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相對無言

相對無言

蔣期回到租房門口的時候，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把門給打開。

“哥，你回來了？”蔣野從房間裏面走出來，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不自然。他自顧自地往廚房走，然後端出一碗面，“我給你煮了面。你餓了吧，要吃嗎？”

蔣期頓了一下，“嗯”了一聲，去洗了手。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但凝滞的氣氛讓蔣期有些食不下咽，他和蔣野都在逃避昨晚的事情。

蔣期硬着頭皮吃完了面。蔣野一直坐在他的對面，看着平靜，只是當蔣期想要擡起頭時，他的眼神一下就移到了別處，桌子低下的手指攪着，有些不安。

而蔣期，他不敢擡頭，也不敢看蔣野的表情。

蔣野在蔣期吃完後，他就直接拿過了碗，全程行雲流水，“我去洗碗，哥你稍微休息一下就去洗澡吧。”

蔣期看着蔣野走進廚房的身影，一時間臉上有些失落。明明是他拒絕了蔣野，為什麽自己卻這麽難過。

蔣野洗完碗後，看到蔣期還站在原地。他愣了一下，臉上有些難看，他強忍着不安，“哥，你不去洗澡嗎？”

蔣期終于擡起了頭，他看到蔣野的眼睫毛輕顫着，臉上都是緊張。他的袖子濕了一片，蔣期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誰知還沒開口，蔣野就紅了眼眶。

蔣期立馬就慌了，“小野……”

“哥，還是在意那件事情嗎？”

蔣期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不是，你別想太多了……”

他上前了一步，去把蔣野的袖子給挽了挽，“袖子濕了。”

蔣野低下了頭，“嗯，我等會去換。”

蔣期實在是不知道要說什麽，但事實上他想和蔣野說的有很多。他沉默地走進了浴室，開始洗澡。在外面的蔣野終于松了一口氣，他的背後都出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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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蔣期沒有不要他。

洗完澡後，蔣期走到房間裏面。蔣野正在寫作業，他寫得認真，并沒發現蔣期進來了。他頓了頓，走到他的身邊，“有不會的嗎？”

蔣野聞聲，有些慌亂，“沒有，老師在課上都已經講的很詳細了。”

蔣期嗯了一聲，然後坐到他的床上，沉默地擦着頭發。蔣野扭過頭，抿了抿唇，他早就已經寫完了作業。桌子上是他上次周測的試卷。試卷難度有點大，但他考得卻出其的好。

他想給蔣期看的，他把試卷疊好，然後放進書包。

他站了起來，臉色依舊正常，“哥，我去刷牙睡覺了。”

蔣期擦頭發的動作頓了一下，他點點頭。房間只剩下他一個人，頭發早就擦幹了。他把毛巾扔到凳子上，他倒在床上。第一次覺得事情那麽難辦。但凡對方不是蔣野，他都不會那麽糾結。

但他是蔣野，他是蔣野啊。

蔣野出來的時候，就看到蔣期躺在床上，腿是懸着的。他走了過去，蔣期已經睡着了。蔣期的臉上是掩飾不了疲憊，只是眉頭還是緊皺着的。

對方因為自己的事情很為難吧，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彎下了腰。

只是當他剛碰到蔣期的瞬間，蔣期忽然猛得睜開了眼。他有些震驚地看着蔣野，“你……”

蔣野的臉上都是錯愕，他的手還未收回，僵硬着放在蔣期的腿上方。他的眼底浮現從未有過的難過與難堪，他的聲音很低，“我只是想幫你把腿擡上去……”

蔣期知道是自己應激了，他坐了起來，張了張口，想解釋幾句。但他卻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來，他就是想多了。但蔣野眼裏的難過是真的，他難過也是真的。

蔣野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就像今晚他回來見到的那樣。他甚至還笑了一下，只是笑容實在算不上好看，“那我去睡覺了，你把腿放在床上吧，這樣子睡的不舒服。”

蔣期不敢看蔣野的眼睛，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身邊的床發出細微的聲響，蔣野已經躺下了。蔣期抹了抹臉，起身去把燈關了。

房間陷入黑暗，夜周圍安靜得給蔣期一種錯覺，好像全世界在這個時候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在這個無法迎來光明的黑夜苦苦掙紮着。

蔣期越躺越覺得這樣的氣氛讓他呼吸困難。他輕喊了一聲，“小野。”

身邊傳來回應，“哥，怎麽了？”

蔣期終于放下心了，他長舒了一口氣，“沒事，睡覺吧。”

周圍依舊很黑，但很明顯的除了蔣期自己，還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他在蔣野的呼吸聲重慢慢睡去。

蔣野的期末考試即将到來，蔣野很是緊張。緊張的氣氛沖淡了兩個人之間的尴尬，兩人好像回到了從前，但蔣期卻不再會去摸他的頭，幫他擦頭發了。

蔣期看着這一切的變化，他和蔣野之間的對話越來越客氣。他知道這不是他想要的，但他卻不知道如何去改變這一現象。

也許，等不了蔣野上大學，蔣野很快也會走了。

那起案件有了起色，蔣野在下課的時候，聽到別人的聊天。雖然那個變态專挑沒監控的小巷和小路進行作案，但他萬萬沒想到，他走過的一戶人家。門口外面裝了超清的攝像頭。

不過那戶人家裏面住的是個老人，他的兒女不在家，裝攝像頭是為了看照老人。老人對電子設備一竅不通，要拿到完整的監控要等到他的兒女回來。

“希望，可以抓到壞人。”楊林一臉義憤填膺，蔣野有些心不在焉，點了點頭。

陳雪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把一疊試卷放在講臺上，高聲大喊，“數學試卷，趕緊發下去，等會下節課老師要評講的。”

好幾個人一哄而散，既是想找到自己的試卷也想趁機偷瞄別人的成績。高三還是給這個不太優秀的班級帶來了或多或少的壓力。害怕自己退步，也害怕別人都在進步的時候只有自己止步不前。

蔣野坐在位置上，想着等着他們找完了，再上去拿自己的試卷。卻不想陳雪拿着一張試卷向他走了過來，她把手裏的試卷遞給蔣野，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你的試卷和我挨在一起，我就順手給你拿了。”

蔣野愣了一下，他點了點頭，“謝謝。”

陳雪給完試卷就直接回位置上了，全程沒有和蔣野多說一句話。

楊林一臉垂頭喪氣地回來了，“同桌，我沒能找到你的。哎？你，你拿了啊？”

蔣野沒多解釋，點了點頭。楊林看着蔣野試卷上的那個128，再看了一眼周進的88，露出了羨慕的眼神。

“同桌，你好厲害。可以教一下我嗎？”

蔣野剛想拒絕，就看到楊臉一臉期待地看着他，他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我有空的時候可以問我。不過我可能沒什麽時間，畢竟就這麽幾天了，你……”

話沒說完，楊林就露出高興的笑容，“我不會太打攪你的，我把簡單的題目搞懂就可以了，其它的我也聽不懂。”

楊林笑了一下，然後從自己的抽屜裏摸索出一包牛軋糖遞給蔣野，“我媽媽做的，餓的時候可以吃。”

蔣野愣了一下，猶豫了一下沒有接，但他看着滿臉開心的楊林，還是伸出了手。

他拆開一個牛軋糖，牛軋糖外面包了一層漂亮的包裝紙，切得方正的糖被糯米紙給包裹着。他把糖塞進嘴巴裏，很甜，他皺了皺眉。

楊林看他吃了一顆不說話，以為他不喜歡，他連忙解釋，“我媽媽，比平時放多了一點糖。他說我要是學習的時候餓了，可以，補充一下能量。”

蔣野把那包糖給塞進抽屜，他搖了搖頭，“沒關系。”

說完，他就拿起自己的試卷，皺着眉去看自己的失分點。

丘澤林從後門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晃眼的128。無名的怒火從他的心底深處湧了上來，他冷哼一聲，臉上都是不爽。但無人在意他的情緒，教室裏的人沉浸在得到成績的情緒之中。

丘澤林咬了咬牙，忽然他狠踢一腳後門，“砰”的一聲，把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女生們皺着眉看着他，心底的怨氣得到了釋放，他一臉得意地回到位置上。

林亮坐到他的前面，然後拿起丘澤新的桌面上的那張試卷，“我去，好家夥，26分。丘哥牛逼啊。你選擇題就對了4道，運氣不行啊，大題，我看看……幾乎沒寫。哎哎哎，你唯一寫的那道抄誰的，對了哎。跟我說說我下次考試也看他的……”

面前的人一直聒得不停，丘澤新本來好了那麽一點的心情一下子又煩躁了起來，他用拳頭狠捶了一下桌子，“閉嘴！”

頓時整個班級都安靜了，一群人有些驚恐不安地看着他們這邊。林亮的臉也冷了下來，“丘澤新，你有毛病!誰他們惹你不爽，你他媽去幹他啊，沖我發他媽的什麽火！”

林亮不是他的那群小弟，而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狐朋狗友。他不能對他發洩自己的怒氣，丘澤林意識到這一點，眼神變得有些陰暗，他猛地站了起來，又“啪”的一聲砸在了桌子上，然後黑着臉走出了教室。

門口有進來的人，被他狠狠地給撞了個正着。那人剛想大罵，對上丘澤林陰暗的眼神，他整個人瞬間幾冒出了冷汗。丘澤林大步走出了教室，那人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丘澤林剛才看他的眼神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被下水道嗜血、暴躁的怪物給盯上了一樣。

林亮冷呵一聲，“什麽毛病！”說完，笑嘻嘻地把那張26分的試卷揉成一團塞進了丘澤新的抽屜裏，吹着口哨也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