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歲歲年年

第35章 歲歲年年

離未不知在這個地方待過了多少春秋冬夏, 他按着楊随轉世的次數算時間,倒不在意一年年一歲歲的流逝。

時間于他這只狐貍來說,不算什麽

身上的傷口沒有好轉的跡象,反倒因他頻繁斷尾而愈發嚴重, 但離未已然感覺不到疼痛, 只剩下麻木和冰冷, 被楊随抱在懷裏會舒服些,可他也沒辦法時時刻刻纏着楊随。

斷尾還在繼續,若不借用尾巴的力量, 他連站起來都是件難事,更別說護佑楊随了。

還剩三尾,而楊随還剩一世。

不知怎的, 自第七世後, 或者還要在前面一點,離未對楊随的死就有點恍恍惚惚的不真實感。

無能為力在繼續,可不甘和內心的絞痛也如身上的傷口般逐漸麻木。

他逐漸不與楊随進行心念交流,第六世嘗試着不交流,是被迫, 是想好好保護楊随。

而後面不交流,只是因為離未累了, 他知道楊随所有的結局,無外乎一個死字。

再多交流, 也只是平添遺憾和趕上, 怎麽都不過死路一條。

但死對于楊随來說, 是一種解脫, 到十世, 最後一世了。

要結束了啊。

離未看着上下一白, 雪如絮如鵝毛,飄飄灑灑。

暖意融融的室內,響起一聲嬰兒的啼哭。

他感到那顆凍如磐石的心雀躍了一下,徐徐綻出了桃花的朵兒。

Advertisement

而擡眼望,這白雪茫茫無邊際,霎那就将他心頭的花枝刮斷吹折,埋進雪地裏看不見。

已經要結束了,可這一世的阿随,還會遭遇什麽呢?

離未忍不住扭過臉,往那雕花窗的裏面看,人影綽綽,甚為忙碌。

但忙碌也是歡喜的忙碌。

滿是期許,生氣勃勃。

府中上下,老老少少都肯定會說,這小娃娃啊很有福氣。

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離未學着那些人類的樣子,兩只前爪合了十。

他不祈求神明,上一個勸他皈依的人被他的火焰吓跑,也不知得到她想要的轉世沒有。

離未合十,是告訴自己,這一世也要保阿随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小少爺含金湯匙出生,受家中父母兄姐寵愛,衣食無憂,愛好也沒被限制,年歲稍長後常只身打馬過郊野,不為打獵也不為什麽要緊事,只是找一方開闊地看天看雲。

家人拿他沒甚法子,只得千叮咛萬囑咐,小心謹慎。

小少爺好逗鳥養蛐蛐,會蹴鞠,善詩畫,心懷連城璧,口吐妙語珠,加之有副上好皮囊,也是個招喜歡的人物。

所以到了年歲,上門牽線說親的媒婆踏破了門檻。

離未告訴自己,該習慣了。

若無災禍且生在小康或富裕人家裏,這個年歲阿随确實應該娶親。

前兩世運氣不大好,一次遇上了新娘逃婚,再一次卻是冥婚。

照理說阿随應該可以再訂親的,可他後來分別以情根深種和照顧新娘的父母,拒絕了媒人再上門。

又是孑然一身,直到生命終結。

而這一世順利得仿佛上天要放楊随一馬,讓他最後這一世真正擁有一段,平安順利的人生。

訂親下聘禮,擇良辰吉日完婚。

入洞房。

離未蹲在那房檐,渾身冰冷猶如那石像,風一吹便層層裂了開。

偏偏那晚上風還挺大,一吹便招了雲,層疊将月亮都遮了去。

就着屋檐下仆人手中拎着的燈籠,離未遙遠而朦胧地看見,一身大紅的楊随腳步虛浮地往這間屋子走。

是喝多了,宴上的賓客都挺熱情。

離未輕而無聲地躍下房檐,将自己隐匿在那濃重的陰影裏。

他見着少爺回收趕走仆從,自己拿衣袖擦擦臺階上看不見的灰,而後癱坐在地,烏絲盡散衣衫淩亂。

離未緩步走近,而那少爺別了臉,深色眼睛在黑夜裏也亮亮的,是星辰。

見着離未,少爺可算拊掌笑起來,說:“你來了,小狐貍。”

“你來看我成婚嗎?”

離未不回答,只安安靜靜地鑽入少爺懷中。

酒的味道很烈,被風吹散了些後,帶着一股楊随特有的冷香。

是玉石。

離未的肋骨湧上絲絲暖意,可算身子沒那麽僵硬了。

“陪我坐一會兒,然後我就去書房睡覺啦。”少爺抱着毛茸茸背脊微微起伏的紅狐,垂眸時難掩倦色,“和夫人說好,自此相敬如賓、互不幹涉。”

離未感到自己心髒抖了抖,耳朵被少爺修長的手指拂過,有一下無一下。

“畢竟我不愛她,她也不愛我。”

“為着爹爹娘親高興吧,唉。”

這樣嗎?

“如果可以,我倒想獨身一輩子,快活自在!”

楊随抱着另懷心事的狐貍,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沖着那黑天冷風趁醉大喊。

離未抓着他衣領,吸氣開了心念,反正楊随醉了,酒醒過後不會記得。

“歇着吧,阿随,外邊風涼。”離未說,蹙了眉。

“你會說話了,小狐貍!”楊随将小狐貍舉高,眼裏是醉意和迷離。

“我沒說話,只是你在做夢。”離未故作冷漠,不能對醉鬼太溫柔否則他會得寸進尺。

“嘿嘿,那可能是真在做夢吧。”楊随癡癡地笑,又将狐貍收回懷裏摟緊,寬大的袖子擋了撥弄狐貍頭頂軟毛的風。

他晃晃悠悠地踩着走廊忽明忽暗燈籠的燭光,晃晃悠悠揚起調子,說:“小狐貍啊,我夢見過你變成人呢,是個很漂亮很漂亮的紅衣姑娘......”

離未一時不知如何反駁這句醉話,只能糾正一個事實:“我是只公狐貍。”

“啊,哦。”楊随迷迷糊糊地點了頭,“漂亮的男孩子也行。”

離未:“......”你還真不挑。

“是你就行。”楊随緊跟着說。

離未耳朵一顫,滴溜溜地瞪大了眼,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讓我想想啊,我做的那個夢,好長好長,我做了一二十年,竟然還沒有到頭。”

“夢裏也不知過了幾度春秋,來來回回那幾個景兒,幸虧你穿紅色特好看,不然那山裏我可待不住。”

“後來,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就看到我一世又一世地死亡又轉生,但無一例外地,你陪在我身邊。”

離未想告訴楊随,這些不是夢,是真實發生過的,他們倆漫長而又瑣碎的經歷。

“你說你對我那麽好,會不會是我哪一世的媳婦兒啊?”

聞言,離未趕忙收回感動,甕聲甕氣地說:“你是我媳婦兒。”

“都差不多啦。”楊随拍拍他腦袋,就這麽一路抱着他,晃晃悠悠地撞進了書房。

很神奇地沒認錯方向。

“反正你要願意同我成親,我是很高興的。”

楊随軟身倒于榻上,便是烏雲被撥開,明月徐徐入房來。

離未卧于他胸膛,見他烏發如瀑四散,明如星辰的眸子蒙上薄霧,衣領大開,月光給他本就白淨的肌膚披上銀色的紗,恍恍然紅衣灼灼開出春桃的花兒。

“阿随,你醉了。”離未下意識地咽咽唾沫,暗暗探查着自己還剩餘多少靈力。

不算多。

“你要麽?”楊随喃喃,醉意給他眼角抹上了紅。

自然是想的,思之成狂,卻不得不匿于心中,狂也忍耐成了疾。

若是之前,變不成人形硬是斷尾也要變,就為滿足心頭顫動叫嚣着的想念,而後一口咬上楊随喉結。

但現在不一樣,阿随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哪怕他告訴離未說,似乎夢見了前世的事情。

可離未不能默認,他想起來一切,他是自願的。

狠心咬一咬牙,離未欲跳下軟榻,卻被楊随眼疾手快地按在胸口。

心跳一下一下,如鼓如雷。

離未被震得心跳也加快,一下一下,将經脈中冰冷的淤血也徐徐打通。

熱起來了,燒起來了。

他一晃神,第七尾的力量趁虛而入,令他拔節抽長,變為楊随夢中那有着狹長眼眸的紅衣少年。

“好吧,我想我有些嫉妒夢裏面的那個我了。”楊随聲音微啞,迷迷瞪瞪地撫上離未燃了層薄紅的臉,卻被離未面無表情地扣住手。

“你招惹我的。”離未咬上那作過詩詞、飲過烈酒的薄唇,發瘋發狂地攻城掠地,卻在楊随輕輕回應時,不自覺停了動作。

不行,不可以,這種事情,得阿随喜歡才行。

便是要退出他朝思暮想的唇舌,楊随卻不依不饒,圈過他脖子把這個吻繼續下去。

氣喘籲籲地松開後,楊随的醉意非但沒醒,反而更重了幾分,他擡了擡胳膊,将衣物褪過肩膀,帶着點賭氣的意味說:“我就招惹你了。”

那團壓制下去的火又發瘋發狂地燃了起來,在楊随尾音悠悠落地時,呼氣便燎了原。

你就是仗着我愛你,愛得心都疼了,才這麽撩撥我欺負我。

也得虧是我撿回了你,其他人可不給你這麽撩撥這麽欺負。

醉鬼心滿意足地歪頭沉睡過去,只留離未頭痛地看着自己荒唐的傑作。

施個法術清理一下吧,等第二天楊随酒醒過來,或許會覺得是春/夢一場呢。

離未苦笑,為自己這般不負責任。

但身體的本能依舊占領了他岌岌可危的理智,到底還是咬下了痕跡和那天星為燭地為鋪的夜裏許下的灼灼誓言。

“我們這算成親了。”當楊随說出這句話時,離未慌慌告訴自己他尚在醉中不可當真,才忍下搖搖欲墜的眼淚。

不算的,不能算的。

我得把你安然帶出輪回境,讓你完完全全想起我,完完全全再愛上我,這樣才能算得數。

你說過,成親是要你愛我,我愛你。

但不管成不成親,我都愛你。

待到次日,天光撥開雲簾,離未微睜了半只眼,睡醒過來的楊随輕撫着他毛茸茸的前額。

“似乎做了場腰酸背痛的好夢。”楊随說着笑,聲音偏沙啞卻抑不住歡快清朗。

離未不搭理他,鐵了心要做那事後無情的渣狐貍。

反正阿随不記得此事最好,安安穩穩和他妻子相敬如賓貌合神離地過一輩子,離未還是遠遠地當那只時不時餓了肚子上門覓食的普通狐貍。

才不是楊随夢中前世那漂亮得像女孩子的紅衣少年。

作者有話說:

會有阿随和小狐貍在山裏面的番外,有時間也會把其他作品不能說的番外,但喜望那對兒就算了,那對兒太老夫老夫了,寫出來不得勁兒。

賈怡(冷笑):呵。

路仁(不屑):噫。

周緩(積極):希望把少爺女裝那段放出來。

林陌(冷靜):緩緩,你別忘了你也穿了。

連誠(苦惱):那有好多段的說,你寫得完嗎?

紀千(惱怒):師兄你可閉嘴吧!

楊随(不解):又沒寫到他們,怎麽一個二個那麽吵?

離未(歡脫):阿随,我們找個時間再回一趟羅浮山吧,我想......

楊随(眼疾手快捂住狐貍的嘴):不,你不想。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