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驚喜

驚喜

三月初，雲美正式開學，荻浸月也結束了愉快的假期回歸校園，開學了之後江茫更忙了，因此漫畫社也将提前開始準備換屆。

江茫索性讓荻浸月不用給自己天天送早飯，讓她有時間多準備比賽的事情。

而面對江茫這樣的話，荻浸月十分贊同地點點頭，十分不在意地朝那頭的江茫說道：“目前來說，我的事業确實是在第一位，所以就要麻煩親愛的男朋友受委屈了。”

“應該的，所以你得拿出點實力給我看看。”江茫将手中的煙按滅在煙灰缸中，薄唇輕笑了一下。

“絕對不會讓你失望。”荻浸月保證。

自從開學之後，江茫又恢複了每天學校工作室兩點一線的生活，已經有不少同學開始為大四的畢業作品做準備。

而江茫最近被教授纏得不行，油畫系今年有三個出國交換的名額，作為當之無愧的第一名，江茫自然被納入了教授的考慮範圍之內。

但他目前還不知道自己有什麽打算，之前他一直都是得過且過的心态，現在真要問他以後怎麽打算，江茫還真不知道。

挂斷和荻浸月的電話，江茫又點了根煙抽着，一個人待着的時候他心底的頹喪以及沒有來的失落開始泛濫。

夜深人靜，壞情緒好像找到了發洩口，在看不見的地方，一絲一縷占據着他的心。

江茫來到江家的時候正值高三，那個時候他還是像往常一樣放學了就去打工，每次都很晚才回去。

因為江華并沒有要求他要和他們住一起，于是江茫就選了離學校近的老舊小區，一個人雖然孤單，但對于那時的江茫來說，卻是來之不易的自由和解放。

江茫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在藝術生眼中他簡直就是神話一樣的存在，所以學校的晚自習老師特批他可以不參加，于是就這麽上課兼職一直持續了快半個學期。

直到最後被江華發現，面對他的時候，江茫破天荒地感覺到無地自容。

他知道自己靠兼職這大半個學期都比不上江華的一件衣服，但他總以為用這樣的方式能讓自己心裏能好受一點，面對江家人時能坦然一點。

不然他總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來了江家美好的生活。

那時的江華問他是不是很缺錢，江茫根本回答不上來。

“辦理收養手續之前，我給過你一張卡，可我今天讓助理去查，發現裏面的錢一分沒動，而你卻寧可在外面兼職。”

“我問你要個原因，不過分吧。”

那時江茫的臉因為窘迫而漲紅，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來一句，他在江華面前提不起一點他該有的自信。

他的驕傲與自尊仿佛在那一刻，根本不需要任何外在力的幹擾，就這麽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而江華像是看出了他的窘迫與不自在，試圖出聲和他商量，“我知道你從初中開始習慣了自己一個人，習慣了自己養活自己的日子，但江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存在，在我這裏是不可以的。”

“你目前已經高三，無論你的文化成績與美術成績如何，但我依舊不希望你掉以輕心，距離高考還有半年，這期間發生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江華的一番話讓江茫只說出了“對不起”三個字。

聽到他道歉的江華只是淡淡地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又繼續道：“你想去兼職打工可以，但我希望這些在你高考結束後進行，我需要你考上大學，不僅為我也為了你自己。”

那是江茫第一次聽到長輩對他的要求，他的親生母親恨不得他死，姨夫恨不得他滾出家裏，他的到來幾乎沒有人是歡迎的。

人人都厭惡他，甚至于對他喊打喊殺，從來沒有人對他有過期望和要求。

于是他啞着聲音開口，他聽見自己問江華。

“考哪個大學。”

在江華說出他的要求之前，江茫一直都是個渾渾噩噩得過且過的人，就如他的名字一般，迷茫無助，對他的人生規劃沒有半點想法。

所以在江華說出雲湖美術學院的那一刻，他仿佛驟然開朗，有了奔頭，有了新的期盼和動力。

在那之後，江茫辭去了所有兼職打工，專心準備雲美的校考以及高考。

最後他如願了，也讓江華滿意了。

可到了今天，他又即将面臨以後生活的選擇，江茫又一次迷茫，如同站在寂靜的江面，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終點。

煙一根接着一根，江茫輕嘆了口氣，暫時把那些想法都抛之腦後，與其想這些他還不如先把手上的稿子畫完。

新作品還在存稿階段，江茫習慣了一部作品畫了一半或者畫完之後進行連載，一半是因為自己的習慣，另一半是因為自己能不受外界的幹擾。

他只想畫自己心裏的故事。

淩晨三點，新的稿子畫完，江茫關上電腦放下觸控筆，往床上一躺，發了好久的呆最後還是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把安眠藥拿了出來。

手中的白色瓶子很小一個，卻跟着他很多年，瓶身也有些泛黃，一看就知道是吃了很久。

江茫的失眠很早就開始了，初中那段時間最嚴重，以至于他不得不去醫院開藥，以此來減輕失眠帶來的折磨。

但這段時間由于荻浸月的影響導致他很少失眠，每晚幾乎是過一會就睡着了，但今天他又開始失眠了。

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江茫并不打算吃安眠藥，他坐起身讓自己靠在床頭，就這麽看着黑夜結束，晨露誕生。

一夜無眠。

之前的江茫每每閉上眼就是林媛無休止的謾罵以及姨夫一家嫌棄的表情，甚至于學校老師同學的另眼相待，這些在夢中化作黑洞一點一點吞噬他。

而如今的他閉上眼或者在黑夜中清醒的時候，腦海裏只有那雙亮晶晶的眼睛，仿佛可以驅散黑夜，帶來光明。

于是他拿起速寫本和鉛筆，打開了一盞床頭燈，在昏黃的房間內開始打型。

看着成型的線稿，江茫還是不太滿意，他總覺得少了點什麽，女孩的眼底不應該只有光芒，還應該有她的純真、勇敢以及熱烈。

明天有時間的話去看看那雙眼睛吧，江茫這樣想着。

荻浸月這段時間一直在準備“漫一下”比賽的第二輪內容，雖說第一輪的比賽結果還沒有出來，但她相信自己也相信江茫。

寧琦看着好友痛苦的樣子，放下手中的稿子，為了緩解這個低壓的氣氛，語氣調笑：“荻大畫家怎麽了這是？”

荻浸月搖搖頭，一臉喪氣的模樣：“別提了，我對比賽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望着紙上的草稿，荻浸月真的是一頭霧水，“靈感能不能快點來啊，又是腳本又是線稿，殺了我吧。”

寧琦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當時是誰雄赳赳氣昂昂地說我可以的？”

“肯定不是我。”荻浸月死不承認。

寧琦支着下巴，大致思索後，建議道：“你先确定一下漫畫的大致方向，以及腳本題材，比如是古風還是現代的，是愛情還是劇情。”

“竟然是比賽肯定要有十足的吸引力，普通常見的題材很難脫穎而出除非你畫功很好，但我覺得腳本和畫畫實力兩者缺一不可，感覺還是需要創新的，無論是腳本還是畫畫實力。”

“‘漫一下’肯定是想通過這次比賽發掘散落人間有實力的新人，不然這次活動的勝者不可能會有這麽大的福利，又是出版又是漫劇改編，還有後期各種版權售出。”

“目前簽約作者都沒幾個能達到這種地步，‘漫一下’這是下血本了。”寧琦啧啧兩聲，語氣還帶着點羨慕之意。

荻浸月嘆了口氣，一臉我也很羨慕的表情，“我當然知道這些福利有多好了，但問題是我連個頭緒都沒有，而你，我偉大的QN大大，您還是先讓我羨慕羨慕吧。”

她的視線下移，看着寧琦桌上的單行本扉頁，眼底露出滿滿的羨慕，“簽名這種夢我都還沒做過呢。”

寧琦笑着在一張扉頁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遞給荻浸月，“摸到也算做夢了，等樣書到了，我給你寫滿。”

荻浸月像小狗一樣乖乖地點頭，雙手握拳墊在下巴底下，一臉讨好的樣子可愛到不行。

寧琦擡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剛想扭頭回去繼續肝扉頁，卻聽見荻浸月的話。

“琦琦，你漫畫的靈感是怎麽來的啊。”

荻浸月的問題只是不經意間脫口而出，可寧琦卻沉默了好久，再開口時聲音有些哽咽。

“為了紀念一個人。”

荻浸月見她情緒有點不對勁，瞬間收起了想要繼續問下去的好奇心，點點頭回到了面前的草稿上，又開始頭疼了。

問者無心，聽者有意。

寧琦深呼吸一口氣，眼前好像閃過了一個少年的影子，可他的樣子卻漸漸開始模糊。

好像真的過了很久，久到寧琦都快忘記了他的樣子。

把情緒壓下，寧琦拍了拍雙頰，提醒自己該回神了。

還在找靈感的荻浸月感覺頭發都要被她抓禿了，最後愣是一點想法都沒有，這根弦越緊，她就越焦慮，于是她打開了畫手交流的app，一邊浏覽一邊開始尋找靈感。

腦海裏随着各種各樣的畫面閃過，一點一點拼湊出故事的大致方向以及畫風。

見有了點苗頭，荻浸月抓起桌上的鉛筆展開一張新的畫紙開始沙沙沙，她看着躍然紙上的人物，終于露出了一個笑容。

但她并沒有如釋重負，而是打開電腦，試着開始着手寫腳本。

期間删删改改，就這麽一直熬到了淩晨，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以及手邊各種草稿，荻浸月瞬間覺着底氣滿滿。

抓起手機也不看時間，就先給江茫發了消息。

荻浸月：【明天我去工作室找你。】

荻浸月：【提前預告一下，有驚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