉打了聲招呼，便和其他人回座位上去了。

應沉端着兩個盤子等蘭聿打調料，邊等邊道：“小聿，說起來校內籃球賽快到了，你到時候要不要去體育館看我打球？”

“可以啊。”蘭聿低聲答道：“到時候你跟我說一下具體時間就行。”

“好嘞！”他答應了，應沉比誰都高興，蹭在人旁邊回到位置上，接着剛剛的話題道：“你還沒看過我打籃球賽吧，到時候我給你占個視野最好的位置。”

“好。”蘭聿夾着肉下鐵盤烤，腦海中想的卻還是剛剛應沉第一時間否認時的表情。

雖然他們真的沒在搞對象，但應沉否認的也太快了，好像生怕和他扯上那方面的關系似的。

蘭聿小小地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一個卑劣的分裂體。

一邊覺得應沉對他這麽好，所作所為實在不像在對所謂的弟弟，每時每刻都在偷偷地收集着應沉對他好的證據，不停地給自己希望。

可一邊又因為應沉的否認與反駁而難過、低落，将從前的設想一次次推翻，卻又很快陷入應沉帶給他的溫柔裏。

分明應沉只是單純的對他好而已，但蘭聿總是控制不住去胡思亂想，好像悲喜全部都系在了這個人身上。

蘭聿盯着鍋裏滋滋冒油的肥牛片發呆，連應沉和他說話都沒聽清。

“小聿？小聿？”第三次說話沒人回答，應沉終于發現了蘭聿的不對勁，他擡起手在男生面前揮了揮，見對方還是沒反應，連睫毛都沒動一下，直接上手輕捏了一把蘭聿的臉頰。

這回蘭聿終于從呆滞中回神了。

他眼裏還有一絲失落沒收回去，此刻懵懵地擡頭，一雙桃花眼大而明亮，像蒙了層水光似的，整個人都可憐巴巴的。

應沉心中的疑惑瞬間被心疼取代，随之而來的，是對陳非的滔天怒火，他霍然起身，吓了蘭聿一大跳。

蘭聿見他要走，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腕，懵逼道：“去幹嘛？”

應沉冷聲道：“我去揍陳非一頓。”

“？”蘭聿更懵了：“你揍他幹嘛？”

應沉：“你那麽傷心，肯定是他剛剛欺負你了。”

蘭聿：“……”

蘭聿：“你別去。”

應沉：“為什麽不讓我去？”

蘭聿默然：“不是因為他。”

應沉更加不解：“不是因為他，難道還能是因為我嗎？”

蘭聿：“。”

…May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