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如影随形

第38章 如影随形

回到羅浮山山神廟, 離未便因養傷而陷入長久的昏迷。

有着楊随元神庇佑的羅浮山受到他肋骨元神碎片的感召，将純粹而充沛的靈氣汩汩送入他體內。

讓離未産生了睡在楊随懷裏做夢的錯覺。

不過，離未是真的做夢了，由于他留在楊随身邊的第八條尾巴。

他給第八條尾巴下的指令是影衛, 這樣他就可以遠遠地在夢中指揮第八尾該怎麽保護阿随。

這可是他在輪回境裏想了好久, 才回想起祖奶奶畫卷後邊的另一條高階術法。

哪怕他這只狐貍不在阿随身邊, 也能夠時時保護阿随，時時感應到阿随的情況。

非常厲害的術法，但就是最多只能維持三十年。

三十年......夠他再長出一條尾巴了。

如今的人間相較于以往變化了許多, 車水馬龍間，離未透過分/身在夢裏看，總不免迷茫。

幸而楊随一直都很好适應着環境, 連帶着離未也慢慢習慣。

阿随是個很好的引領者, 哪怕他并不知身側離未的存在，但也在一言一行中影響着離未，用他的眼睛去教離未如何看這個全新的人間。

不過，看阿随還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離未就忍不住沖出夢境, 好好地抱抱他，說你已經做得很好啦, 別管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楊随喜靜，依舊好讀書, 離未雖學過寫字兒, 但僅會些簡單句子和模仿楊随的筆跡, 字兒一多起來, 狐貍就腦袋疼了。

好在若四下無人, 楊随翻書時會輕聲念, 一字一句很是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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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未就懷疑，阿随是不是能感應到什麽，怎麽他那些小心思阿随都知道呢。

楊随喜歡一本叫《小王子》的童話，喜歡到全文朗誦，看了不下百遍。

“狐貍說：‘對我來說，你只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萬個小男孩一樣沒有什麽兩樣。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對你來說，我也只是一只狐貍，和其他成千上萬的狐貍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就會彼此需要。對我來說，你就是我世界裏獨一無二的；而你也是我世界裏獨一無二的。’”

離未覺得這本書寫得真好，難怪阿随會喜歡。

“狐貍說：‘我的生活很單調。我追逐雞，人類追逐我。所有的雞都一個樣，所有的人也都一個樣，所以我感覺有點無聊。但是，如果你馴養了我，我的生活将充滿幸福。我将辨別出一種與衆不同的腳步聲，別的腳步聲會使我躲避鑽入地下，而你的腳步聲卻會像音樂一樣，把我從洞穴裏召喚出來。另外，你看到那邊的麥田了麽？我不吃面包，小麥對我來說毫無用處，麥田也不會讓我聯想到任何事。但是你有着金色的頭發，當你馴養我以後，這會是件非常美妙的事情。麥子的顏色也是金黃色，它會讓我想起你，而我也将喜歡上聆聽風兒吹過麥田的聲音......’”

楊随依舊熱心腸，見人有難必定伸手相助；與人交往溫和有禮，笑容得體。便是一直孤身一人，也見不着他身上的尖刺，他生來就是玉璧，溫潤而無暇。

離未對楊随幫助保護的人沒甚興趣，畢竟在沒遇見楊随之前，這些人對他的态度猶見瘟疫，他不與之計較，算是他大度。

可楊随在意那些人，在意他目光範圍裏所有安寧生活的生靈。

那麽離未會如他所願，與他一同在意着。

很長一段時間裏，狐貍的生命中只有奔波逃命，一路受着白眼唾沫石子甚至刀劍；後來他遇到一個山神，山神用一簇篝火一枝桃花，馴養了他。

楊随慢慢悠悠地打着秋千，在仲春的傍晚，旁邊是一樹開得熱烈的木棉，像晚霞燃燒又像擎着簇簇火炬。

離未遙遙地看着，覺得世界很溫柔。

“我還是很想見見你啊。”

這是離未不止一次，聽到楊随的喃喃自語。

聰慧如他，早在日常的蛛絲馬跡裏察覺出離未的存在。

“那你等我，我們一定會再見的。”離未虛虛地擡手，撫上楊随恬靜的側臉。

觸摸不到，不過不要緊，快相見了。

但忙着碩士畢業論文的楊随忽然生了場大病，醫生也只說是感冒發燒，可怎麽吃藥好好休息都沒法子根治。

離未急得拼命想出關，但身上的傷口阻止他醒過來。

好在冥王大人趕來看阿随，似乎施了個什麽法，暫且抑制了楊随的發燒。

離未再一回神，冥王便借着他的影分/身，捏了個訣來到他的識海。

“一年後你出關，到G市找他，想辦法讓他想起以前有關山神的記憶，而且是必須讓他自Hela己想起來。”冥王與離未的神識對話，三言兩語打得離未怎麽都反應不過來。

“可我醒不過來。”離未在識海裏來回轉圈圈，被冥王拍了一巴掌符紙。

“等着，我從天帝那兒，給你帶了些好東西，待會兒我出去喂給你。”冥王也不與他多啰嗦，“服用過後，再自行運功八十一個小周天，四十九個大周天。一年應該足夠你醒過來了。”

“謝，謝謝冥王大人。”離未也是沒想到，這位大人竟然想得那麽周到，而自己磕巴半天，也只能吐出一句謝謝。

“不用，應盡之責。”冥王拍拍他肩膀。

離未這才忽然想到，冥王大人在某些方面，和阿随真的很相像啊。

一年後，離未還算順利地醒了過來，身上的傷口雖已愈合，但還是留了大面積的疤。

也沒時間再運功抹除了，離未稍稍收拾了心情，仔細看完冥王大人留下的注意事項，而後按照紙上的地址去到了楊随工作後的所在地。

唔，被撿到了。

雖然是離未自己死皮賴臉纏着，但楊随還是收留了他。

“小随知道你是那什麽守護神了。”冥王慢悠悠地發來遠程訊息。

“他上哪兒知道的，我都沒說！”離未驚訝。

“從你用我的賬號給他打錢那會兒起。”冥王很是無奈，“你是怕他餓着嗎？一揮手給他打了幾百萬。我雖說也不差這點兒錢，但也不是給你這麽造的啊。”

“對不起，以後不會了。”離未委委屈屈，“他現在想起一些些事情了，不過對他的前世還很抵觸，我也能理解，他是想我把他當成一個獨立的人尊重。”

所以楊随抵觸的話，等到事情了結，離未不會再糾纏他的，就像在輪回境裏面有兩世。

阿随可以去追求沒有離未的生活，只要阿随開心就好。

“沒事兒，我開導開導他。”冥王表示這都不是個事兒，他不知見過多少轉世後無法對前世具有身份認同的情況，“保管他乖乖地不糾結。”

“唔......”離未頓了頓，“還是不用了吧，他自己會做決斷。”

“你倆啊，一個賽一個的有意思。”冥王調侃笑道，“那行，你去陪他繼續想。我呢，還是得找他談談心，好歹我是長輩呢。”

“哦，那冥王大人再見。”離未的狐貍耳朵耷拉下來，他不知道該怎麽陪阿随了啊，阿随看起來好生氣的樣子，“還有，謝謝大人以我的名義給阿随打了這麽多年的錢。”

“害，這多大個事兒。”冥王向來對懂感恩且禮貌的孩子很是寬容。

于是好幾天，離未不敢靠近楊随，怕楊随一見着他就來氣。

不過開始留只眼睛，時刻注意着楊随的動向。

好像......回憶得越多，越痛苦了。

離未終究沒耐住，在楊随把自己反鎖進衛生間時移形到他身後。

楊随身子一軟，趔趄地倒入離未懷裏。

鏡子裏，楊随臉色如紙，薄唇抖動而蒼白着，離未心裏一緊，将他懷抱得緊了些。

好半晌，楊随才回抓住他胳膊，稍稍站直了身子，“謝謝。”

離未不想聽他說這個，下意識用下巴蹭蹭他肩膀，問：“難受嗎？”

“也還好。”楊随無所謂地笑着。

離未摟他摟得緊。

“我會想其他法子的，你再忍一忍，阿随。”

卻是察覺到此刻的距離不對，阿随還生着他氣呢。

離未慌亂地松了手，往後一退，“對，對不起，我回桌子上好好待着。”

“過來。”但楊随卻轉過身，向他張開了胳膊。

離未畏畏縮縮地不敢上前。

楊随似在嘆息，一步跨到他面前，直接撲到了他懷裏。

這個擁抱比方才更有實感，離未的狐貍耳朵都豎了起來。

很溫暖......阿随這是，不生他氣了？

緊接着，離未聽到楊随說：“這是我性命攸關的事情，我自己會扛過去的。”

唔，現在他生阿随的氣了，老是說這樣的話。

“好了好了，你別難過，咱們該出去了。”楊随軟了聲音。

“我沒難過。”帶着點兒賭氣的小性子，但更多是化不開的心疼。

離未不願意自己再無能為力下去。

之前楊随給他渡了元神，減緩了他不少疼痛。

元神是修為和靈魂的結合體，離未的九條尾巴其實和元神差不多，只不過是單純的修為和生命值。

九尾一族是靈魂和修為相分離的，而斷了最後的修為，靈魂撐不了多久便會灰飛煙滅。

冥王那邊短時間裏找不出減緩楊随痛苦的方法，那便來點直接有效的，離未咬一咬牙，斷掉了最後的尾巴。

好容易養好的最後的修為。

阿随嘴唇還是很軟，離未記得他那次喂給自己元神時，嘴唇的溫軟，舌尖的糾纏，和顫抖沉重的呼吸。

狐貍想，自己那次為什麽不糾纏着阿随，多問一句呢？

“你個傻狐貍啊，我開玩笑的，又沒真的讓你一個人想辦法！你咋就不等等呢！”冥王急得少見地紅了眼，“魂飛魄散啊，知不知道！”

“你讓楊随好過來了，怎麽活？”

“他......他該怎麽活就怎麽活呗。”離未笑笑，“願意當凡人就當凡人，願意當山神就當山神。我是記得大人您說，他要完全能控制元神了，就能重修仙軀，安然度過無數個百年。”

“你就舍得他獨自度過那些百年？”冥王不忍問道。

“他不會獨自的，他那麽好，肯定會找到其他人一路同行。”離未說，小腹肋骨處，溫熱的靈力汩汩淌，讓他這副殘缺的身子還能堪堪站穩。

便是一垂眸掩蓋住落寞，離未艱難地補充了句：“當然，我也沒那麽偉大，我肯定是舍不得的。”

“罷了，從頭到尾欠你倆的。”冥王惡狠狠道，瞥了眼離未的小腹處，“我回去再找找法子，你要想魂飛魄散，楊随那小神仙可不答應呢。”

離未愣愣地看着冥王招法陣離開，不明白他怎麽又惹老人家生氣了。

他這只傻狐貍，老是惹別人生氣呢。

離未縮回了原形，在角落裏陷入了昏迷。

不過只能昏一會兒，不能叫阿随工作完了回辦公室，找不到他這只狐貍。

作者有話說：

冥王：真是欠你們的！

不愧是最大的cp粉頭，當然冥王還磕其他cp，例如趙全和林書影那對。

落簫：談戀愛有什麽好？還不如磕cp！

明昭：昭簫cp了解一下？

落簫：你找削嗎？

————————————附贈小劇場一則————————————

叫“哥哥”挑戰（上）

1.

路仁展開紙條瞅了眼，嫌棄地看着我：“不是很明白這有什麽好挑戰的。”

而後颠颠跑賈怡旁邊，将他胳膊一挽，用“今天晚上吃什麽”的語氣喊了聲：“哥。”

“嗯。”賈怡用“今天晚上吃番茄雞蛋面”的語氣回答了聲，順勢在路仁額頭吻了吻。

我（陰陽怪氣）：“老夫老夫就是了不起吼！”

賈怡&路仁：“就是還挺了不起的。”

2.

紀千看到紙條，同樣疑惑不解：“我一直都是喊連誠師兄啊。”

“師兄雖然有哥哥的意思，但還是和哥哥有很大的區別。”我耐心地跟孩子解釋，“你就賣我個面子，喊他一聲哥哥試試。”

紀千勉勉強強走到拿路如舟游戲機打游戲正嗨的連誠面前，将他肩膀一按，視死如歸地喊道：“哥哥。”

連誠手一抖，屏幕便亮出了“game over”：“個小兔崽子，我抽死你！”

紀千神色緩和許多，按着亂撲騰的連誠轉眼對我說：“看吧，師兄不喜歡我這麽喊。”

你也得找個合适的時候喊啊！

令人無語。

豈料連誠更令人無語地來了句：“我還挺喜歡你這麽喊的，但并不妨礙我現在想抽你。”

紀千：“？？？”

我：“注意點兒啊，現在在別人家裏，打孩子還是回去再打。”

紀千：“！！！你到底是哪頭的！”

身為房主的賈怡和路仁人手端着一果盤過來，瞅見連誠手裏的游戲機，賈怡不免疑惑：“你們古代也有游戲機了？”

連誠捏了自家小孩的胳膊兩把，随口答道：“是過來的時候，順手從你們兒子那兒拿的。”

“我們兒子？”夫夫二人異口同聲。

我連忙解釋：“這個是你們幾年後會走的劇情，嗯，待會兒你們兒子也會來就是……”

夫夫二人慌得一批。

賈怡問：“他喜歡吃什麽喝什麽，我這就去買！”

路仁問：“要不把家裏收拾收拾，你看這亂成什麽樣了！”

我：“我來你倆就沒想着要買吃的喝的，收拾屋子……”

連誠看戲道：“你又不是人兒子。”

我：“閉嘴！”

又看向兩位腦子已經短路的老父親，我痛心疾首：“而且你們也不問問你倆是怎麽有兒子的，這合理嗎？”

“我們怎麽有的兒子？”路仁瞬間從善如流，“難不成是我哥再次分化，懷上的？”

賈怡捏捏貓臉，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寶貝兒，你懷上的可能性更大。”

我：“如果你倆可以，我會讓你們都懷。”

連誠指導着紀千又開了盤游戲，慢悠悠地道：“鐵血互攻，恐怖如斯。”

我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又一眼。

3.

“叫哥哥挑戰，為什麽要把紙條給我呀。”離未和楊随剛從傳送陣法裏出來，就被我塞了張紙條，“明明阿随比我年紀小才對。”

作者震驚：“原來你比阿随年長？！”

“……年長六十歲呢。”小狐貍委屈巴巴。

楊随熟練地拍拍狐貍後背，輕聲哄着：“好啦，尾巴，我們不跟人小姑娘計較。”

已年過二十的“小姑娘”五味雜陳，雖然他倆喊我小姑娘也沒啥問題。

不對，在座的諸位，喊我小姑娘都沒問題。

“那阿随能不能叫我哥哥呀？”離未小小聲問，順利把我這電燈泡忽略掉。

“哥哥。”楊随向來對他有求必應，說喊就喊，臉都不帶紅一下的。

我看見狐貍耳朵冒出來了，但我非常自覺地去到傳送陣前面等人，拒絕被動塞狗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