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第五章

暑假開始，大學生們陸續放假回家，校園也不複往日的喧鬧。作為大學城附近的舞房，赫茲舞蹈工作室自然也随之冷清不少。

徐眠正百無聊賴地趴在工作室前臺玩手機，突然感覺被一片陰影籠罩，擡頭看到一個中年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叫你們老板出來！”

那人看上去40歲左右，寸頭，身材微胖，穿着深灰色條紋Polo衫，夾着黑色公文包，很明顯不是舞蹈工作室的受衆群體。

見對方來者不善，徐眠用盡量禮貌的語氣回複道：“老板現在還在上課，您有什麽事可以先和我說。”

“和你說沒有用，”中年男人叉着腰，頤指氣使地說：“你趕緊把他喊出來，讓他趁早還錢！”

還錢？

這是來讨債的？徐眠下意識攥緊手機，不安地眨眨眼。

她趕緊起身走到飲水機旁，接了一杯水遞給對方：“大哥，您先坐這裏歇會，我現在去叫老板。”

中年男人大概也不想為難她一個前臺的小姑娘，冷漠地接過紙杯，轉身一屁股坐在了門口的沙發上。

徐眠見對方神色略有緩和，匆忙跑到後面的教室門口，敲門打斷了正在上課的賀子昱。

“門口有個大叔，說找你有事，”見賀子昱一臉疑惑地走到門口，徐眠踮起腳尖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他說讓你還錢什麽的……”

賀子昱聽完臉色一變，和教室裏的學生交代幾句，就和徐眠匆匆來到前廳。

中年男人見到賀子昱，把紙杯往茶幾上一放，态度傲慢地說道：“賀老板，你的合夥人和我借了那麽多錢，現在一聲不吭地跑了，你都不知道嗎？怎麽還一副沒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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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來催債的，徐眠吓得瞪大眼睛。她偷偷瞄了一眼身邊的賀子昱，感覺他的驚訝并不比自己少。

“我和您出去談，”賀子昱意識到事情不簡單，扭頭叮囑在一旁的徐眠，“你幫我通知一下剛才教室裏的學生，今天提前下課，課時之後補。”

徐眠忙不疊地點頭，目送賀老板和中年男人并肩出門。

她先是跑去通知剛剛賀子昱教室的學生可以提前下課，引得屋裏的幾個女孩發出一陣歡呼聲——果然不論上什麽類型的課，提前下課都是令人快樂的好消息。

然後徐眠轉戰到隔壁教室，逮住了正在裏面摸魚的CiCi，把她拉到了前臺立刻開啓了八卦模式

“啊？合夥人”CiCi轉着眼睛思考了幾秒才想起來，“确實有個合夥人，好像是……姓杜？聽說是賀老師的師兄。”

“但舞房其實全是賀老師在管，我印象中那個合夥人就只來過一兩次，完全是撒手掌櫃。”CiCi捋了捋頭發繼續說道，“你怎麽突然問起合夥人來了？”

“就是偶然聽別人提起，好奇問問，”徐眠還沒搞清事情緣由，不敢細說，只能轉移話題問道，“不過賀子昱看上去年紀不大，就已經能當上舞房的合夥人，也是很厲害了。”

“那當然，”CiCi驕傲地說道，“賀老師專業水平很牛的，得過很多獎，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學生慕名而來找他學舞。”

“而且我聽說，他好像是上大學後才開始正式學習跳舞。短短幾年就能練到這種程度，完全是天賦異禀，太令人膜拜了。”

雖然徐眠對于跳舞只是一個門外漢，她分不太清各個舞種的區別，也看不懂高超的技巧。但她知道，在跳舞這件事上，賀子昱絕不僅僅只是“有天賦”這麽簡單。

大部分的舞蹈老師可能只把上課當作工作，而賀子昱卻不一樣。他十分珍惜每一次跳舞的機會，即使只是給學員做示範也跳得一絲不茍。

在沒有排課的時間，賀子昱也基本都泡在教室，聽着最新的流行音樂研究新的編舞和動作，從早到晚不知疲倦。

夜深人靜的舞房，如果還有一間教室亮着燈，那一定是賀子昱在裏面對着鏡子不停地練習。

大概只有對跳舞發自內心的熱愛，以及默默付出的汗水，才能讓他走到今天的位置。

“怎麽，你不會迷戀上賀老師了吧？”CiCi戳戳徐眠的臉頰，開玩笑地說，“但賀老師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好多來學跳舞的小女生——甚至還有男生——和他告白，他全都拒絕了。”

“我懷疑他心裏唯一愛的就是跳舞。”

徐眠聽完，只得尴尬地笑笑。畢竟不久之前她還自作多情地以為，賀子昱喜歡她。

怪就怪她沒有早點從CiCi那裏獲取到這個情報，搞得自己如此社死。

“不過好多人喜歡他，可能也是沖着他是舞房老板這個名頭，覺得他一定又帥又多金吧。”CiCi撇撇嘴，小聲地和徐眠嘀咕道，“但其實賀老師真沒別人想象中那麽有錢。”

“不會吧？我看赫茲工作室生意還不錯啊。就算他只是小股東，應該也能拿不少分成吧？”

CiCi搖搖頭，她之前幫忙記過一陣賬，對工作室的財務狀況還算清楚。

雖然賀子昱是名義上的老板，工作室平時也是由他主要進行管理，但他的分成比例低到離譜，主要收入還是依靠平時上課的課時費。

但作為掙課時費的老師，賀子昱又太心軟。如果來跳舞的學生很有天賦但經濟不寬裕，他就經常主動給他們的學費打折，賺到的課時費自然就跟着縮水。

“結果就導致有些月份他到手的工資，還沒有我們這些單純的舞蹈老師們高。”CiCi聳聳肩，有些無奈地說道。

徐眠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轉着桌上的簽字筆，思考着CiCi告訴她的消息。

其實徐眠第一次見到賀子昱時，看到他如此年輕，習慣性以為對方是個玩票性質的富二代，是靠着家裏出錢才當上了這家舞蹈工作室的老板。

但目前來看，那個姓杜的合夥人才是真正的老板，賀子昱也只是個更高等級的打工人罷了。

聽剛才那個中年男人的口氣，難道是合夥人欠了錢？

“對了，最近舞房有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嗎，比如要裝修或者維護？”徐眠突然問道。

CiCi迷茫地搖搖頭：“我們這舞房才開不到兩年，設備都是最新的，沒什麽要改的啊？”

兩人正聊着，裝在門上風鈴叮當作響，有人走進了店裏。

徐眠以為是賀子昱回來了，趕忙起身，卻發現是一個穿着馬甲和破洞褲的年輕男人，正吊兒郎當地打量着房間。

“喲，這不是吳老板嗎，今天怎麽有空來我們這裏閑逛啊？”CiCi擡眼看到對方，陰陽怪氣地問道：“難道你們舞房都沒生意嗎？”

“美女嘴還是這麽毒啊，”對方毫不在意地笑笑，“不過沒關系，說不定我們馬上就是同事了。”

“想得還挺美，”CiCi柳眉倒豎，沒好氣地說道，“我才不可能去你那裏工作。”

“話別說的那麽死，”對方神秘兮兮地說道，“你們老板欠了那麽多錢，十有八九得把這家工作室賣了，到時候由我來接手，我來當你的新老板好不好？”

“說什麽鬼話呢？你要是沒事就趕緊走，別站在我們店門口礙事，吓得學生都不敢進門了。”CiCi直接打開大門，毫不客氣地把人轟了出去。

“切，有你求我的時候。”對方不甘心地罵了幾句，這才悻悻地離開。

*

“那人是誰啊？”

“另一個舞蹈教室的老板，”CiCi不屑地說道，“和咱們這裏只隔了兩條街。”

“你們之間有故事？”徐眠又豎起八卦的小耳朵。

“我之前去他的舞房面試過，他這個人不僅舞蹈水平和賀老師差了十萬八千裏，人品還特別糟糕。”

CiCi湊近徐眠，用手擋着嘴小聲說：“我當時去面試的時候，他就對我動手動腳的，還說讓我跟了他，可以不用上班直接當老板娘。”

“我呸！氣得我差點抽他一巴掌。”

“咦……好惡心。”徐眠最煩這種猥瑣男，想起對方流裏流氣的嘴臉，頓時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不過他剛才那話是什麽意思？說什麽我們老板欠了錢，要賣店？”

徐眠剛想解釋，只聽門鈴又一次響起，這次是賀子昱走進了門。

平日裏賀子昱總是笑眯眯的，氣定神閑一臉和氣，此刻看到他表情如此凝重，徐眠不由得心裏一沉。

她和CiCi坐在前臺面面相觑，誰都不敢問他發生了什麽。

最後還是賀子昱先開了口，嚴肅地說道：“徐眠，你通知一下學員們，下周的排課先暫停。”

“CiCi，你跟着我到後面教室來一趟。”

CiCi給徐眠使了個眼色，就慌張地跟着賀子昱離開，留着徐眠一個人在前臺電腦處理排課的工作。

這可不是個好消息啊，徐眠一邊通知學員一邊皺起眉頭，心裏惴惴不安。

果然，沒過一會，賀子昱也把徐眠叫到一間空教室裏。

平時意氣風發的少年，此刻愁眉苦臉，對着徐眠長嘆一口氣說：“雖然還沒最終決定，但我也提前和你說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徐眠緊張地仰頭望着他，兩只手下意識握在一起。

“赫茲舞蹈工作室，可能要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