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看它的表情，塵卓染知道自己說對了。

小白仍舊在打量塵卓染，有些好奇:“我覺得你的膽子挺大的，在地府見到鬼都不害怕。”

塵卓染面無表情:“還好。”

小白又說:“甚至還敢直接找閻王，厲害。”

塵卓染眉眼一跳，敏銳的知道這話題很重要，于是順着說:“也還好，說明閻王爺也是挺講道理的一個人……呃鬼。”

小白聽完，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誇張的做出捂肚子的動作，塵卓染沒覺得自己剛剛的話有什麽笑點，見它這樣也只能配合的笑了笑。

小白終于笑累了，又飄在半空中，塵卓染不喜歡擡頭看着它，感覺無端低一等:“要不你飄下來點？”

小白挺好說話，又飄到和塵卓染平視的地方:“你這次還是來找閻王啊？”

塵卓染點頭:“對，你能帶我去嗎？”

“我就知道你不記得路了。”小白得意洋洋的模樣，“行，帶你去，不過我很好奇一點，你記起來了麽？”

這話問的巧妙，塵卓染在思考自己該怎麽答，最後他如實說:“沒有，只是猜測。”

小白點頭:“也對，不過你那麽聰明，肯定很快就能記起來的。”

塵卓染無聲笑了笑:“小白，你是不是知道我的事，比如我為什麽在人間會是一個瞎子，又為什麽我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這話一說完，小白沉默了，它眨了眨眼睛，估計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不過，塵卓染有的是耐心，倒不急着催它，果然不過幾秒後，它終于說了:“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你來找閻王時帶着一身的傷，和閻王聊了一天一夜才出來，出來時眼睛是蒙着白布的，上面滲着血，具體聊了什麽，也只有閻王清楚。”

看來它知道的确實只有這麽多，塵卓染真情實感的道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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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帶着他繼續往前走，四周依舊籠罩着大霧，涼意不減，走了挺長的一段路，仍舊沒看到房屋，不見閻王，甚至沒看到一個鬼影，塵卓染覺得奇怪：“小白，閻王住的地方離這裏那麽遠？”

小白抿着唇，耷拉着腦袋死氣沉沉的，也不知聽沒聽到，只顧着往前飄着沒回話，塵卓染擰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小白？”

小白一頓，原本半透明的身子慢慢消失，只留下一顆肥大的腦袋，頭緩緩地轉過來，目不轉睛的看着塵卓染，很委屈的樣子：“完蛋了，我不能給你帶路了，白無常要求我現在就回去。”

塵卓染愣了下：“你，好像在消失？”

小白低頭看着自己消失的下半身，立馬哇的大哭起來，聲音聽着驚悸不已：“你看吧，老板就是會壓榨人，偷一會兒懶都不行，這是在懲罰我呢。”

塵卓染：“......那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小白還在啜泣着，聲音更加幹啞了：“那我走了。”

“嗯。”

小白：“再見。”

塵卓染：“再見。”

懸浮的腦袋突然向大霧中飄去，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塵卓染掏了掏耳朵，終于松了口氣，剛剛小白的哭聲，對于他來說真是一場頭皮發麻的折磨，名副其實的鬼哭狼嚎。

沒了鬼帶路，塵卓染只能繼續往前走，沒多久水聲消失了，刺骨的涼意凍得他瑟瑟發抖，就在塵卓染生怕自己會不會凍死在這裏時，突然響起沉悶的鐘聲。

咚~

只有一聲，都沒給他辨別出聲音的方位就沒了，只是它的餘威挺強的，塵卓染覺得耳朵還在嗡嗡的響着，震動的感覺越來越清晰，塵卓染察覺出不對勁，他伸手往腰側一摸，摸到一個冰涼的硬物，下一秒，眼前的一切忽然消失，變成了一片黑暗，塵卓染一愣，不待他細想，手中一直在震動的硬物打斷了他的思路。

“手機？”

塵卓染小聲的嘀咕，那個硬物就是手機，應該是有人打電話來所以一直在震動，塵卓染按了接聽，聲音還是有些幹澀：“喂？”

對面聲音很嘈雜，應該是在外面，直接吼道：“怎麽那麽久才接電話？趕緊出來喝酒兄弟，大家都在等你呢。”

塵卓染：“......你是誰？”

對面一懵，很快說：“你怎麽回事？才兩天沒見就不認識我了，我是你爸啊二狗子！”

塵卓染一怔，面色不悅，冷冷道：“我才是你爸。”

一說完他就挂斷了電話，眼前突然的黑暗讓他一時沒能适應，眨了眨眼睛仍舊在努力的确認着，四周空氣的悶熱讓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塵卓染正要擡手尋找按鈕時，手機又震動了。

塵卓染按了接聽，對面直接罵：“你個二貨怎麽回事？到底喝不喝酒的，磨磨唧唧的像個娘們，我......”

“你打錯了。”塵卓染冷聲打斷他，“真是愚蠢。”

“你媽......”

塵卓染再次挂斷，按下按鈕，棺材蓋打開，他剛坐起來，電話又來了，這次塵卓染直接拒接，煩躁的低罵了一聲。

這次，在地府裏的事他記得清清楚楚，只是不太理解自己怎麽就突然的回來了，估計是電話的原因？

那個小白應該沒騙他，看來自己的眼睛和閻王有關，那一天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麽？塵卓染仰頭看着枯井的上方，無力地嘆了口氣，只能慢慢來了。

爬上枯井，塵卓染聽到廣播聲，像是在喊着什麽口號，塵卓染走到櫃臺處：“你在幹什麽？”

穆向子睜開眼，雙手仍舊跟着廣播在按壓着太陽穴：“做眼保健操。”

塵卓染低低的哦了聲，轉頭向大廳裏的棺材走去，他走到一角落，慢慢的爬到棺材蓋的上方，靠着牆邊，雙手抱着膝蓋安靜的坐着，模樣有些可憐。

目睹了全程的穆向子關上音樂，起身向他走過去：“怎麽了這是？”

塵卓染眯着眼睛，搖頭：“沒事。”

穆向子不信：“你剛剛是不是在棺材裏發生了什麽事？或者你記起來了？”

塵卓染睜着空洞的眼睛看她：“剛剛确實在棺材裏發生了一些事，我見到了小白。”

穆向子看他：“小白？”

塵卓染：“白無常的實習生，一個叫小白的......鬼。”

“鬼？”穆向子心頭一跳，察覺事情可能遠遠沒她想得簡單：“那個鬼，呃小白它和你說了什麽？”

塵卓染坐直身子：“它具體的也不清楚，說是只有閻王爺知道。”

“還真的是閻王？”穆向子擰眉，“為什麽你會和閻王爺打交道？塵卓染。”

“嗯？”

穆向子緊緊盯着他：“你到底是人是鬼？”

她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個話。

塵卓染緩慢的眨了眨眼睛，整個人有些頹，近乎喃喃：“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小白叫我記錄員。”

“什麽記錄員？”

塵卓染擡眼，直直看過來：“人間生死簿記錄員。”

穆向子微怔，大約過了2秒，她想到一件事：“所以，那些你寫在牆上的名字，應該就是所謂的人間生死簿？”

塵卓染：“應該沒錯。”

穆向子說不上什麽感覺，心裏依舊是忐忑不安的：“你為什麽要坐在這裏？是不開心嗎？”

塵卓染急促的笑了下：“也不是，我就是喜歡這麽抱着自己坐，很有安全感，就像是母親的懷抱。”

你是想你的母親了嗎？為什麽會沒有安全感，是不是很害怕？穆向子想問的問題的很多，但她最終只是無聲的笑了笑：“那你過去點，我陪你坐棺材。”

塵卓染估計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有些意外：“你，是在安慰我嗎？”

穆向子看他：“你說是就是，其實我也是想試試坐棺材上怎麽樣，讓個位置呗。”

塵卓染給她讓了點位置，聽着耳邊的動靜，擔心她爬不上來，徑直伸出手：“我拉你。”

棺材有些高大，立在架子上，穆向子确實不好爬上去，本來想着拿着凳子踩上去就好，但既然塵卓染都伸出了手，她也沒必要拒絕。

穆向子伸出手，握上對方略微冰涼的手，借着那股勁爬了上去，等她坐穩，塵卓染立馬松開了手。

穆向子看着他笑了下：“謝了。”

塵卓染低下頭看着自己的手，感覺自己的心跳突然變得好快，他愣了下才搖頭：“不客氣。”

穆向子坐在棺材上，俯視這個大廳，覺得視野都變得寬闊了，這個角度正好能平視對面的時鐘，上頭顯示22:27分。

穆向子偏頭看他：“已經這個時間點了，你不餓嗎？吃什麽，我幫你點個外賣。”

塵卓染其實不覺餓意，但他不想穆向子多想，随口說道：“就泡面吧。”

穆向子說：“上次買來囤的泡面吃完了，你得等一下，我找跑腿下單。”

塵卓染：“不急。”

今夜的風有些大，吹得閘門發出砰砰的響聲，穆向子看着外頭漆黑的天空，忍不住說：“可能又要下雨了。”

塵卓染也在看着外頭，雖然眼前還是一片黑暗：“嗯，下雨天也挺好的。”

話音剛落，外頭突然走進來一個人，當他看到角落裏的棺材上坐着兩個人時，瞳孔微震，毫不猶豫的調頭就跑，嘴裏還喊着:“見鬼了，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