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人稱（06-08）
第一人稱（06-08）
06
我的性向是個謎，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畢竟前十八年都生活在被讨債的水深火熱之中，自家的事情都捋不清，更不會談戀愛耽誤別人。
顧梓凡在我十八歲那年用一紙替身合同清了我家的債。在此之前，我從未奢想過未來，在此之後，我依舊不敢暢想未來。可能是因為沒有實感，顧影帝不需要我上戲的時候，我就像只出竅的游魂，呆呆地在片場裏飄動。看着周圍一切都是虛假的場景幕布，演員演繹不同的人生，生怕下一秒被告知，我所見一切也是一場夢，該醒了，去還債。
這就導致我們的第一次合作，我的每一場戲都異常艱難。
《躁浪》作為一部現代同性文藝影片，想很快通過國內的審核不太現實。導演也不奢求，早早就把目标定在沖獎上，床戲也懶得删減了，講究情感至此，水到渠成。
可是顧梓凡在開拍前腰部意外嚴重受傷，傷痕猙獰，醫生說需要避免大幅度動作。所以他那會既不能完成高強度的打鬥場景，也無法帶傷演任何會露出傷痕的裸戲。這就是他簽下我的原因。他需要一個替身，替他打架、出演床戲。
那會我真的覺得這是天上掉餡餅——打架我可擅長，影片裏的床上部分演一個朦胧感就足夠。我比顧梓凡稍瘦一些，生怕自己和顧梓凡不像，花了兩個月研究顧梓凡的身形姿态、氣質和肢體動作習慣，把肌肉線條練得和顧梓凡能有90%像，氣質變了，走路姿勢也改了。
他們都說我相當專業，雖然正臉是完全不同兩個人，但看背影幾乎要分不出我們倆。不過我比顧梓凡矮兩厘米，所以我的鞋裏得有增高。
第一場替身戲便是床戲。顧梓凡飾演的是攻，意味着我得在上面。
“感覺還是不對。周幸年，再動情點！”
我第十次大汗淋漓地從另外一位演員身上爬下來，得到的就是導演觀看錄像後的皺眉大喊。
“……”
我累了，沒情了。
07
你以為這就完了？不，在我反複NG快二十次後，導演當即令下，不能讓一個替身耽誤他們的拍攝進度，要求我回去“找找感覺”。
我不知道怎麽做。演受的那位演員喊啞了嗓子，捧着一杯菊花茶跟我一塊自閉。
“這件事确實有些為難你。”
“我也不知道，”我沉默了很久，“可能是知道這一切不是真的，所以沒法投入真情實感。”
“你要不要去下載一個同性軟件約一個試試？”
“……啊？”
“我明天請假了，所以你明天也不會上這一場戲。趁今晚有空，你可以約一個試試。不一定真上，就，找找感覺。”
“……好吧。果然我沒天分憑空演戲，只能走體驗派。像你就不需要。”
我苦笑一聲，埋頭下載軟件。為了對得起顧梓凡幫我家墊付的高利貸，不論犧牲什麽，我必須把這件事做好。
“你已經很厲害了，明明跟顧老師截然不同的風格，卻可以演得如此相像……而且我在這件事上，有經驗的。”
“嗯？”
“我家那位今天沒來探班，但是晚上我就慘了，嘤。”
“你真有經驗啊！”
他輕笑了一聲，眼角帶着愛意。
“在圈裏不是什麽秘密。”
于是我時而聰明時而失靈的腦袋快速運轉，大膽作出假設：
已知演員A是男的，他的另一半B是男的，演員A是受，所以B一定是攻。既然AB今晚要見面，那麽我需要找做攻的感覺，為什麽不去找B讨要經驗呢？
于是我喊出一句驚天雷語：
“要不，今晚帶我一個？”
08
眼看演員A的表情漸漸扭曲通紅，我後知後覺發現這話說得有歧義。
“不，朋友，你聽我解釋——”
我是去取經的，不是你想的三人行。
演員A悶聲不語，雙手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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