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唐思遇,我現在在了”

第19章 “唐思遇,我現在在了”

接過唐思遇手中那袋落葉揚手扔進垃圾堆,陳周越到一邊的洗手池洗手,目光從眼尾瞥向身側幾步遠的人,不冷不熱道:“唐思遇,過來。”

此時有微風,下午兩三點的日光正烈,附中的花圃和樹木格外多,風一吹,葉子就悠悠蕩蕩地往下落。

拿過笤帚,捧過落葉,唐思遇手上沾灰帶汗,偏偏一陣清風徐來,額前的發絲拂了眼,難受得他擡手就要揉眼睛。

也就是在這時,陳周越叫他過去。

唐思遇用手腕抵着眼睛按了一下,忍着左眼的不舒服走過去,“怎麽了?”

濕漉漉,帶着學校超便宜,品味超差的洗手液香的手握上他的手腕。陳周越把他的手從眼睛上拿開,右手插進唐思遇的發絲中,自然地把劉海往後捋了捋。

對方帶着涼意的指腹貼着頭皮往後摩擦過,雞皮疙瘩從後腳跟蹿到頭發絲兒,惹得唐思遇心頭一緊。

露出光潔的額頭,眼中的異物感消失,唐思遇眼眶被那根頭發折磨得發紅,他看向陳周越模糊地說了聲“謝謝”。

“嗯。”陳周越讓開位置叫他洗手。

等會兒還得來一趟,唐思遇想等會兒再洗:“衛生還沒做完。”

陳周越盯着他看了幾秒,像是失了耐心,握住他的手腕拉到水龍頭下,單手按了兩泵洗手液,粗魯又細致地給他洗幹淨了。

唐思遇被他弄得有點疼,手腕一圈都留了印子,蹙了蹙眉道:“你幹嘛啊?”

“看不順眼。”陳周越面無表情,聲音也冷。

隐約感覺到陳周越有火氣,但對方毫不留情的模樣讓唐思遇覺得難堪。他一時也來了氣,“你管我呢。”

話一出口唐思遇就想往回收了,但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哪裏收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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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周越看他一眼,轉身就走:“誰管你。”

他們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也不止一年兩年,唐思遇很了解陳周越的脾氣。陳周越給人的印象大多是高冷,換而言之就是是個悶瓶子,但只有唐思遇知道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

陳周越的脾氣算不上好,生起氣來說不理人就不理人。唐思遇登時心裏“咯噔”一下——

闖禍了。

陳周越脾氣很大。

陳周越最難哄了。

五一假期來元安旅游的外地游客多得離譜,寧江澤選擇野炊這事兒非常明智。他們計劃兩天一夜,班裏大多數同學都來了,背着行李包,杵個登山杖跟着上山。

“陳周越來嗎?”唐思遇問和他走一起的張非。

昨晚他本來想自己問陳周越,轉念又怕對方氣沒消,會拒絕他,所以退而求其次的讓三弟去問問。

張非搖了搖頭,“不來。”

唐思遇下意識地問:“為什麽?”

“不知道,他沒說。”陳周越聊天和他的臉一樣冷漠無情,張非想起自己和對方短暫的聊天記錄,覺得自己像舔狗。

他說:“我哪敢問,他冷死我了。”

“你倆快點!”寧江澤在前面一顆樹下停下來等他們,尾音上揚,不難看出他心情好。

像這豔陽高照的天。

“轟——”

京城下起了大暴雨,陳周越從機場到外婆那兒沒淋到一滴雨,但老太太還是讓他趕緊去換身衣服,說摸着潮濕。

陳周越點了點頭,回自己那層樓的卧室沖了個澡。他沒急着下去,坐在落地窗邊的單人沙發上翻了翻朋友圈。

手指在屏幕上沒滑兩下便滑到頭了,沒什麽新鮮的。

手機扔在小桌上,他起身走出兩步又轉了回來,拿起手機點進班裏同學的那一個分組。

陳周越有個破習慣,他的微信就只是聊天用的,加了好友就直接一鍵啓動僅聊天。他從不發朋友圈,也不看別人的動态。

列表裏的同學不多,但不妨礙他像個偷窺狂一樣一個一個的點進去看別人的朋友圈——

英語課代表:山不見我,我自來見山。

文案下放着四宮格,風景兩張,和好朋友的合照兩張。

沒停頓,陳周越滑了出去,繼續點開下一個。終于在翻到張非的最新動态的時候停了下來。

是一段視頻。

“家人們誰懂啊!寧哥帶了燒烤的調料,但是!忘帶吃的了!還好班長他們帶了,不然咱們今天就要喝西北風了。等會兒我們準備去河邊釣魚……诶?你倆搭帳篷搭着搭着怎麽拍起來了?”

鏡頭是從上往下的,視頻裏,張非扭頭看向身後一米開外的寧江澤和唐思遇突然在初具雛形的帳篷邊自拍。

其實也不算自拍,唐思遇正在固定帳篷一角,寧江澤弄完其他兩邊過來,湊在唐思遇身邊說了幾句話,突然摟着他的肩膀和自己貼近,“和我寶貝兒來一張,我也要發朋友圈。”

“我也要!寧哥加一個寶貝!”張非跑了過去,視頻戛然而止。

陳周越把視頻看了好幾遍,直到保姆敲響他的房門他才退出相冊。

“小越,晚飯好了,你外婆和外公在餐廳等你。”

“知道了。”陳周越表情十分冷淡,雨水蜿蜒曲折地吸附在玻璃窗上,他按下遙控把窗簾關上。

遮住讓他心煩的陰雨天氣。

與此同時,寧江澤一行人吃飽喝足後玩瘋了,興致高漲地玩捉迷藏,大家在群裏共享位置,讓當鬼的那一個來抓。

七點多天色還未完全暗下來,大家原本就怕出事兒,所以躲藏的範圍就營地周圍,但因寧江澤一句話,直接把氛圍鋪墊到恐怖片。

“我靠,寧哥你別瞎他媽亂說。”張非緊緊抓住談舒文的手臂,膽子只有眼屎那麽大點。

“。”寧江澤覺得無辜,“我也沒說什麽吧?我就說怕等一下玩着玩着多一個人出來或者少……”

“啊!!!”一聲尖叫,幾個女生捂着耳朵跑回了帳篷,吓得張非也跟着跑進去。

沒過一會兒就被踢了出來,“張非,回你的帳篷去!”

氣氛都到這地步了,大家反而來了興致,圍坐在通亮的燒烤和零食攤邊邊吃邊講鬼故事。

寧江澤拿了一個蛋撻送到唐思遇嘴邊,悄悄問他:“你怕不怕?”

唐思遇小時候是怕的,但後來就不怕了,被他媽“鍛煉”出來的。大點時,比起怕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鬼魂,他更怕媽媽丢掉自己。

一句“不怕”抵到唇齒間,但唐思遇想回帳篷,改口道:“怕。”

他掃了眼蛋撻,側了側臉,“不吃,我好飽。”

說着,他和身旁的同學打過招呼,起身回帳篷。見狀,寧江澤丢了蛋撻,跟着回去,“我膽子太小了不和你們玩,先回了。”

剛剛聽他講得最起勁兒的衆人:“切——”

兩人一個帳篷,唐思遇和寧江澤躺得特安詳,他倆各自玩手機玩到十一點半。突然,寧江澤不耐煩的“啧”了一聲。

唐思遇把手機屏幕調暗一點,翻過身看他,“怎麽了?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休息了?”

“不是。”完全沒想到唐思遇會這麽想,寧江澤連忙否認,把手機屏幕朝向他,“陳周越突然來加我微信。”

寧江澤不知道張非問過陳周越來不來野炊那回事兒,懷疑對方知道消息了想來,但他可不想讓陳周越來,所以一直沒通過。

唐思遇朝寧江澤挪近些,眼睛盯着他的手機屏幕,“那你為什麽不通過?他萬一有事找你呢?”

“他能有什麽事兒找……”寧江澤話音未落,添加好友的界面再次跳出一條陳周越的申請。

這次還多帶了一句備注——

有事找你。

寧江澤:“……”

點了通過,寧江澤便把手機息屏扔一旁,閉上雙眼:“睡覺。”

“?”還想看一下陳周越找寧江澤什麽事的唐思遇愣了一下,再湊近些,“你不問一下他找你什麽事兒嗎?”

“不問。”寧江澤閉着眼翻身,順勢把唐思遇推過去,“快睡,不然抽你。”

他懶得理陳周越,再說,萬一對方找他真是要來野炊這事兒,他當着唐思遇的面也不好拒絕。

先冷着吧。

這一冷就是三天。假期都只剩一天了,陳周越自從加上他後就沒音兒了。

寧江澤:“??”

姓陳的什麽毛病?

他媽誰冷誰啊???

“我啊。”唐思遇聽着電話,對陳周越道:“你都不理我好幾天了,別生氣了吧。”

陳周越的聲音在電話中多了點低沉的啞,他沉默幾秒,說:“沒生氣,沒事兒我先挂了。”

還氣着呢。

唐思遇趕緊道:“有事有事!”

急得他沒控制住音量,聲音大了些許。他仿佛聽見陳周越輕嘆了一口氣,聲音好似比剛才柔和了半分。陳周越叫他的名字:“唐思遇。”

“我耳朵都快被你叫聾了。”陳周越說。

“……對不起。”唐思遇超小聲的說,“你別生氣啦。”

怕他又要挂電話,唐思遇找出借口:“你什麽時候去華府江南啊?我去拿被子。”

“你找我就這事兒?”陳周越問。

猶豫地張了張口,唐思遇習慣性地點頭:“啊。”

陳周越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啪”一下挂了電話。唐思遇看着手機愣了一秒,剛想再撥回去,随後便收到陳周越的短信——

「陳周越:等會兒給你打電話,我現在沒在那兒。」

往年五一陳周越都會在外婆這兒過完一整個假期,但今年卻提前一天返回,訂的下午一點半的航班。

“明天再走嘛,外婆一年到頭都見不到你幾次。”外婆舍不得讓他走,一直送到機場,“什麽事兒這麽急着回去?”

陳周越抱了抱她,安慰道:“下次再來看您。”

外婆長嘆一口氣,拍拍他的背,“說不準可能就得是我去看你了,那麽遠,你別來回折騰。”

陳周越聽懂她說的是什麽事,沒說話。

“走吧。落地了給我打電話。”外婆囑咐道。

飛機劃破雲層,在蔚藍色的天空中留下淺淺一道軌跡,飛機下降時有些颠簸,陳周越有些坐不住,總算平安到達。

抵達元安後陳周越直接去了華府江南。他一邊撥出電話一邊開門,對方響應了好一會兒才接。

“唐思遇,我現在在了。”陳周越說,“你要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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