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困窘

困窘

蔣野掙紮着爬起,看着來人,那人的嘴抿着,眼神落在蔣野用手捂着的肚子上。

蔣野看着走到他面前的人,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那人停了下來,沉默着。

蔣野忍着疼,看着離他一米遠的人說了一句:“謝謝。”

“我送你去醫院。”那人開口,嗓音還是低沉的,聽不出什麽情緒。他扶住蔣野,眉頭卻還是緊皺着的,眼神又是蔣野看不懂的難過。

蔣野搖搖頭拒絕:“不用了,謝謝你,我回家處理就好,”那人沒有說話,只是當蔣野沉默着想走的時候,被人拉住了書包。

那人還是抿着唇,只是手上的動作不容置疑。蔣野忽然有點心慌,他不知道該不該甩掉那只拉住他的手。

最後,還是那人像是妥協了開口,低着頭輕聲說:“我送你到附近的診所,很近。”

蔣野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蔣野看着前面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身影,身材很挺拔,窄腰寬肩,手臂上肌肉的線條明顯有力。

很奇怪的是,那人左手卻戴着個護腕,護腕的樣式很是普通,手腕戴在左手的手腕上把手腕一片的皮膚都覆蓋住了。

“我叫蔣期。”那人一路沉默着,快到診所門口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把蔣野吓了一跳。

“……嗯……”蔣野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未來可期的期。”蔣期突然回過頭很認真地看他,那雙平靜的眼底此時掀起了波瀾,情緒深得像要把人溺亡。

蔣野皺了皺眉,蔣期扭過頭,掀開了診所門口的門簾。蔣期掀了卻沒走,側過身子,回頭看了一眼蔣野。蔣野立刻反應過來,趕忙進去。

直到蔣野進去,蔣期才放下。

Advertisement

裏面看店的應該是個女孩子,此刻店裏沒人正無聊地玩着手機。

看到有人來,懶洋洋地擡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繼續看:“看什麽病?”

蔣野開口,“身上有傷。”

“坐着吧,”女孩不擡頭應了一句。

蔣野在旁邊的椅子坐下,看到蔣期在盯着他,不怎麽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阿公……出來啊,有看病的。”

蔣野坐在旁邊的長凳上,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雙手,然後剛才被打時蹭到的污漬給一點點抹去。

看病的老頭很快就過來了,“什麽病啊?”老頭慢悠悠地開口,又不緊不慢地從口袋摸出了老視鏡。

“身上有傷,可能傷到了筋骨。”蔣野開口。

老頭示意他把衣服掀高,蔣野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蔣期。蔣期側了側頭。

一掀開,衣服一片紅了的皮膚映入眼簾,老頭“哎呦”一聲,“娃子,打架了吧。”

蔣野平靜地“嗯”了一聲。

“沒什麽大問題,塗點藥酒就好了。”老頭把衣服放下。

“女娃,要一瓶藥酒,還有紗布、創可貼。”老頭大喊。

那個女孩子不一會拿着東西出來了,老頭把東西用塑料袋裝好,眯着混沌的雙眼看了蔣野一眼,淺淺道:“45塊。”

蔣野拿出口袋裏是錢,一張二十,還有一張五塊,再加上七八張一塊的人民幣。明顯不夠。

“那個……”蔣野皺了皺眉,“可以賒賬嗎”

“本店概不賒賬。”只聽老頭,躺着躺椅上,閉着眼睛冷不丁地說道。

蔣野頓了幾秒,然後平靜地開口,“那我先回家取錢,一會再來拿藥。”

空氣中安靜了幾秒,随後就聽見有人“啪”的一聲,只看見蔣期把一張50元的人民幣放在了桌上,淺淺的說了一句,“收錢。”随後又把手插進褲袋裏,整個人酷得不行。

“不用。”蔣野把看向蔣期,眼裏都是拒絕。

“我先給,你等會再還我。”

這一次,蔣野沒有拒絕。

老頭擡眼皮看了一眼,拿過錢,拉開上了鎖的抽屜,把錢扔進去,又翻出一張五元的人民幣扔在桌面上。

随後,繼續閉目養神。兩人各懷心事給出了診所,在街道分岔口卻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今天謝謝你,那個錢,你要和我回家拿,還是我改天再給你拿過來。”蔣野平靜地開口,只是說話是語氣很認真。

“我沒有手機,”蔣期平靜地說了一句。

蔣期搖搖頭:“我現在要趕回去工作。”

“那你留個聯系方式。”

只是蔣期也搖了搖頭,“我沒有手機。”蔣野愣了一下,有些遲疑,“那……”

“我就在那片工作,你有空可以拿過來給我。”

那人走了,他們連聯系方式都沒有,但那人卻篤定地相信他們會有下一次見面。

蔣野看着遠去的背影,他站了一會,才從另外一條路回家了。

……

走過七八個路口的蔣期,在一個無人的牆邊停下,把手摸進口袋,一看加上剛才王老頭找回來的5塊錢,自己身上一共剩下七塊5毛。

蔣期:“……”

蔣期嘆了口氣,走到一家小吃店裏面。剛走進去,就聽見在掃地的老板娘破口大罵:“不想幹了是吧,一天天的,真當我這裏是做慈善是吧?”

蔣期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拿起旁邊的抹布,開始幹活。

除了工地那邊,這是他的第二份工作。

再過一會,附近下了班的工人、白領就會往這邊過來吃飯。

彪悍的老板娘沒有平息怒火,還在滔滔不絕地罵着,而且越罵越髒:“你這種人,我見多了,上不了學就跑我這來,整天不務正業。”

蔣期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自己只遲到了兩分鐘。

“呵,我就知道,你這種人就是混吃等死廢物,要不是我招不到人,你以為會輪得上你?”

“我也是倒黴招到你這種人,整天想着偷懶,你這種人活該那麽窮,活該活得那麽慘……”

老板娘還想說些什麽,一回頭就看見沉默了很久的蔣期正用很冷的眼神看着她。

老板娘不禁有點心虛,但她還是梗着脖子,紅着臉嚷嚷着:“怎麽,想打我啊,我告訴你,老娘可不怕你!”

蔣期把臉轉了過去,莫名有點心累:“扣我遲到的工資吧。”

老板娘哼哼唧唧:“我當然會扣。”老板娘這時沒說話了,或者說她正欲言又止地看着蔣期想說些什麽。

蔣期不喜歡別人一直盯着他看:“想說什麽就說吧,老板娘。”

老板娘一看蔣期都說了,他也就直說了,“就是我侄女明天過來了,然後我這店……”

蔣期聽明白了,“是不缺人了,是吧?”

老板娘看到蔣期一臉平靜,難得有點不好意思,“小蔣啊,我本來等過幾天再讓她來的,但我那侄女她要來,我也不好拒絕啊。”

蔣期看着老板娘:“我知道,但你說的是幹一個月,我才答應的。”

老板娘梗着脖子不自在地說:“怎麽,我怎麽不能改變主意啊,你這樣三天兩頭遲到的,我換個人怎麽了?你自己不好好工作,還來怪我去招別人。你這種人,就是自私。”

蔣期抿了一下唇,“所以,我什麽時候不用來。”

“明天,明天你就不用來了。再幹完今天。”

蔣期把抹布放桌上,“不用明天了,就今天吧。”

老板娘一下就嚷嚷起來了:“你等會兒要是走了,我怎麽忙得過來啊。”

蔣期沒有說話,老板娘還在說話,一直在叫蔣期幹完今晚再走。

蔣期也不接話,只是态度很是強硬,“算工資吧。”

老板娘一聽着這話,立馬怒了,冷哼一聲,從口袋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幣,數了數,扔在地上:“滾吧。”

蔣期沒有動作,但他的眼神很冷。冷得讓老板娘不禁有點心虛,她還想說着什麽,但還沒張口,蔣期就已經彎下腰把錢撿了起來,也沒數多少,就塞進口袋,然後走出店門。

後面還能聽見老板娘像打了勝仗似的,在與旁邊理發店的老板的抱怨與怒罵,說得很大聲。

飯點到來,許許多多的目光朝他看來。這讓蔣期感到一陣窒息,他加快腳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晚上不用工作,他直接回了他的住所。

這是一家看着就像黑店的旅店,牆上有多年積累下來的不知道什麽的污漬。這裏人魚複雜,外地的居多,各種各樣的口音,一張張滄桑的臉。

這裏還有早就被明令禁止的群租房。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住在一個屋子,汗臭、腳丫子的味道、食物嗖了沒來得及處理的味道,還有其他的味道混在一起。讓人覺得窒息。

但這裏的人卻依舊習慣了。他們拿着盆去公共的洗澡房洗澡洗衣服。閑下來的時間打打牌,聊聊天。

說些葷話和家裏的婆娘與孩子。這裏環境實在是差。但勝在便宜。蔣野回到他所在的房室的時候,一群人正坐在他的床上打撲克。

蔣野期臉立馬就沉下來了,“下來!”那群打牌的人都是些附近工地的工人,有些身上澡都沒洗,身上髒兮兮的。

看見蔣期回來,急急忙忙地散了,但還是有個別幾個人不緊不慢的。蔣期就一直盯着他們看。

那個人被看得不自在了:“講究什麽,不就坐一下嗎。”

蔣期沒有理會,他去把床整理了一下,從床底拿出洗漱的盆,準備去洗個澡。

旁邊一個拿着自己做的用紙卷着煙草的手工煙,慢慢地抽着,長長吐出一口白霧:“小蔣,今晚不上班啊?”

蔣期猶豫了一下,說:“不去了。”大叔啊了一聲,嘆了一口氣,聽明白了。

蔣野換了拖鞋,拿起換洗的衣服與盆去洗了個澡。這個點人不多,蔣野不用擔心被人催,可以洗得久一點。

熱水灑在身上,一天緊繃的神經一下松了下來,大腦變得不願意思考,身體變得疲憊。

他的工作是搬運貨物,活很簡單,但很累。剛幹了幾天,他就感覺肩頭已經起了一層薄薄的繭子,有點疼。

而腰很酸。也許不是不可以換個工作,但他起碼現在不可以。他很缺錢。從他發現自己來到自己三年前之後,他就意識到自己現在一無所有了。

身份證、錢,住的地方,什麽都沒有。他在這裏就是黑戶,他真的太缺錢了。

這個是他在最短時間內能找到錢最多的工作。他不能一直住在這,但現在他只能住在這裏。

蔣期看着鏡子裏陌生的臉,那是一張極其帥氣的臉,薄唇劍眉,不笑的時候看着有點不近人情。

這種長相是上一輩子蔣期十分渴望的,不會被人說娘,不會看到就覺得好欺負。

但就是那麽一雙陌生的臉,仔細一看又會與那張秀氣的臉重疊,好像與蔣野的臉并無二樣,只是變得更加硬朗了。他還是那個蔣野。

蔣期洗完澡,下班的人已經陸陸續續回來了,不大的水池一下子變得多人,蔣期快速把洗好的衣服晾在陽臺上,然後回到床上躺着。

他住的房間裏有八個人,除了在他打撲克的那幾個小子和那個抽煙的大叔,還有兩個是中年人。

現在剛回來,臉上疲憊的神情讓他們話都不想說一句,就直接去洗澡。看樣子是吃過飯了,沒有打包什麽湯湯飯飯回來,讓味道在不大的房間裏蔓延。

這讓蔣期有了點安慰。大家雖然住在一個屋子裏,卻是陌生人,除了剛才那幾個會在偶爾在別人的床上打打撲克。其他的時候,他們都是各幹各的,互不幹涉。

蔣期沒有手機,所以他現在無聊地躺在床上。

工作的人一般都睡得早,而住在這裏的人睡得更早。剛到9點,他們都已經躺在床上了。

那個怼蔣期的年輕人正拿着手機看視頻,放得有點大聲,音樂聲還有那個年輕人時不時的笑聲是這個房間唯一的聲音來源。

其他人,看手機的看手機,或者像蔣期一樣直接躺下睡着。他們被生活纏住了手腳,臉上都是麻木與倦意。

燈滅了,有人還在看手機,臉上投射着手機上的光,看着有些滲人。蔣期在黑暗中看着天花板,慢慢地睡去。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