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告別前夕

告別前夕

七月中旬，正是酷暑難耐的時候。蔣野在租房裏熱到不行，汗一直順着他的脊背流到褲腰帶上。旁邊的風扇盡管已經開到了最大檔，但還不敵熱意。他去到廁所，洗了一把臉，

他倒是可以去“白夢之年”蹭空調，但他卻沒有去。他來到了大街上，太陽很毒，蔣野眯着眼睛看着周邊的店。“白夢之年”并不缺人，蔣期也讓他安心複習。

但他卻有別的安排，很快他就走到了他想要找到的地方，一個大型的商場。一走進去，涼意鋪蓋地而來，蔣野用紙巾擦幹淨紙巾臉上的汗，然後走到一家正在門口做活動的店。

“你好，請問你們這裏是招人嗎”

坐在椅子上吹着電風扇，玩着手機的女生擡起頭來，眼睛一亮，“你是那個在微信上說要來的那個？”

蔣野點頭，“我前幾天和你有聯系過。”

女生20多歲的樣子，染着紅色的頭發，化着淡妝，笑起來很好看，“你叫我呂姐就行，坐吧。”

蔣野坐下，呂姐開始安排工作，“大致情況我也說了，就是外面店這幾天要搞一個活動，要有一個人來穿那個玩偶服，可能還要出去外面招攬顧客。但是這麽熱的天，沒一個是願意的，你肯來真的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蔣野露出微笑，“那具體什麽時候可以開始呢？”

呂伽驚訝地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明天是第一場，剩下兩次還沒确定。不過就在下個星期這樣，從早上10點一直到下午4點，一共6個小時，然後一天給你算300，行嗎，出去外面的話按小時算給你加30的高溫補貼，你看怎麽樣？”

蔣野低頭思索了一會，然後擡起頭，“可以。”

回去的時候，蔣野看到路邊有賣西瓜的小攤，他想了想，上前買了一個。提着大大的西瓜回去，他身上都是汗，但他心裏卻很高興。

西瓜被他洗幹淨放進冰箱裏面冰凍着，他用冷水沖了個澡就開始寫作業。只是寫着寫着，他就停了下來，他點開手機，映入眼簾的是他和蔣期的那張合照。雖然蔣期兩人之間沒有明說，但兩人之間的關系确确實實更進了一步。

最明顯的特征就是，這幾天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雖然剛開始蔣期明确表面床太小，睡不下。但蔣野硬要擠上來，他也只好擠出一半的位置給他。這本是讓蔣野開心的事情，他卻開心不起來。

也許蔣期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情緒在蔣野這裏有多明顯。自從蔣野上次受了傷好之後，蔣野就發現蔣期晚上睡覺的時候經常做噩夢。

他的呼吸劇烈起伏，臉上的表情似乎很是痛苦，像是被困的小獸一樣發出痛苦的□□。他聽不懂蔣期究竟說了什麽，但他一直緊緊地握住了蔣期的手，知道對方慢慢平息下來，陷入沉睡。

蔣野睡意全無，他起身幫蔣期拿毛巾擦幹身上的汗，在擦到蔣期的左手的時候，他又一次觸碰到了那道傷疤。身下睡着的人溫度是真的，人也是真的，但蔣野卻莫名覺得有些害怕，這種害怕忽如其來，讓他心裏壓印得難受。

他幫蔣期擦完身上的薄汗，然後蜷縮在蔣期身邊不安的睡去。

蔣野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外面夕陽鋪滿了天空，紅得晃人眼。蔣野擡手揉了揉眼睛，桌面上的暑假作業也渡上了一層金色，他看着沒能安計劃寫完的作業，嘆了一口氣。

蔣期忽然就打了一個噴嚏，周進一臉疑惑，“幹嘛，空調開低了？”蔣期搖頭，“沒有。”

“那就好，外面這個破天氣，熱得人都要爆炸了。行了，你不是要早點回去嗎，回吧。我也要走了。”周進收拾好桌面，今天的天氣太熱，店裏的飲品前所未有的暢銷，只剩下一些賣不出去的熱飲，周進也沒了守在店裏的心思，直接就想關門了。

“剩下的那些個，你看看有什麽想吃的，就帶走吧，丢了也浪費。”周進脫下圍裙，走到門口，然後對想要推開門進來的顧客笑着說了一句，“抱歉，本店要打烊了。”

門口的顧客雖然驚訝，但還是沒說什麽直接走了。

“周進。”

“啊？”周進轉過頭，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我說，要不要再招一個人。”

周進沉默了一會，然後笑了笑，“嗯，要招了，你不說都忘了。我明天就把招工的牌子貼到外面去。”

蔣期依舊是平靜的樣子，周進沖他擡起手，“我走了，你收拾好也回去吧。”

晚上9點，蔣野接到了蔣期的電話，“江邊有煙花秀，要來看看嗎？”

蔣野擦頭發的動作一頓，然後連忙答應，“好！”

等蔣野急沖沖趕到的時候，他傻了眼，不大的江邊，擠滿了人。他看着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可憐巴巴地尋找着蔣期的身影。等到他找到蔣期的時候，也被熱的出了一身汗。衣服粘在皮膚上，有些難受。

蔣野有些懊惱，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味。蔣期站在浮在江面上的一處小平臺上，通往平臺的小石階已經被江水漫過，漲起的江水打在岸邊的石頭上，離去後留下露出潮濕的陰影。蔣期站的地方沒有燈，也沒人，他的身影在寬闊的江邊顯得格外渺小，好像一個拍浪就能把他給帶走。

蔣野有些疑惑，又有些不安，“哥？”

蔣期回過頭露出溫柔的笑容，“來了，過來。”這一笑，讓蔣野放下了心，他跳了過去，蔣期扶住了他。他這才發現來的路已經被蔣水給漫過了。

“都沒發現，漲潮了。”蔣期的話語裏有些遺憾，蔣野緊盯着他，他總覺得這樣的蔣期有些不對勁。

“要回去嗎？”

蔣期看了看後面，搖了搖頭，“不用，我們站一會先吧，這兒很涼快。”一只寬大的手摟住了蔣野的腰，蔣野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怎麽了啊？”

“就是經過這裏看到這裏有煙花，覺得挺好看的。”蔣期望向天空，然後低頭沖蔣野笑了笑。這一笑把蔣野整個人都晃了晃，他莫名覺得有些滿足，開始瞎聊，“今天很熱。”

“嗯，很熱。”

“我今天寫完了一本暑假作業。”

“很厲害。”

“我會努力的，我會考上好的大學，然後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沒有得到回答，蔣野有些不解地看向蔣期，對方的眼睛深邃，看着遠方，臉上沒什麽表情，似乎是在走神。蔣野皺了皺眉，忽然天邊亮起徇爛的光芒。蔣期露出笑容，然後低頭看向蔣野，輕聲開口，“開始了。”

蔣野只好收回目光然後看向璀璨的天空。絢爛的煙花映在蔣期的眼裏，他心裏卻嘆了一口氣。看完煙花後，蔣期拉着蔣野擠開擁擠的人群，向租房方向走去。在回去的路上，蔣期在路邊賣水果的攤位上，停了下來，“要不要買個西瓜？”

“我今天出來買了一個，在冰箱凍着了。”

蔣期立馬就笑了，“那就回去吧。”手被拉起，現在是晚上10點多，路上的人還很多，兩個男生牽手的樣子總是與周圍格格不入。但蔣期對于那些帶着探究的目光視若無睹，一路拉着蔣野的手回到了租房。

這一晚，蔣期沒有再做噩夢，蔣野瞪着快要合上的眼睛，心裏這幾天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第二天，周進把招工的牌子給挂了出去。蔣期沒有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啊，小北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周進終于忍不住感慨。

“嗯。”

蔣野去到了昨天的那家店，呂姐看到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來了啊，吃東西了沒？”

蔣野點頭，呂姐解釋，“這活挺累的，你要是不吃點東西，估計撐不住。很快就開始了，你等會換上玩偶服就可以了，在過程中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立馬告訴你身邊的工作人員。你先坐會吧。”

蔣野在一旁的角落坐下，在場的人都很忙，蔣野在等待期間還被叫了起來去幫忙。終于他聽見了有人喊，“吉祥物的扮演者在哪裏！”

吉祥物？蔣野立馬應聲，“在這！”叫的人是個男攝影師，他看到蔣野，瞬間就笑了，“怎麽帥的小夥當內膽可惜了，應該去表演的。”

蔣野尴尬地笑笑，攝影師幫他把頭套給他戴上，“先适應一下，頭套是有點重的，但應該可以承受。”

頭套是個大熊，頭套裏面有小風扇，蔣野把頭套拿了下來，“嗯。”攝影師他笑了笑，“那我和你講一下等會我們要幹的事情。”

蔣期的手機響了一下，他拿起看了一眼，表情瞬間有些凝重。周進注意到，“怎麽了？”

“小野他受傷了，我要回去一趟。”

“發生什麽了？”周進皺着眉，站了起來，“要我開車送你過去嗎？”

“不用，摔倒了而已。你在店裏吧。”蔣期匆匆忙忙把自己的圍裙給脫了下來，然後快步走出去，只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停了下來，轉身笑着對周進說，“麻煩你照顧店了。”

蔣期的聲音有些低，周進只聽到了前面五個字，他擺擺手，“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開始了！”

商場的負責人舉着喇叭大聲喊到，蔣野穿上玩偶服只覺得整個人都被套上了一層束縛，商場是有空調，但頭套裏面空間狹隘，蔣野不一會頭上就冒出了汗。小風扇這時候就沒什麽用處了，身邊的工作人員指引着他往前走，蔣野往前走了幾步，很快又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