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禮物

禮物

蔣野是在第二天的早上起來拆開蔣期給他準備的聖誕禮物的，但就算是他昨晚提前知道有禮物的前提，在看到蔣期給他送的禮物後，他還是被震驚地說不出話。

是一臺智能手機，黑色的菱形背面，非常輕薄，在光下閃着光。

蔣野的手機已經快到了大限了，前幾天開機的花了大半天的時間。蔣期大概是看到了，很實用，也很用心的一個禮物。

蔣野看着眼睛正期待着蔣野做出反應的蔣期，眼裏帶着緊張和期待。

蔣野說不出內心的感受，他已經很久沒收到禮物了，久到他不知道應該擺出表情去面對蔣期。蔣期看着臉上茫然、疑惑的蔣野，愣愣地看着他，又小心翼翼。

蔣期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于是他說，“聖誕老人給你送的禮物，收下吧。”

禮物被收下了，蔣期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他不經意的開口，“聖誕節每年都有的。”

是啊，聖誕節每年都有，聖誕老人每年都會來的，蔣期每年也會在的。

“謝謝蔣哥。”蔣野終于笑了笑，蔣期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不枉他和周進讨價還價了那麽久。

買手機的錢是用這幾天的錢加上從周進那裏預支的錢買的。說起來從周哥那裏預支錢的時候，還頗為艱難，周哥聽到他要預支工資後，先是震驚，後是沉默。

而蔣期也不說話了，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兩人就這麽幹瞪眼。

最後周進繃不住了，嚴肅地說，“可以，但不準帶錢跑了。”說完沖蔣期挑了挑眉，說：“過來拿吧。”

蔣期有點過意不去，不過能預支到工資蔣期也不管這麽多了。

當然他還是非常感動的，畢竟他也知道，自己才來沒多久，就預支工資有點不合适，更何況還是蔣期這種沒有身份證的黑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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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周進什麽都沒問，那個晚上的對話就像一場夢，第二天依舊是一副對什麽都不感興趣的樣子。

蔣期拿了錢，很誠懇地說 “謝謝，我不會跑的。”

周進勾勾唇，對他說：“得，那就趕緊幹活吧。”

“不過，你用預支錢幹什麽？”周進似乎有些不經意的問，蔣期有些猶豫，還是開口：“買東西。”

“給那個小朋友的？”周進幾乎不用猜就猜到了，整個人既難以置信又好像在預料之中。

蔣期沉默的态度更加堅定了周進的想法，他忍不住感慨：“蔣期，你真的是。”

剛好今天是周六，蔣野就跟着蔣期一起去了奶茶店。

周進也在，他今天來有事要說。今年的春節比往年來得都要早，還要不到一個月就要過年了。所以，周進針對這這段時間做了詳細的安排。

安排好後，周進坐在沙發上喝着奶茶吃着水果，好不悠閑。蔣野幫忙蔣期做着奶茶，但他做着做着就感覺有一道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他疑惑地往四周看看，卻一無所獲。

蔣期對過年是沒有什麽概念的，在他的記憶中。過年是外面的鞭炮轟隆，煙花齊刷刷的綻放在天空，大街小巷都是歡快的音樂。

而他坐在牆的裏面，冷冷清清，沒有年夜飯，沒有紅包，一個人吃完飯，然後入睡。冷漠地看着新的一年又開始了。

節日對他來說實在是一個和平常沒有什麽區別的日子，只是今年……有些不太一樣。

小北正和周進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聊到春節的安排，周進頓了頓問，“蔣期，你過年要去玩嗎？”

蔣期頓了一下，看了一眼蔣野，搖搖頭。

“那你在家？”小北忍不住開口，“在家待着也挺好的，過年外面人挺多的。”

“嗯。”蔣期又看了一眼蔣野，發現對方沉默着。

“蔣野現在學習挺緊的吧，來幫忙不影響？”周進問的是蔣野，看着的确是蔣期。

蔣期有點沉默，他希望在蔣野能在他的視線之內。但學習對蔣野來說，确實是很重要。

蔣期以為自己能在工作之餘的空閑時間教蔣野做題。但愈來愈忙碌的工作，讓他計劃好的事情都一再延緩，眼看就快期末了。蔣野現在高二，學習正是承上啓下的時候……

可在學校就意味着他看不見蔣野，電話的聯系并不能給蔣期帶來安心，反而惶恐。

确實蔣野現在的學習挺緊的，但他晚上一有空就過來幫忙。于是蔣期自然而然就忽略了蔣野的意見。而現在看蔣野身上明顯比之前多了那麽一絲疲憊。

“小野，你……”蔣期有些內疚。

蔣野連忙開口，“我沒事的，現在都是在複習。我在學校都有看書的。”

周進笑了笑，“行吧。”眼神卻是看的是蔣期，他嘆了一口氣。

吃飯的時候，蔣野和小北去買吃的了。周進倚靠在沙發上，點燃了煙。

蔣期走了過來，周進瞥了他一眼，又掏出一根遞給對方。蔣期也不客氣，拿過打火機就點上了。

半靠在對面的椅子上，煙霧缭繞在兩個人的中間。一時間空氣中充滿了嗆人的煙味。抽了半支，周進斜看了一眼蔣期，“怎麽，禮物他不喜歡。”

蔣期搖搖頭，吐了一口白煙，“他挺喜歡的。”

“那不是挺好的嗎？”周進嘴角噙着一抹說不出意味的笑意。

是啊，挺好的。但蔣期莫名高興不起來，日子太平的有些不真實。蔣期有時候半夜醒來會分不清他是在他的那個的世界還是現在這個。

害怕，惶恐，怕這一切都是夢。

而且最重要的一件事也是蔣期最擔心的一件事，蔣野已經依賴上了自己，而自己卻還沒有那個能力讓對方無憂無慮的生活。

如果他哪一天像來到這個世界那樣毫無征兆的離開。那麽這一切會變成什麽樣？

周進看着緊皺着眉頭的蔣期，輕嘆一口氣。他現在自己也遇上了一些麻煩，而且還是無解的那種。

思緒在發散，兩人都沒有聊天的意味。抽完一支煙，好像并不能解決問題。只是讓本來已經存在的問題暫時抛在腦後。

兩人很自覺地在蔣野和小北回來之前把煙頭消聲滅跡，并開門通風。

蔣野并不知道蔣期的彎彎繞繞，不過他很細心地把自己碗裏的肉偷偷地夾了過去給蔣期。

蔣期心裏有事，有一搭沒一搭的吃飯，吃着吃着就有點奇怪，回頭和蔣野說：“這家快餐店今天肉還挺多。”

蔣野轉了過去，低着頭在碗裏扒拉着，“嗯”了一聲。吃的太猛反而嗆到了，蔣期細心地幫他拍着後背。

小北不知道怎麽形容這個場面，怎麽看怎麽怪異。他轉過頭去看周進，周進丢了一塊肉進她的碗裏，“吃你的。”

快到過年就意味着人越來越多，蔣野的複習進度越來越緊張。在一次晚上蔣野要跟随蔣期一起去奶茶店的時候，被蔣期給拒絕了。

“別去了，好好複習。”蔣期拍了拍蔣野的腦袋，蔣野本來都已經準備去穿外套了，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蔣期把他推進屋裏，順便給他帶上了門。蔣野看着自己穿了一半的外套，情緒有些低落。他再次打開門，蔣期已經下樓了。

他站在蔣期剛才站過的地方，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沒有。

不知道站了有多久，等蔣野反應過來的時候半邊身子已經冷得僵硬了。而他面前還要有一個看起來有些猶豫地女孩子。

二十多歲，個子不是很高，臉上有着小小的雀斑，看起來有些怯生生的，紮着麻花辮，穿着大大的長棉服，腳上是一雙厚棉靴。

她提着一個袋子，從透明的袋子裏面看應該是一些生活用品。

“你……”女孩子有些猶豫，看向蔣野後面，蔣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擋了路。

“抱，抱歉。”蔣野趕忙讓開，女孩搖搖頭，只是臉上還是有一些警惕。

任誰見到一個陌生男子站在自己租房的門口，臉上還是陰沉沉的，衣服又沒穿好，将脫未脫之感，都不免心聲害怕。

蔣野有些猶豫，“你……住在這裏？”蔣野看向自己租房對面的那個門。

女孩抓了抓自己的袖子，臉上都是不安。

蔣野連忙開口，“我……我住在這邊，我不是故意站在這裏的。”

女孩子退後一步，臉上的害怕已經快溢出來了。她連忙點點頭，和蔣野拉開距離。蔣野連忙退後一步，“抱歉，吓到你了。”

說完，把門打開進去了。女孩見蔣野進去了。也連忙拿出鑰匙把門打開進自己的租房。

蔣野有些懊惱，身體剛才因為緊張而發熱起來，跟另外一邊冷冰冰的感覺沖撞在一起，讓人刺激得頭皮發麻。

蔣期坐在桌子前，心卻怎麽都沉不下來，亂糟糟的。他現在每一天都有7,8張試卷等着他。但很可怕的是，絕大多數他都不會。

上一次考試他确實靠的還好，但也和他之前的相比。唯一有起色的是物理，因為蔣期經常教他這一科。

蔣野有些頭疼，期末考試還有幾天。蔣期在上次周進提醒之後，開始對他的學習上心。

可哪有一下子就能快速提高的可能，一口氣吃不成一個大胖子。蔣野只覺得眼前的這幾張試卷面目可憎。

蔣期帶着一身寒氣回來的時候，一推門，就見見到蔣野睡着在桌子上，筆還在他手上拿着。整張臉埋在手臂下面，只露出一個眼睛，還是閉上的。

蔣期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走到蔣野旁邊，壞心思地用冰冷的手揪了揪蔣野的耳朵。

冰冷的觸感驚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蔣野慌慌忙忙跳起來，還不忘抹了抹嘴角，“蔣哥。”

“怎麽睡着了？”

蔣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頭，尴尬地笑笑，像等着老師批評的小孩子。

但想象中的批評沒有到來，蔣期摸了摸蔣野的頭發，“是不會嗎？”

蔣野擡起眼，沉默地點了點頭。

蔣期把自己厚重的外套脫下，他裏面穿着咖啡色的毛衣，在黃色的燈光下，顯的格外溫柔，“哪裏不會？”

蔣野呆愣地望着眼前的人，對方越好，越是覺得自己不堪。蔣期拍拍走神的人，臉上露出一絲寵溺，“睡覺吧。”

蔣野避開對方的眼神，不自在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