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塵卓染問的真摯，滿臉期待的等待她的回答。

穆向子肆無忌憚的看着他，反正也不用擔心被對方發現，怎麽找一個合适的借口拒絕這個事情，穆向子首次犯了難，畢竟塵卓染剛剛幫了自己。

“嗯？”

大約是等不到回答，塵卓染出聲提醒了下，嘴角有笑意：“沒事，不想睡就不睡，不要不好意思拒絕我。”

穆向子心裏松了口氣：“我......很抱歉。”

塵卓染笑笑，表示自己不在意，只是等穆向子關上2號房的門時，他臉上的失落再也藏不住。

結合昨晚那男人的話，塵卓染可以斷定，自己失去的記憶裏肯定有和穆向子關聯的事，具體是什麽，也只有一起睡棺材才知道。

眼前黑暗的視線裏閃現了點亮光，快到幾乎捕抓不到，但塵卓染還是注意到了，準确來說，從穆向子來面試的那天開始，塵卓染黑暗的世界裏偶爾會出現一些亮光，雖然都是閃一下就沒了，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好的開始，或許，這個開關的關鍵就是穆向子。

日光明亮，落在陽臺上綠植旁，不知從哪飛來的一只花色蝴蝶，就落在剛冒出的那一點花蕾上，那是穆向子搬來第二天在市場裏買的綠植。

穆向子坐在床上，抱緊自己雙腿，下巴搭在膝蓋處，放空思緒看着像是披着五彩斑斓色彩的蝴蝶，一行熱淚落了下來，砸在溫軟的棉被上，更是重重的砸在穆向子的心裏。

這應該是最好的結局，但是穆向子還是控制不住地難過，畢竟再怎麽樣，那也是她唯一在世的親人，她還沒有強大到無所畏懼，但也不會再舔着臉去祈求不屬于自己的一切，這是她最後一次為她的成長哭，為親情哭，為懦弱而哭。

手機上彈出一條消息，是一條實時推送的文章，标題很長，穆向子卻是一眼就被“網絡暴力”幾個字吸引了目光，她點開看了下，大意就是某個姑娘穿着吊帶裙晚歸被尾随，發到網上本意是想提醒大家注意安全，卻被大規模網暴，評論都是一些粗鄙的話，她想要維權苦沒出路......

關上手機，穆向子直楞楞的坐着發了會呆，再擡眼，才發現蝴蝶早已不知去向，就連陽光也隐秘在烏雲裏消失了，空氣有些悶熱，看來很快要下一場雨。

穆向子關上連接陽臺的玻璃門，拉上窗簾，打算大睡一場。

塵卓染吃完外賣，一個人無聊走來走去對着那些棺材敲敲打打，最後幹脆坐在角落裏一口紅色大棺材的上頭，目不轉睛的盯着2號房的門，不知過了多久，外頭響起噼裏啪啦的聲音，他跳下棺材打開閘門往外看，眼前自然一片黑暗，只是雨水的涼意吹在臉龐上，看來下大雨了。

Advertisement

塵卓染關上閘門，伸懶腰打了個哈欠，走回1號房關上門，慢悠悠的爬下樓梯，躺進棺材裏，然後關上了棺材蓋。

說不清是被肚子餓醒的還是被窗外瓢潑的大雨吵醒的，屋內光線昏暗，空氣沉悶，完全看不出是中午1點的時間。

穆向子起身打開窗簾和玻璃門，一股涼意襲來，外頭看起來天昏地暗，這場大雨不知道下了多久，陽臺都積了些水，穆向子連忙抱起綠植倒出裏頭的雨水，然後擱在屋裏關了門。

才那麽一會兒時間，穆向子的頭發和衣服都沾了些水，她換下睡衣，看這情況也不好點外賣，她打算給自己泡碗面吃。

走出外屋，沒看到塵卓染，1號房的門也關着，穆向子吃完泡面，填飽肚子沒事幹的她決定去找塵卓染聊聊天。

1號房沒上鎖，穆向子走進去，先往井下看了看，一片漆黑，也沒有動靜，她試探着喊了幾聲，沒得到回應。

穆向子猶豫了下，放輕手腳爬了下去，枯井下遠遠比從上頭看得更黑更悶，她打開手機電筒，往四周粗略看了下，沒人，那塵卓染只能是在那口黑色大棺材裏。

睡覺了？

穆向子站在原地思考了下，不知是好奇心的驅使下，還是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她最終還是向棺材走去，棺材上貼着的白色“囍”字此刻看起來很莊嚴驚悚，像是國産恐怖片裏常看到的場景，一般這種都是辦喪事時才會貼的白色。

穆向子手輕輕放在棺材蓋上，那一瞬，她心跳得飛快，後背的汗已經分不清是熱還是因為別的，這裏太安靜了，安靜到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震耳欲聾，讓她頭暈目眩。

要不要打開看看？

穆向子在猶豫。

這裏實在是太神秘了，穆向子想不明白塵卓染為什麽睡在棺材裏，又或者，一切都是謊言，棺材裏有暗道，他從暗道去往別的地方？可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穆向子用了點力嘗試推開棺材蓋，一動不動，看起來沉的很，很快她用兩只手嘗試了下，還是沒動，可能是動靜有些大，把棺材裏的人吵醒了。

“誰？”

還是那道熟悉的聲音，只不過比平時冷了些，穆向子又起雞皮疙瘩了，她退後兩步才回答:“是我，穆向子。”

裏頭安靜了會，突然“嘩啦”的一聲，棺材就平滑的打開了，露出裏頭滿臉疑惑的塵卓染:“你怎麽下來了？找我有事？”

穆向子警惕的看着他:“你真在裏面睡覺？”

塵卓染坐起來，聽到這話愣住了:“不然呢？”

穆向子:“我以為……算了，打擾到你了不好意思。”

塵卓染撇了撇嘴，出了棺材，然後擡手摸了下棺材身，只聽“啪”的一聲，棺材赫然蓋上了。

“有按鈕？”穆向子擰眉看他。

塵卓染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聞言頭也不擡:“嗯，裏頭也有一個按鈕，一按就開，同樣一按就關。”

穆向子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棺材裏真的沒有密道？”

“沒有。”塵卓染看着她笑了，“你是不是很好奇？”

穆向子老實道:“确實。”

塵卓染咧嘴一笑:“那你陪我睡一次棺材不就都知道了嗎？”

穆向子:“……我上去了。”

“怎麽就走了呢？每次說到這個話題你就逃避。”塵卓染跟在她的後頭慢慢爬上枯井，嘴裏忍不住說了幾句，均得不到回應，最後無趣也就不說了。

現在才中午2點來，離開門營業的時間還遠着，穆向子本來想玩兩把游戲熬時間，但塵卓染上來後就一直跟在她的後頭，穆向子走去哪他就跟去哪，等到穆向子走回2號房正要關上門時，就聽塵卓染一臉幽怨的說:“穆向子，你不能始亂終棄。”

穆向子一愣:“我怎麽始亂終棄了？你別亂用成語。”

塵卓染耷拉着臉看她:“我本來睡得好好的，你下去把我吵醒，結果我跟着你上來後，你又想自己待着了，不是始亂終棄是什麽？”

穆向子深呼吸一口氣，退出游戲，靠着門問他:“……那你想怎麽樣？我們聊聊？”

塵卓染點頭:“行。”

一人一椅坐在收銀臺邊，塵卓染坐得端正，目不轉睛的看着她，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自己，但穆向子總覺得那雙眼睛是有溫度的，燙得她不敢直視，不自在的撇開眼，漫無目的看着虛空的某處。

是塵卓染先開的口:“穆向子，你為什麽會來棺材鋪工作？就像你說的，一般人不會睡在棺材裏，那一般人應該也不願意來棺材鋪上班吧？”

穆向子笑了下:“因為你開的工資高，而我正好需要一份工作，所以就來了。”

塵卓染了然點頭，表情未變:“那你之前的工作為什麽不做了？”

這問題問的好，直擊要害，放做平時穆向子是不會說的，她本就不是喜歡和別人說心裏話的人，大約是塵卓染今天幫了自己，也可能是那篇推送過來的文章，更多的可能是，穆向子她自己需要一個樹洞，而塵卓染剛好就是一個很好的樹洞，看不到她的難堪和無助，能讓穆向子心安理得的說出深埋心底的事。

大約上小學前，穆向子的性格還是很活潑的，是一群半大孩子裏的老大，穆真那時候就很喜歡跟在她後頭跑，父母是重男輕女，但也不會太過于明顯，一家人還算其樂融融。

故事的轉折就在穆向子5歲半那一年，她自己倒是不記得了，都是穆母說出來的，那時候穆向子跟着穆母回外婆家拜年，看到一個遠方親戚腦袋上寫着幾個大字，穆向子能認的字不多，但能準确無誤的說出“死”字，大過年的被指着腦袋說“死”、“水”，确實挺讓人晦氣的，但到底是個孩子，被大人教訓幾句也就過去了。

只是沒過幾天，那個親戚就因為去河邊電魚時意外觸電身亡，結合穆向子說的死和水，就顯得有些玄乎了。

後來，穆向子認識的字越來越多，在一次說出村裏一個年輕的小孩溺水身亡，沒過幾天事情應驗後，她很邪門這事就傳開了。

……

聽到這裏，塵卓染突然問了句:“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