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美夢

美夢

江茫的手卡在她的後腰處很久沒有移動一下，耳廓上的紅以及紊亂的呼吸将這個清晨鬧醒，散落在一旁的畫稿也亂作一團，昭示着不久之前的胡鬧有多暧昧。

荻浸月的大腦還是停滞狀态，将頭埋在江茫的頸窩處一動不動，努力平息着紊亂的呼吸同時也努力忽略身下那.處的感受。

江茫把堆/積在腰..間的衣服拉回原位，抱着女孩的後腰，鼻尖不斷吸入着她身上的馨香。

他好像對荻浸月的後腰愛不釋手，每每親吻或者更進一步的時候總喜歡把手放在那裏，一點一點往上施加壓力，纏着她最後動彈不得。

荻浸月的雙手環繞着江茫的脖頸，像是一場風月過後的溫情與愛存，她格外喜歡且貪戀這樣的時光。

總覺得原本輕易流逝的時間會在這時候放慢腳步，然後讓彼此可以将愛意藏進深深的擁抱中，共享這一刻的美好。

兩個人互相抱了一會，便又各自開始做起自己的事情了，荻浸月對分類上不敢再松懈，每一張都要确認一遍，最後交給江茫的時候還要全部翻一遍。

社死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發生第二遍。

一邊工作一邊胡鬧，一上午的時間就這麽不經意間流逝，荻浸月的分類工作要比江茫結束的快，于是她便在旁邊玩手機等人把畫稿篩選出來。

趁着這個空隙，荻浸月就把剛剛藏在口袋裏的同人畫拿了出來，她現在根本無法直視這張畫，事//後的尴尬與羞恥不比之前少。

荻浸月沉浸過一段時間的乙女游戲，是在高中的時候，那個時候是蔣詩把她拉進坑裏的，結果玩到後面跑得最快的也是蔣詩，只留下荻浸月一個人還在游戲世界遨游。

因為會畫畫那個時候還畫過不少同人圖，其中正經的也有，可誰知被江茫看見的偏偏就是最不正經的。

瞧瞧那姿、勢和配文，換現在的她根本就沒眼看。

荻浸月把這件事分享在了群裏，毫不意外她得到了蔣詩和寧琦無情的嘲笑，還是那種十幾秒語音轉文字全是哈哈哈哈的離譜地步。

蔣詩：【這算什麽，你高中畫的那些更離譜，要不我開個價賣個江茫怎麽樣，他收嗎？】

寧琦：【肯定收啊，可以一張一張實踐啊。】

荻浸月看着越來越離譜的話題走向，氣憤地打字：【？勸你們別太荒謬了。】

蔣詩：【誰有你荒謬啊。】

寧琦：【《荒謬人生》，作者荻浸月。】

蔣詩：【又是新時代的一本“絕世著作”。】

看着這兩個人在群裏一唱一和，荻浸月暴怒：【滾啊。】

見荻浸月氣勢洶洶地把手機丢在一旁，動靜不小的樣子，江茫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開口問了一句：“怎麽了。”

荻浸月想也不想，直接吐槽：“群裏那兩個女人笑我，還說我高中的時候有比這張畫離譜的多了去了，問你願不願意收，讓你開價。”

話落，又是安靜。

現在的荻浸月已經不是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她現在是想連夜逃離地球。

江茫足足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她口中的“兩個女人”是她的好朋友蔣詩和寧琦，于是對于她的那段話，他佯裝思考過後點頭。

“可以，那你讓她開個價吧。”

？

在荻浸月滿臉問號的不解表情下，江茫有繼續道：“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人體是不是比這張還離譜。”

“……”

荻浸月氣到說不出話，氣若游絲地吐出一句：“滾吶。”

江茫看着女孩倒在地毯上的模樣，勾起唇角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他把選出來的一些畫稿放在她面前。

“你可以在這些裏面選幾張你最喜歡的提交比賽。”

說到這裏，荻浸月原本耷拉下去的嘴角瞬間上揚，眼眸也瞬間亮了起來，她做起身摸着面前有點厚度的紙張，像是抱着什麽珍貴的寶貝一樣。

“沒想到啊，我竟然有這麽多畫稿能入得了江茫的眼。”

江茫十分無奈地搖搖頭，他之前到底說的話到底對女孩造成了多大的陰影，以至于她一直念念不忘。

其實他并沒有覺得荻浸月的實力很差，相反他很看好她，覺得她不止于此，所以難免對她有些嚴苛。

之前的江茫并不知道自己會和荻浸月戀愛，現在想想之前對她說的那些話，确實不太應該，但他也不後悔。

因為她以後要面對的，要比這更難更嚴厲。

一起在工作室吃過午飯後，荻浸月便在沙發上躺平，而江茫坐在她旁邊看手機，無所事事的兩個人就這麽在沙發上放松自己。

但荻浸月不是一個能閑得住的人，于是她靈機一動，從沙發上轉了個面，手腳并用地爬到了江茫的面前。

一邊用手遮住他的手機，一邊把腦袋湊了上去，眼睛在午後陽光的襯托下更顯明亮，聲音清脆明亮。

“江茫，我們一起去寫生好不好？”

“去哪寫生？”江茫疑惑地問。

和她相處了一段時間，江茫漸漸适應了她說一出是一出的性子，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太考靠譜，但聽起來不錯的樣子。

黑眼珠一轉，荻浸月的點子又來了：“就我們上次除夕夜去的那座橋的下面，去江邊上寫生怎麽樣？”

江茫自然是無法拒絕的。

工作室裏的工具應有盡有，江茫帶着她來到了另一房間，在那裏面有各式各樣尺寸的畫布以及整面桌上的顏料。

這裏幾乎是畫畫人的天堂。

荻浸月看着角落裏畫架上立着的畫布，不免感到好奇，跑過去一副一副地仔細欣賞，嘴裏還不忘朝他感嘆：“這些都是你畫的嗎？”

江茫的神情愣了一下，如實說道：“最後那幅不是我畫的。”

荻浸月聽後挑了下眉，看着這些畫如此整潔幹淨的模樣，她知道江茫很愛惜這些作品，只是她不解的是，究竟是誰的作品能讓他如此珍惜。

難免好奇，于是荻浸月問道：“我能看看嗎？”

“……”

回答她的卻是江茫的沉默，他的反應的确讓荻浸月有些措手不及。

心情好像在不經意間被影響，荻浸月坐上車之後便悶悶不樂，她不是在意那幅畫的作者是誰，也不是在意那幅畫畫的究竟是誰。

她在意的是，江茫的态度。

這種感覺仿佛回到了意外聽見江茫和江思年對話的那天，像是心中堵着一口氣，思緒也一團亂，擾得荻浸月到了江邊都提不起什麽興致。

江茫知道自己在選擇沉默的那一刻荻浸月會不開心，但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那幅畫，如何去面對林媛帶給他的不堪回首的童年。

那些事情至今都無法讓他釋懷，也無法讓他以一種平淡的語氣完整說出來，在去到江家之前的江茫，從前的所有對于他來說都是最肮髒的陰暗面。

可荻浸月這樣幹淨而純粹的人不應該接觸到這樣的世界，她不屬于陰暗的深淵。

可江茫還是舍不得她不開心，舍不得她悶悶不樂，于是在心中反複糾結掙紮，他最後還是選擇向她低頭。

想說的話在嘴裏滾了又滾，把車停在路邊之後，他選了個比較平和的方式開口。

“那是我媽媽的畫。”

原本想解開安全帶就跳下車的荻浸月頓住了動作，輕輕啊了一聲，她忽然覺得剛剛生氣的自己仿佛一個傻子。

意識到江茫話中的意思之後，她連忙開口：“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像是覺得這樣還不夠體現出她的堅定，于是她又斬釘截鐵道：“真的。”

一臉的認真逗笑了江茫，他搖了搖頭，繼續：“她畫的是我十幾歲畫畫的樣子，她已經去世了，所以……”

江茫又沉默了似乎是在糾結措辭，又像是陷在回憶中。

荻浸月以為是他因為這幅畫而感到悲傷，于是十分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聲音帶着歉意：“抱歉啊…”

那時的荻浸月簡單地以為江茫是在悲傷，可那股強烈的悲傷下藏着的卻是深不可及的複雜情緒，有悲好像也有恨。

“沒事。”江茫笑着搖搖頭，看向荻浸月的目光是他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

一掃之前的郁悶，荻浸月抱着畫布和顏料就這麽一蹦一跳地往江邊上走去，她把東西放好，朝不遠處的江茫招招手，示意他趕緊過來。

見江茫提步走近，荻浸月便撸起袖子開始準備，她拿了一個不大的畫布，夾在雙腿之間就這麽開始畫。

“這麽貴的顏料我要盡情揮霍。”

荻浸月望着邊上的老荷蘭眼睛都在發光，她忽然就覺得賠給江茫的四千塊可以一筆勾銷了。

江茫就拿了本速寫本和幾支鉛筆，坐在荻浸月旁邊，一言不發，專注着手裏的速寫本。

于是荻浸月就趁着他不注意的時候，在畫布上開始打型。

藍天白雲、江岸飛鳥，以及她的男朋友。

畫的入迷了，荻浸月就開啓了沉浸模式，嘴上還哼起了一首歌。

歌聲不大，在寬闊無人的岸邊回響，傳入江茫的耳朵，流進他的心裏。

是歌聲，也是唱歌的人。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一個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願你獨自走過風雨的時分”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承受這世界的殘忍”

“我不願眼淚陪你到永恒”

“只是我最後一個奢求的可能”

“只求你有快樂的人生”

“只求命運帶你去一段全新的旅程”

“往幸福的天涯飛奔”

“別回頭就往前飛奔”

……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歌聲的結束，随着響起的是荻浸月的聲音。

“不管以前，不管未來，我只要現在。”

“現在的江茫要喜歡我，要愛我。”

女孩的聲音不大卻也堅定，她倔強地要求江茫現在要喜歡自己，要愛自己，沒有委婉，沒有拐彎，就是這麽直白。

可這就是荻浸月，直接又堅定、勇敢而不顧一切地坦白自己的需求。

“如果你可以做到，那麽荻浸月會永遠愛江茫。”

因為不管從前還是未來，和江茫在一起的每天就是現在，而荻浸月要的就是每一個現在江茫都要喜歡她，甚至愛她。

說着，她把畫布遞給江茫。

畫上的場景足以讓江茫愣了好久。

眼前的風景被她一一完美還原，可畫面的中心不是風景而是江茫。

那時的他并沒有想到，那是荻浸月從她的視角中所畫下的場景。

孤寂無聲的江面好像有那麽一瞬間的錯覺，于是內心開始泛起絲絲漣漪。

讓人誤以為，遠在天邊的明月落入了人間，為他輕聲歌唱，說着些讓人信以為真的話。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

“荻浸月會永遠愛江茫。”

很久之後，江茫回想起今天，明明近在咫尺的畫面卻好似遠在天邊。

就像他茍且人生中的一場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