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相遇
相遇
一只瘦弱但眼神堅定的貍花貓正悄悄地貼着牆根,眼睛緊緊地盯着在垃圾桶裏的老鼠。
可憐的老鼠還沒發現自己已經被盯上,正美滋滋地享受着垃圾桶裏的殘羹剩飯。
一步,兩步,還差一點,只見瘦弱的貓身手敏捷地一猛撲,前爪一落地,可憐的老鼠就已經被咬斷喉嚨被叼在嘴裏。
貍花貓以勝利者的狀态叼着食物,正想往垃圾桶縫隙之間鑽進去,就聽見人類的腳步聲正向它走來。
貍花貓瞬間炸毛,立馬鑽進垃圾桶裏面,然後警惕地看着來人。
來人穿着有些泛白的帆布鞋,綠色的工裝褲。往上是白色的短袖,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他手腕上那觸目驚心的疤痕。
蔣野走到盡頭,然後貼牆坐下,然後一動不動。
這是距離他發現自己沒自殺成功的第二天。如果不是手腕上的傷痕還在,他一定會覺得這是一場夢。
而現在夢醒了,他又要回到那種生活。
蔣野嘆了一口氣,拖着疲憊的身體起來往破舊的小區走去。他慢吞吞地走着,步子被他脫的格外沉重。
貍花貓探出頭看着遠去的人類,開始放下心來,享受食物。
蔣野穿過小區後面窄小的過道,那是一片城鄉結合的房屋,本來就不大的路被住在這裏的人放雜物占掉一大半,就更顯狹窄了。
密密麻麻的房屋挨在一起,像永遠都解不開的結。不知哪家偷偷在家裏養了雞鴨,空氣中傳來難聞的氣味。
不過,蔣野并不在意。
他低着頭,穿過前面正在打牌的一群人。只不過,當他經過時,正在吆五喝六的人卻安靜下來。等他走過,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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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那個已經可以被納入危房的水泥房,外面牆上蓋着從不知道哪裏撿來的廣告紙,‘××廣場盛大開盤’還有粉刷上去的‘勾機133××××’和一些不怎麽正經的廣告。
鐵門上的綠漆已褪得七七八八,露出的部分也已經生鏽。那是蔣野生活了幾十年的房子,門是鎖着的。蔣野的鑰匙被他留在了裏面。
畢竟,他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他的眼眸有點深,看着這個房子好一會,才從另一條小路走去。他要去街道最盡頭的廢棄屋,那裏是他小時候蔣凱明喝醉酒打他時受不了跑出來發現的地方。
那是一間“兇宅”,在大人們對小孩子似哄斯騙的威脅下,那成了這片小孩子童年記憶裏可怕的來源。
蔣野已經兩天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了,他的嘴唇有些幹燥。他下意識地添了添下唇,喉嚨幹得快要冒煙。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外面,只記得他醒來後,身邊空無一人,自己躺在一個廢棄小巷的後面。
而被刀劃過的地方多了一道蜿蜒的傷疤。像是陳年舊傷,但蔣野知道,區區一個晚上,是不可能那麽快結疤的。
這個世界有太多人們用眼睛看不到的東西,蔣野不想去思考這些問題。
忽然,蔣野停了下來。旁邊的黑暗的街道傳來辱罵聲,嬉笑夾雜着悶哼聲。罵罵咧咧的聲音,夾雜着各種肮髒的話語,聲音從近到遠,只剩下痛苦的喘息聲。
蔣野怔了怔,他腦海又想起了許多灰暗的記憶,被放在抽屜裏的動物屍體,消失不見的課本和書包,角落裏的拳打腳踢,啃着冷硬饅頭上學的小路,女人和男人的辱罵聲,警笛響起的聲音,尖叫聲,哭聲,喊聲……
他的手微微顫抖着,記憶密密麻麻,壓迫着人喘不過氣來。
蔣野的眼眶發紅,他啊制着想要嘔吐的沖動,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幾步,想要逃離這裏。
可還沒等蔣野走出幾步,他整個人就怔住了,呼吸變得粗重,漸漸地呼吸不過來,寒冷從骨子裏滲出來。
被欺負的人就已經一瘸一拐地出來了,臉色蒼白,神情卻是冷漠麻木的,好像這種事情他早就經歷了許多次了一樣。
那人一米七的個子,皮膚很白,栗色的頭發,露出的小腿和手臂很細,看着有點營養不良。
破了的書包露出了高一的課本,身上的衣服是或深或淺的腳印,那張帶着傷的臉看着有點可憐。
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蔣野的視線,那人的眼神出現了一絲驚恐,手有些局促地抓緊書包。嘴唇微顫,但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見蔣野只是盯着他看,并沒有進一步動作的意思。他攥緊書包,臉上鎮定了幾分,才低着頭從這個圍觀者的路邊過去。
好不容易走了過去,還沒喘口氣,就聽見那個圍觀者開口了:“你是誰?”
他被吓了一跳,眼神有些不安,他沒有應,只是沉默,也不想回頭,而問話的人也沒有再說話。
于是就這樣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就當忍不住回頭時,他看見一雙通紅的雙眼,緊緊地盯着他,眼裏盡是悲傷。
他下意識狠狠地皺了一下眉,莫名的他很排斥看到這種眼神。
他警惕地後退兩步,猛地把書包一扔過去。然後忍着身上的劇痛撒腿就跑,而對方顯然沒有追他的意思,只是反應過來接過了書包。
蔣野望着遠去的背影,他強忍着想要落淚的感覺,看着自己手中髒兮兮的書包,顫抖地拿出那本飽受□□的課本。
翻開扉頁,上面工整地寫着課本主人的名字:蔣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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