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哄人

哄人

荻浸月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神來，她低下頭看着和江茫十指相扣的雙手，心中的激動和甜蜜再也壓抑不住。

她小心翼翼地嘟囔了一句：“救命…好不真實。”

聽到這話的江茫勾着唇角笑了一下，“怎麽樣才真實？讓你原地畫個稿子就真實了嗎？”

話音一落，荻浸月的視線立馬就上移，對上江茫視線的那一刻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出聲控訴他：“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煞風景。”

江茫聳聳肩，看着荻浸月撇撇嘴的小模樣，乖乖認輸：“行，你說說要怎麽才有真實感。”

這話一出，荻浸月就開始思索起來，想了好久也糾結了好久，終于在心底做出了一個決定。

那雙眼眸又一次亮起，但是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她眼底藏着的是狡黠的壞。

像是狐貍挖好了個坑，藏在角落裏就等着獵物乖乖投降。

江茫等着她開口，等着自己心甘情願墜入那個她準備好的大坑中。

“我想江茫以後都要聽我的。”

“想要江茫經常和我約會。”

那天的夜晚很冷，公園的空地上樂隊也早早收場，昏黃的路燈下只剩下他和荻浸月，入目之下再無他人。

就在那一個瞬間，江茫真的有種錯覺，這個世界上真的只剩下他和她。

江茫擡眸看向天邊的那輪明月，潔白如玉，美如神明，那捧盈盈的月光好像就這樣籠罩在荻浸月的身旁。

月光伴身，清冷皎潔，那時的荻浸月渾身散發着一種無與倫比的驚豔和高雅。

好像真的應驗了一句話。

有的人，根本不用做任何事，只要站在那裏，就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愛上她。

江茫想，荻浸月或許是這個世界最平凡的一個人，而他也沒有什麽偉大的成就，他也想這麽平凡下去，平凡地愛着她。

可他又覺得，荻浸月并不平凡，對于他來說，一點也不平凡。

她的出現，足以讓他在心裏暗喜很久很久。

這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月亮，是他的阿佛洛狄忒，是他的美神降臨，也是他的月亮誕生。

“好。”

這個滿身缺點的江茫願意降伏于月亮。

江茫把人送回了家，随即開車回了工作室，他站在陽臺上吹了很久的風，企圖把今晚的勇敢吹滅，可當他一想到那雙眼睛，想到渾身散發着光的女孩。

即将被熄滅的火苗又有了沸騰之勢，又一次變成了熊熊大火，侵蝕着他的內心。

陽臺上又落下了無數的煙灰，在白煙中他側頭看向天邊的月亮，第一次他心裏沒有一點底。

他不知道今天晚上他的決定是不是錯的，回想起來的時候會不會後悔。

第一次對自己做的決定沒有任何底氣。

就在他迷茫的時候，他手中的手機震動一下，按亮解鎖，是荻浸月發來的消息。

荻浸月：【晚安哦～】

荻浸月：【工作室的地址發給我一下！不許拒絕！你今天晚上剛剛答應我的！】

看到她順帶發來的小兔子叉腰噘嘴的表情包，江茫無奈地搖搖頭，想了好久還是把工作室的位置給她發了過去。

女孩像是抱着手機守着他的消息一樣，見他把定位發了過去，瞬間秒回。

荻浸月：【收到！】

荻浸月：【明天月亮牌外賣會準時送到！敬請期待！】

就在江茫以為聊天到這裏就結束時，兩條綠色的氣泡又一次彈了出來，然而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文字。

而是兩句語音，江茫下意識點開。

女孩甜膩悅耳的聲音在寒冷的冬夜響起，帶着足以驅散寒冷的暖。

“月亮外賣只為江茫一個人開放哦～”

“現在，我希望江茫乖乖聽話，然後去睡覺～”

不大不小，就這麽落入江茫的耳裏，也讓他恍惚了好久。

随着女孩的聲音消失，他心中的迷茫也仿佛撥雲見日，剛才困擾他的難題好像在那一刻有了答案。

這個決定是不是對的，他不想去管，錯了那便錯了。

至于會不會後悔，他想應該是不會的，如果今晚沒能親吻月亮，那他應該才會後悔。

只此一生的月亮降臨，他不想放手，就算以後的結局不好。

此時的江茫，只想把握當下，抓住他的月亮。

晚安，月亮，祝好夢。

……

荻浸月一大早便從溫暖的床鋪中爬了出來，一頭紮進廚房就開始各種搗鼓，讓才起床的荻洲十分驚訝。

剛把準備好的三明治、蝦餃還有粥打包裝袋，荻浸月這才看見站在餐桌面前的自家老父親。

并沒有把荻洲驚訝的表情當回事，荻浸月飛速奔回房間裏換衣服，再出來時拎起餐桌上的保溫袋就往門口走去。

穿好鞋子之後，丢下一句話給荻洲，荻浸月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

“老爸，給你留了點吃的，你好生吃着，你的寶貝女兒就先走啦～”

荻洲看着鍋裏明顯是邊角料、不成形的三明治，十分無語，請問這要怎麽好生吃着。

出租車在小區門口停下，荻浸月想給江茫一個昨天預告過的“小驚喜”，一路按照他發來的位置來到了工作室的門口。

她按了幾下門鈴，便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以及最後确認了一遍妝容，這才端着儀态，站在門口等人來開門。

五分鐘過去了，這扇門紋絲不動。

荻浸月不死心，又按了幾下門鈴，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這次十分鐘過去了，這扇門依舊紋絲不動。

荻浸月不免懷疑，這房間裏面真的有人嗎？

她今天換了一條V領緊身長裙，外面就套了件薄薄的開衫，怎麽看都是扛不住冷風的打扮，荻浸月感覺自己要凍傻了。

于是她立馬從包裏掏出手機，被凍得通紅的手艱難地打着字。

荻浸月：【江茫，出來開門。】

荻浸月：【你再不出來就要失去一個善解人意的女朋友了。】

荻浸月：【開門！】

她又等了五分鐘，見人還不回複，直接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因為無人接聽而被挂斷，荻浸月看着江茫的聊天框，生氣、無語、委屈的情緒達到了頂峰。

明明她昨天都跟他說好了，今天會來找他。

就連她昨天的要求他也明明都答應了。

結果今天就做不到是吧，一朝回到解放前是吧。

荻浸月的火氣不打一出來，得到了就不珍惜是吧。

行，她會讓他後悔的。

荻浸月直接把手中的保溫袋往他門口一丢，就準備轉身離開，剛按下電梯按鈕，就聽見身後門鎖解鎖的聲音。

可她，并不準備往那邊看。

現在知道開門了，早幹嘛去了。

“荻浸月。”

江茫沙啞的聲音随即響起。

——她聽不見。

“我的專屬外賣呢？”

江茫的聲音還在繼續。

——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荻浸月看着正在上身的電梯，第一次她希望這個電梯可以加點速，讓她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等待電梯的時候，她拿出手機給蔣詩發消息，以此來屏蔽江茫的問題。

荻浸月：【男人都是一個樣子，得到了就不珍惜。】

荻浸月：【還好意思問外賣去哪了，給狗吃都不給他吃。】

荻浸月：【氣死我了，把我晾在門外足足半個小時，他是不是活膩了。】

越說越生氣，荻浸月感覺她要把手機都戳穿了。

擡眼看了一眼電梯，見還有一層，她收起了手機，撩了一下垂落的頭發，就等待電梯門在她面前打開。

可還不等她有所動作，一只白皙骨骼分明的手先抓上了她的手腕。

江茫的聲音更進了一步，帶着沙啞和困意，其中還夾着些許的委屈味道。

“我昨天晚上沒睡好，沒聽見門鈴還有電話，對不起。”

“還有，我餓了。”

荻浸月壓下想要上揚的嘴角，沒好氣地說了一句：“餓了自己點外賣。”

就在江茫思考如何回答她問題的時候，電梯門應聲打開，荻浸月淡淡看了一眼他眼底的烏青，抿着唇開口。

“放手。”

她擡了擡被江茫拽住的胳膊，想要收回來，然後離開。

江茫沉默了好久，就在電梯門即将關上的那一刻，他松開了抓着荻浸月的手，他不想逼她留下。

荻浸月走進電梯，她迎上江茫灼灼的視線，她就算喜歡江茫，但她也有脾氣，今天她能等，那以後呢，都要她等嗎。

江茫看着一點一點關上的電梯，第一次他感到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這麽看着荻浸月消失在電梯中，他垂下頭揉了一把頭發，昨天晚上和荻浸月發完消息之後，他竟然真的就乖乖躺上了床。

剛準備閉上眼睛睡覺的江茫，腦子裏便開始不受控制地閃過漫畫劇情，于是他立馬起身，打開電腦就開始趕稿。

一畫就到了天光大亮的時候。

江茫再次躺上床後很快便入睡了，或許是這段時間經常熬夜的原因，他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連門鈴還有手機震動的聲音都沒聽見。

如果不是被渴醒，他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看到荻浸月的消息和她的未接來電。

幾乎是瞬間，他從床上坐起來套上拖鞋，匆匆跑去開門，打開就看見站在電梯門口的荻浸月。

很明顯，她生氣了。

起初的江茫不明白她生氣的點在哪裏，以為自己主動說話她就會乖乖回頭，可他想錯了。

他也忘了，之前的荻浸月是怎麽和他嗆聲的。

在荻浸月持續不理他期間，江茫慌了，于是他走上前去抓上她的手臂，企圖以此來挽留她。

可他終歸低估了荻浸月的生氣程度，看着嚴絲合縫的電梯，有那麽一個瞬間他感到無力。

垂頭喪氣地準備往回走去，聽到身後電梯門又重新打開的聲音，他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直到荻浸月的聲音響起，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轉身。

“早飯在門口，按照我自己的口味做了一點，不想吃的話就丢了。”

“你應該看出來我生氣了吧，如今可不比以前，我可以光明正大地通知你。”

“我生氣了，所以，你要哄我。”

話落，電梯再一次關上。

江茫望着門口的保溫袋，一時間犯了難。

哄人。

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從未發生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