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次交鋒

第十次交鋒

寒江雪驚醒。

天色将暗未暗，鐘表時針指到六，寒江雪望向窗外那一大片紅色的晚霞，起身倒了杯冰水。

寒江雪從煙盒裏抽出一根女士香煙，點燃，緩了一會兒，紅色的晚霞被漆黑的夜所覆蓋，燈影婆娑，她打開看手機通知，處理今天的工作。

宣傳部的同事在問定妝照和官宣劇的發布時間。

“周五上午十點，不管什麽方式，一定要上熱搜。”寒江雪抖了抖煙灰，掐着煙打字。

寒江雪打開顧承歷的界面，将煙叼在嘴裏，打字：“微博有嗎？”

“？”對面給她發來一個問號。

“寒總想多了解我，可以直接問，不用拐彎抹角。”随即又發來一串信息。

不是…

“周五官宣劇，需要艾特你的微博。”煙灰落在白瓷煙灰缸內，女士香煙逐漸熄滅，她回。

“哦。”

“有。”

“但是不方便。”

顧承歷這會兒格外有時間，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正常人一般這時候就不會再往下問了，但寒江雪會，她還挺好奇之前那個連波多野結衣都不知道的男人，微博裏會有什麽不可見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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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就這麽問了，“顧老師微博裏寫了什麽不可見人的秘密？”

寒江雪也沒指望着他能回，和他聊完就安排宣傳部門的員工給他以演員的身份建一個新號。

顧承歷這次頓了一下，寒江雪在群裏交代完工作，他才回，“寒總想看？”

寒江雪挑了挑眉，沒說想還是不想，而是又把問題抛給他，問，“給看？”

宣傳部的職工效率很快，大概是老板親自安排不敢拖延，兩分鐘就建了一個新的賬號。

賬號的名稱是演員顧承歷，簡介上寫着參演《盛夏》顧川一角。微博頭像是他的劇照，棱角分明的臉上架着雙黑框眼鏡，穿着藍白相間的校服，而且只有上半身，像是某個高中的學生證照片。

內容是空的，粉絲倒是有三個，一個劇組的宣傳號，一個新手指南，一個寒江雪公司的運營號。

顧承歷一直沒回，寒江雪便将賬號密碼發給他，再次打字：“給你建了個新號，以後用這個。”

對方回了個“好”，又甩過來一張截圖，是微博賬號名的截圖，名字和他微信一樣，簡單好記。

寒江雪真得到了反倒是不想看了。

想必和微信差不多，沒什麽內容。

她打字調侃道：“顧老師還挺大方。”

“寒總想看不敢不給。”對方也回得很快。

*

周五上午十點，《盛夏》官宣了演員，并沖上熱搜第三，小說熱度本身就沒下去，自從得知這本小說要影視化之後，小說迷紛紛猜測究竟是誰演男女主，還有很多不讓碰這本書的。

今天官宣角色，自然也少不了一頓讨論。

庭院買的幾個號幾乎都是誇演員的，但是還是抵擋不了真實小說迷的吐槽。

[沒人能演得出江川…陳歲寒和江川一點兒都不搭好嗎？]

[那可是江川！為什麽要讓陳歲寒演啊救命！]

[我不能接受陳歲寒的江川，不會選角就別選。]

[默默說一句，我覺得陳歲寒還挺搭的。]

[陳歲寒真的可以了，總比隔壁《滿庭霜》的選角好吧，那才真叫一個亂選角。]

[盛夏我竟然覺得還好，童晗還挺符合盛夏的形象的。]

[盛夏不是之前說要孫露演嗎？]

[孫露？開玩笑還是真的？]

[真的真的！露露之前有透露過要演一部校園劇，而且說快開機了，應該就是這部。]

[也就是說童晗竟然和孫露搶資源？還搶到了！]

[童晗什麽背景啊？]

[帶資進組呗，不知道勾搭上了那個制片人了。]

[有點兒惡心了，這個女主。]

[雖然我不是孫露粉，但童晗這麽做吃相真的很難看。]

事情的走向逐漸從讨論劇，開始變成扒童晗的背景。

《盛夏》官宣男女主熱搜底下突然串出來一條新熱搜——孫露角色被搶。

工作室團隊試圖壓下這條熱搜，但根本壓不下，甚至不降反升，上了熱搜第一，詞條後邊跟着爆字。

團隊看事态發展嚴峻，公關部的經理給寒江雪發消息。

“寒總，孫露那邊出事了，她微博上說童晗搶她女一的角色，被頂上熱一了。”

後邊跟着是一個截圖。

“您看怎麽辦？”

寒江雪此刻正在跟着江平深參加一個娛樂圈大佬聚集的宴會，手機在包內振動，卻無暇顧及。

*

劇組，一場戲份剛剛結束，導演給演員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讓童晗醞釀情緒，下場戲要拍校園霸淩的內容，是比較重要的戲份。

陳歲寒坐在影視棚下邊，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結果，一打開就看到了挂在文娛熱搜最頂端的——孫露角色被搶。

陳歲寒點開去看，各種營銷號做了視頻，分析童晗背後的資本，還有對孫露這個演員被搶角色感覺可憐。

一通胡言亂語看得他眉心直跳。

營銷號只是分析，但并未提供任何事實依據，但下面的網友卻是一水兒的孫露好可憐。

陳歲寒把微博截圖發給他爸，然後發了個問號過去。

【知道了。】他爸給他回了三個字，看着是沒打算管。

陳歲寒看了一眼旁邊一直在醞釀情緒的童晗，起身，朝巷子拐角處的樹蔭，撥通了他爸的電話。

顧承歷在看接下來要演的劇情的劇本。

他在這場校園霸淩中是一個圍觀者的角色，劇本中的顧北趕過去的時候，這場校園霸淩已經結束，他看到的是江川安慰盛夏，而他沒敢上前，錘了一下牆壁，掌骨指節被磨破。

多年前的盛夏，這一幕也曾發生過。

明揚中學雖然是平宜市最好的一所中學，但學校裏仍舊存在不上課，天天混日子，熱衷于打架鬥毆的學生。

秋日的黃昏，太陽隐藏在雲中，将光亮遮住，涼風習習，顧承歷穿着藍色長袖外套去食堂吃飯，耳朵上帶着一雙藍牙耳機，放着英語聽力。

他喜歡走那條靠近小樹林的林蔭小道，這條路涼快并且人少安靜。

顧承歷這次走過去時，樹林裏隐隐約約能看到一圈女生圍在一個女生身邊，像是在打群架。

他的理智和多年的學校家庭教育告訴他，不要過去，告訴老師，學校會處理好這件事的。

可是，他在人群中看到了白到發光，明豔張揚的寒江雪，

他慢慢走過去，将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摘下，女生尖銳刺耳的聲音一瞬間湧入耳朵裏：“臭婊子！”

夾雜着巴掌聲。

難以想象的污言穢語會出自一個十六七的學生。

而寒江雪，她以保護的姿态，護在一個短發姑娘身前，嘴裏吊兒郎當的叼着一根女士香煙，一只手拎着對方女生的校服領子，小臂白皙得泛起肌肉，“你他媽在罵句試試？”

“雪姐，這事和你沒關系，罵的就她！這個婊子搶…”為首的女孩子還沒說完，忽而驚呼出聲，“啊！wc！”

她裸露在校服外面的的小臂被煙灰燙了一塊疤，而燙她的那只手裏的煙來自寒江雪。

這一切都來得措不及防，顧承歷站在距離她們三米外的地方，見寒江雪拿煙的手自然下垂，教育似地拍了拍她的臉，“下次再讓我遇見，就不止是煙灰這麽簡單了，自己心裏有點數。”

“以多欺少算什麽英雄，有種就一挑一，贏也贏得漂亮不是？”

說完，她攬着那個在人群中心的小姑娘，從包圍圈中走出去，擡頭看向他時，眼裏帶着警告，無聲的說了句，“別告老師。”

林間的風刮透校服，手裏的藍牙耳機被他攥緊，站在其中穿着校服都少年生出一種極大的挫敗感。

她太過于特別，以至于到現在，顧承歷都清晰的記得，空氣中焦灼的氣氛，她吸煙時微皺的眉心，煙灰落下時的一瞬慌張，攬着女孩兒出那個包圍圈時，對女孩兒的關心。

明明自己也怕，但又能拯救他人于水火。

堅強又勇敢。

漂亮地讓人挪不開眼。

“休息時間到，拍下場戲！”何導的聲音傳遍片場的每個角落。

童晗将劇本從臉上拿走，已經準備好拍攝時所需要的情緒，她眼眶濕潤，準備開機。

*

處于西郊城外的半山腰別墅中。

寒江雪包內的手機不停振動，是公關部的經理，她猜測估計是出事了，和旁邊的江平深說了一聲，“我出去一下。”

江平深颔首，“好，我來幫你談。”

別墅外的小花園，即使是初秋，鮮花也茂盛地開着。

曲徑通幽處，是一片游泳池，寒江雪站在林蔭小道處，撥通公關部經理的電話，直接了當的問：“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