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文君司馬
第35章 文君司馬
華燈初上, 萬千燈火。
長街十裏,懸燈結彩,燈火輝煌, 亮如明晝。
各式各樣的花燈懸列一整條街上,做工精巧, 栩栩如生。
兔子燈, 花鯉燈,蓮花燈被喜愛它們的人群拿在手中, 燈火闌珊, 往來熙織, 組成一條流動的彩色燈帶。
蕭柏和解贏洲攜手走在人流如織的街道上,他臉上溢滿笑容,一只手中提着剛買下來的小馬燈籠。
路過的人群偶爾會朝他張望一眼, 又複被周圍的萬千彩燈,吸引走目光。
蕭柏披着解贏洲特意做給他的鬥篷,白色的鬥篷上縫制了一對長長的兔耳朵, 蕭柏帶上帽子剛好可以把自己的馬耳藏在其中, 胸前的系帶上墜着兩團毛球,鬥篷的後面還有一團毛茸茸的兔子尾巴。
皮膚粉潤白皙,眼睛大而圓,眼尾略微上翹,是對烏亮的貓兒瞳,整個人藏在潔白的鬥篷裏,非但不突兀, 反而因為腦袋上晃動的兔耳越發顯得, 楚楚可人,天真爛漫。
路上有風流浪子預備來搭話, 還沒走近,就被美人身側的人,兇狠目光吓退,猶如護食的兇獸,随時要把觊觎之人撕碎,卻又在美人瞧過來時,一瞬間戾氣散去,如冰河化開,眼角眉梢盡是溫柔笑意。
在滿街的歡聲笑語,熱鬧聲中,兩人的手緊緊牽着,燈會上人多,解贏洲怕小白和他走散,一路上抓握着。
蕭柏的個頭,比解贏小,穿着的衣物是解贏洲十六歲的舊衣,鴉青浮光面料還是簇新,解贏洲才穿過數回。
手也小,握在手中,像是凝白的暖玉,手指細長,滑嫩,掌心軟軟的,解贏洲忍不住又用指尖捏了捏,換來正在四處亂瞧的蕭柏疑惑一眼,以為是在對什麽暗號。
解贏洲只好指着街尾處最大最華麗有半座小樓高的花燈,“我們去看那個。”
蕭柏點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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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賞完最大的燈,兩人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走到街尾的僻靜處,喘一口氣。
“解贏洲?你也出來看燈?可真是難得!”
從另一條街道鑽出,剛放完河燈回來的薛鴻雪在人群裏意外瞥見了意想不到的人,牽着馬走過去打招呼。
走近,薛鴻雪腳步一頓,奇異擡眼上下打量解贏洲身邊漂亮的人,嗤笑道:“你不是說過你不喜歡男人?是來唬我的?”
啊?怎麽突然講起這個,蕭柏聽的呆了一下。
解贏洲眉頭微皺:“騙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那這位是?”
“我弟弟。”
薛鴻雪目光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以及解贏洲一看向對方就春意融融的眼神,心下冷笑,他長得夠好的了吧,解贏洲可從來沒這樣看過他。
這樣都不叫喜歡,那什麽是喜歡,非要拜上堂才算?還弟弟,解家就那麽幾口人,哪裏冒出來的弟弟,他看是契弟的那個弟吧。
哪個喜歡女子的男人會夜裏手牽手帶着一個男子出來看燈會。
看,他就不會,沒看着街上都是一對一對的,跟個男子一起逛燈會,他名聲還要不要了,他可是最恨別人因為一張臉把他當斷袖。
薛鴻雪的黑馬趁着他和解贏洲搭話的工夫,湊到蕭柏跟前,聞了聞,繞來繞去,似乎是疑惑對方怎麽變了個樣。
蕭柏對着解贏洲笑道:“它認的我!”
難得好心情地去摸一摸黑馬湊過來的腦袋,黑馬受寵若驚,尾巴搖得越發歡快。
薛鴻雪無語,他的馬,平時見到誰都趾高氣揚,拽的跟個大爺似的,一遇到解贏洲就成了孫子。
為什麽他的馬就不能像其他公馬一樣,好好地喜歡一匹母馬,是不是只要是跟着解贏洲身邊的它都要看上一下。
秉持着一份好主人的心,向解贏洲問:“你的白馬呢?”
解贏洲側頭看一眼正在摸黑馬的蕭柏,嘴角勾着,“在家裏。”
薛鴻雪商量道:“你看,要不咱們撮合撮合,讓我的黑馬和你家白馬湊一對兒,那咱兩家也算親上加親了。”
解贏洲臉上一黑:“不行!”
薛鴻雪不服:“又不是讓你成親,萬一你家白馬願意呢,你看我的黑馬,這身形,這氣質,有幾匹馬比的上,除了喜歡公的,就挑不出其他毛病。你回去問問呗!”
“不用問,他不願意!”解贏洲鐵青着臉推開得寸進尺,要蹭小白臉的黑馬,拉住蕭柏就要走。
蕭柏被解贏洲拉着手,往前走。
“你們不繼續聊了?走這麽快幹什麽,我還可以和金烏大王多玩一會兒。”
“你也喜歡那匹長得黑炭一樣的馬?”
蕭柏一愣,什麽叫也喜歡?
猶豫點點頭,“它還是挺可愛的。”只要不來給他。
做人類,瞧馬的心态就完全不一樣,看對方只是一只大型寵物,還是毛茸茸的。
解贏洲的臉色更黑了。
他絕對不同意這一門親事。
……
天上星漢燦爛,河中明燈萬盞。
雍京的護城河邊影影綽綽,都是出城來放河燈的人。
以荷花做樣式,一點燭火燃在其中,蕭柏他們來的遲,河中已經放出一大片,河面微風陣陣,水面波光湧起,粼粼金光璀璨。
萬千河燈,承載着放燈人的願景,随着水流慢慢飄走,飄向夜色深處。
解贏洲領着蕭柏,走到買河燈的一處小攤子前,蕭柏仔細挑了一盞,解贏洲付了錢領燈,蕭柏拿過贈送的紙筆,在一邊擺桌子上的紙上寫下心願。
解贏洲提着點好的河燈,湊過來看到蕭柏一臉認真,抓着毛筆在白色的紙上寫下一行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的筆跡。
希望每天開開心心。
尾處落筆,蕭柏。
好笑道:“小白的字寫成這樣,可能河神收到了也看不懂,這一件事,求神不如求我。”
蕭柏瞪了解贏洲一眼,把寫好的紙條折好,放入點好的河燈中,把燈從解贏洲手中接過來。
兩人走到人少的一處河邊,蕭柏蹲下身,将寫了願望的河燈放入水中。
河燈晃悠悠飄走。
還沒飄多遠就被河中其他人放的河燈碰歪斜,半邊被打濕,燭火很快熄滅,漸漸的沉入幽深水底。
蕭柏失望地問解贏洲:“這種是不是就不靈了?”
解贏洲拍拍小白的腦袋,安慰:“沒關系,我們還可以重新再放一盞。”
“可是他們不是說一人只能有一次機會,放再多也不管用,今年錯過了就要等到明年。”
“我的不是還沒有放?我們可以一起許願。”
“對哦。”
“解贏洲,你打算許什麽願望?”
解贏洲當然不覺得放河燈許願管用,所以他從來不放這個,不過,能哄小白開心就算管用。
兩人又回到攤子前,這些許願簽都是附近的寺廟裏開過光的,許願的紙箋顏色各不相同,普通的用白紙,漲事業用金紙,保健康用綠紙,求姻緣用紅紙。
那攤主看解贏洲和蕭柏又牽着手回來再要一盞,在兩人間掃了一眼,遞給解贏洲一張紅紙,解贏洲也是第一回來放燈,不知道顏色的含義,以為不過是攤主随手拿出來,很自然接過。
攤主見他收下紅紙,一臉了然,以他多年的火眼金睛,果真沒猜錯。
拿着紅紙走過來,蕭柏握着筆,問:“兩個人怎麽寫?你一半我一半,把字擠一擠,寫小些?”
“這樣寫。”
解贏洲将紙條放在桌上,拿鎮紙壓住,從蕭柏的背後,張開手掌,包裹住蕭柏拿筆的手,順勢調整對方一直錯誤的拿筆姿勢。
蕭柏的手背被對方寬大有力的手掌包裹住,修長的指節交疊在一處,背後緊貼着的是解贏洲火熱的胸膛。
臉頰有點發熱,糯糯回了聲。
“哦。”
也忘了問要在紙上寫什麽。
兩人一起對着桌面弓着腰,解贏洲的頭停在蕭柏的肩膀處,一手撐在桌面,一手把着小白的手寫字。
一筆一劃,蕭柏被帶領着,下筆剛勁有力,筆走游龍,寫出的字,就像解贏洲的人一樣,銀勾鐵骨。
很快,一串字落在紅色紙間。
願我的小白一世歡喜。
解贏洲留。
蕭柏盯着眼前寫滿整張字的字跡,眼眶有些發熱,悶悶的說:“都寫我的了,那你自己的願望呢?”
耳邊響起溫柔的聲音,“這就是我的願望。”
……
兩人回到河邊放河燈,解贏洲和蕭柏一起将河燈送入水中,這一次,河燈很順利的飄走。
蕭柏突然想起,叫道:“解贏洲,你把我名字寫錯了!”
解贏洲認真注視着蕭柏,“可是你就是我的小白,難道不是嗎?”
蕭柏惱道:“都跟你說了我叫蕭柏,不是什麽小白!”
“那怎麽辦,寫都寫了,你不是我的小白的話,河燈的許願就不靈了。”
蕭柏郁悶:“那好吧,我是你的小白……只是暫時是啊,明年你可千萬不準寫錯我的名字了。”
“明年?”
“你和我一起?”解贏洲翹着嘴角。
蕭柏擡眼奇怪,“對呀,你不想來了嗎?”
解贏洲星眸閃耀,大笑着将蕭柏攔腰抱起,在空中轉了幾圈,才放下來,緊緊抱在懷中,喜悅道:“好,我們明年還來!”
蕭柏被稀裏糊塗抱着,不明白解贏洲激動的點在哪裏,他又不是真正的妖怪,總不能真的抛下解贏洲獨自回到山中修行。
山裏能修行什麽,吸收日月精華他不會,學怎麽荒野求生嗎。
……
直至半夜,兩人手牽手踏着月光,漫步回到解家。
夜深,将軍府中卻燈火通明。
路過前院,解贏洲被他二哥叫住,稀奇的掃一眼蕭柏,沒有多言,只告訴解贏洲,廳堂有人在等他。
解贏洲低聲讓蕭柏先回去,他先行去見一回人。
也不知是哪一位大人物能令他二哥大半夜不睡,如此鄭重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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