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不得善終

不得善終

睡覺的時候蔣野明顯是興奮的，在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了一陣。

蔣期敲了敲床頭背後的牆，簾子後面安靜了下來，蔣期說，“好好睡覺，明天還要上學。”

回應蔣期的是最後一個翻身的聲音，而後，蔣野就安安分分睡覺了，再無聲響。

蔣期心裏失聲笑笑，生命對他如此不公，卻也讓他遇見了以前的蔣野。何其珍貴，何其難得。

只是感慨過後一個巨大的問題出現在蔣期的腦海中。蔣野的到來再加上蔣期把之前在工地的工資幾乎全部花光了。

現在他只能靠着在奶茶店的工資度日，但蔣期和蔣野要生活，蔣野要上學，各種各樣的費用簡直就是一個大難題。

特別是以後蔣野要上大學，那又是一筆不小的支出。

蔣期有些煩躁，翻了一個身，側躺着。夜很安靜，旁邊的人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蔣期的心慢慢平靜下來，一步一步來吧。總會有辦法的。

睡意逐漸侵蝕了大腦，他睡了過去。而在他睡着之後，一只手把中間的簾子掀起一個小角。

在窗簾遮不住的縫隙中，外面透過窗戶照進一小束燈光。昏暗的視線下，蔣野看到蔣期睡的似乎是不太平穩，眉頭緊皺着，唇也抿着。

他抖着手，想伸出去觸碰蔣期的臉。心跳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明顯。

只是就要碰到的那一刻蔣期忽然動了一下，翻了一下身子，蔣野只覺得心都要跳了出來，他把手收了回來，然後蹑手蹑腳的回到自己的床上。

還是有點可惜，本來兩人面對面的睡姿，現在蔣野只能看到他的後背。

夜助了欲望的增長，但終是對那人心懷膽怯，不敢亵渎。

深埋着的種子瘋狂生長，荒蕪的城市開始萬物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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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期第二天起來時就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蔣野前兩天奇奇怪怪的，今天倒是不再偷瞄蔣期了。

但……蔣期看着兩個人中間差不多還有兩個人的位置，他皺了皺眉。

就算是之前不熟悉的時候兩個人走在一起，距離都沒有那麽遠。

于是他把人拉到自己的身邊，假裝給對方理了理衣服。這才滿意，只是在他看不到的帽子底下，蔣野紅透了耳朵。

這幾天都是蔣期送蔣野上學，雖然上次警告了丘澤新，但保不齊對方還有什麽想法。把蔣野成功送到學校以後，蔣期很順路的去了奶茶店。

早上“白夢之年”是最輕松的時刻，小北打着哈欠的搞衛生，蔣期無聊地做在櫃臺煮着珍珠。紅糖和茶的香味浸透了店裏的各個角落。

“小北，你要喝點嗎？”

小北擺擺手，她又打了個哈欠，“不喝了，我都胖了好幾斤了。”

蔣期不能理解女孩子為什麽要追求瘦，明明白白胖胖的也很好看。他輕笑了笑，蔣野也很瘦，以後讓給他多吃一點才行。

“啊，我真困啊，現在的小孩子太能鬧了，晚上都不睡覺的。”小北眼淚都出來了，蔣期想着大概是住所周邊的小孩子晚上吵鬧吧。他提議道：“要是真的很吵，可以去買個耳塞。”

小北沉默了一會，沖他笑了笑，“好。”

就在蔣期以為早上一個人都不會有的時候，一個看起來胡子花白，打着哈欠的老頭走了進來，他習慣性的說了句，“歡迎光臨白夢之年，想喝點什麽”

那老頭沒有看蔣期，就仰着頭看上面的菜單，看了一會，開口，“要一杯芋泥波波，多加芋泥和波波，不用冰，全糖。”然後就低着頭擺弄他的手機。

小北有點好奇地看着這個老頭，畢竟他們店裏的主要消費群體都是年輕人，怎麽時髦的老頭還真少見。

只不過，看着看着他就注意到蔣期一動不動地盯着那個老頭，眼神淩厲。

老頭點了半天單，都沒聽到回答，正想催催，一擡頭，就看見一雙陰沉的眼睛，裏面的情緒晦暗不明。眼前的奶茶小哥，正死死地盯着他。

老頭心裏卧了個大槽。身體動作比心裏的動作還要快，只是還沒等他跑出去點門。就聽見低低的一句，“小北，攔住他。”

小北雖然不明所以，但看見蔣期面無表情的樣子，她就知道事情不簡單。于是一個掃把橫起，攔住了老頭的去路。

老頭看着眼前橫着的掃把，和後面明顯不善的視線，咽了咽唾沫，“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要錢沒有，要命，我們在商量一下。”

蔣期從櫃臺裏出來，在老頭的肩上拍了拍，力道不重，卻給老頭極大的壓迫感。

蔣期沖小北示意，小北這才把掃把放下，走到旁邊繼續觀察情況。蔣期把老頭拉到一個桌子坐下，“你那天怎麽樣了？”

老頭心裏都要後悔死了，他連忙開口，“哎，不好啊，被抓住了。上次情況特殊，實在是對不住。”

這就是上次的那個算命的那個老頭，也是害得蔣期的腿的傷直接上了一個等級的肇事者之一，雖然事情不能完全怪這個老頭，但……蔣期的臉色沉了下去。

這次遇見，算命老頭依舊覺得心裏發虛。畢竟是他把警察招惹來的，看見蔣期全身都是低氣壓的樣子，他先發制人，“唉，不瞞你說，上次被抓住之後，被關了好幾天，我今天從裏面出來。早上什麽都沒吃。路過你這，才想着喝個奶茶。唉，我倒黴啊。”

蔣期就靜靜地看着算命老頭在那訴苦，老頭見蔣期毫無反應，試探地開口，“你是不是，還想……”

“不是，”蔣期嚴肅地搖了搖頭，上次是鬼迷心竅，事後想想，簡直就是胡鬧。

“那，那你想幹什麽。”老頭哭着臉，想着自己就是倒黴，他嘴裏嘀嘀咕咕的，跟普通小老頭沒什麽區別，估計因為坑蒙拐騙進去好幾次了。

蔣期嘆了一口氣，問了自己想問的問題，“你沒和警察說起我吧？”

“沒有，絕對沒有。我一個人擔下了所有的責任。”老頭豎起三個手指頭，就差對天發誓了，表情還很真誠。

蔣期勉強信了，心裏舒了一口氣，指了指門口，“行吧，那你走吧。”

老頭有點狐疑，這就讓他走了？

見蔣期沒有和他算賬的意思，老頭眼睛一轉，“雖然你不需要那個東西了，但是沒關系啊，我還會別的，算命、跟蹤，什麽都會……哎哎，你別拿掃把啊。”

小北在旁邊算是看明白了，這就是個騙子，還可能騙過蔣期。蔣期在她看來雖然沉默寡言，全身都是秘密。

但與他這幾天的相處給她的印象還是留下了一個非常好的印象的，所以她絕對不允許單純小夥再次被江湖騙子故技重施。

蔣期看着躲在自己身後的老頭有些頭疼，他走上前去和小北解釋，在小北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中才把小北給勸說下來。

老頭實在是被小北的掃把給吓怕了，他看着蔣期和小北在那嘀嘀咕咕說了半天。

小北的表情從開始的一臉不信到半信半疑，看情況暫時勉強打消了為民除害的想法。他松了一口氣。

老頭看着眼前的蔣期，對方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皺着眉讓他趕緊走。

老頭心裏大嘆，他低啞着聲開口，聲音少了幾分老奸巨猾，多了幾分滄桑與無奈，“小子，雖然我坑了你。但你長相涼薄，怕是命運多舛，不得善終啊。你身邊帶着喪氣，怕是身邊厄運相連啊。”

蔣期聽到這話，直接皺緊了眉頭，手不自覺攥緊。

“老頭，你少花言巧語，趕緊走，不然我報警了。”小北看着老頭眼神不善，看着蔣期的眼神也是不滿，像是責怪他被老頭洗腦了。

老頭在小北的威懾下，哆嗦了一下。閉眼，走出店門，回頭深深看了蔣期一眼，又看了一臉兇巴巴的小北一眼，眼底泛起不明的情緒，像是悲憫，又或是無奈。他最後開口，“若想解除，只需我祖傳密寶……”

話還未落，一個掃把就從天而降。老頭立刻就閃了身影。

小北氣呼呼的把掃把撿了回來，經過若有所思的蔣期。她忍不住咆哮道，“蔣期，這是詐騙！他就是個騙子，你不會真信了吧！”

蔣期被小北這一吼回了神，在小北一臉擔憂的表情裏鄭重的點了點頭。

也是，命運怎能為人所知，就算不得善終，也不應該是他。

就算真的如老頭說的那樣，也沒什麽關系，他本來就不在乎結局是怎麽樣的，畢竟結局他早已經知道了。

蔣期的眼底落下一片陰影，小北看着他緊抿的唇，眼底都是擔憂。

蔣期今晚忙得很，因此他和蔣野發了消息讓他自己吃飯。但在店裏看見蔣野的那一刻，蔣期還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蔣野給蔣期和小北帶了晚飯。小北直接眼睛都亮了，“小野，你真好！”

蔣野低聲和小北說了菜的種類，然後擡頭看着蔣期，眼裏亮晶晶的，嘴邊帶着不好意思的笑，蔣期笑了笑。

蔣野在幫忙照看，蔣期和小北輪流吃了飯。

人多得很，蔣野本來想和蔣期說會話，但也只能埋沒在忙碌之中。

直到快下班，蔣野才和蔣期說上話，“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有些店布置的很漂亮。”

“啊，是聖誕節快到了，”小北感慨一聲，“到時候，店裏也會弄點小活動。估計很會很熱鬧。”

聖誕節相當于外國人的春節，蔣期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小北繼續興致勃勃地和蔣期讨論到時候的注意事項。蔣期側着頭聽着小北的話，他低着頭，臉上都是專注。

蔣野的心忽然就揪了起來，他看着那邊在談話的男女，兩個人莫名看起來般配。蔣野第一次覺得心裏酸澀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