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确定好入職時間, 江随回了一趟江城老家,探望姑姑一家。在那邊待了三天, 回來前, 行李箱裏被姑姑塞了一堆特産,還有很多肉幹。
江随根本吃不了那麽多, 送了一些過去給陶姨。她去的時候是上午, 家裏只有陶姨和知知,而知知那家夥還在睡懶覺。
她沒有多留, 和陶姨聊了一會兒就離開了。
隔天開始上班。
初入職,江随并不輕松, 當然這個公司裏的每個人都不輕松, 加班也是常事, 剛開始的兩天江随下班很晚,到了周三,事情稍微少了點。
下班後, 江随和沈敬一道去附近吃飯。
坐下來點完菜,沈敬去了洗手間, 江随坐在桌邊,視線随意地晃了晃,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 她看到了對面店裏的人。
那是一家杭幫菜館。
靠窗的位置有個熟悉的身影。
那張桌邊還有兩個男人。江随猜那兩個人可能是他的客戶,也可能是朋友。
他穿的還是襯衣,黑色,剪裁得很合身, 肩線完美。
江随默默看着,直到被師姐叫了一聲。
“看什麽呢?”沈敬已經觀察了幾秒,笑道,“外面有什麽吸引你的?”她順着江随的視線看出去,除了來來去去的人,并沒有什麽特別的。
江随轉回臉,說:“對面那是杭幫菜吧。”
“是啊,口碑不錯,”沈敬莞爾,“服了你,還以為你看什麽呢,直勾勾的,想吃啊?下次請你吃。”
江随沒有解釋,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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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敬說:“對了,我把咱們小師弟也叫回來了,估計最近就能來。”
“喬銘?”江随有些驚訝,“他你都能叫動?”
“當然沒那麽容易”沈敬笑着說,“你以為他來給我打工啊?他帶着投資過來,那可不就是幫他自己了嗎?”
“原來是這樣。”江随想了想,有些感慨,“還以為他會留那邊呢,這麽說,我們都回來了。”
“是啊。”沈敬擡擡眉毛,“畢竟還是家裏好,對吧。不說別的,咱們在國外那會兒最想中國菜,是不是?”
江随:“還真是。”
在外面待着,想念的一切都在國內。
吃飯中途,江随有意無意地又往外面看了兩次。等吃完後她再看,那邊的座位已經換了別人。
離開餐廳,江随和沈敬一道下樓,在商場大廳分別,沈敬還要回公司,江随去一樓逛了逛,買了一套睡衣,又添置了些護膚品,提着兩個紙袋往前走,打算去地下一層的超市買點東西。
路過一個飾品店,她進去選了洗臉用的發帶,對着鏡子往頭發上試戴。
結完賬,走出來,看到不遠處熟悉的面龐,江随一愣。
周池站在扶梯那兒。
幾秒後,他朝她走了幾步,臉上沒什麽表情,喉嚨微動了動:“買什麽?”
剛剛遠遠看着,覺得像她,就走過來了。
就真的是她。
江随也走過去,看了看手裏的袋子,告訴他,“随便買些東西,發帶睡衣什麽的,日常用品。”
“一個人逛?”
江随點頭。
看到她手上還提着一個帶有公司LOGO的紙袋,周池問:“上班了?”
江随應聲:“嗯,上班有幾天了。”
不過沒有在這邊碰見過他,今天是第一次。
周池點了點頭,還站在原處。
江随腳步也沒動。
周圍來來往往都是人,這一處卻像靜止了似的,很安靜。
幾秒後,周池開了口:“一起吃個晚飯吧。”
江随一頓。
“這裏有家杭幫菜,挺不錯。”他目光淡淡的,聲音很自然。
江随看着他,心口微微發緊,想說你剛剛不是已經吃過了麽?
但不知怎麽的,她沒有開口,也沒有告訴周池她剛剛已經吃過飯。
乘坐扶梯時,江随靠邊站着。周池在她後面一級臺階。
江随背朝着他,兩人沒有交流。後面有小孩邁着臺階往上走,從旁邊擦過,周池手臂擡起,輕輕擋了下江随的胳膊,指尖不經意地碰到她的手腕。
“小心。”
身後低低的聲音讓江随失神。
進了店,周池走在前面,窗邊已經沒有空位,服務生領他們去裏面的位置坐下。
周池把菜單遞過來,江随點了兩個,他又接着點了一些。
“不用那麽多吧。”江随說了一句。她其實挺飽了。
“嗯。”周池沒有擡頭,又加了兩個菜。
點完後,他的手機響了,來了個電話。他起身去洗手間那邊。
江随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水,在這片刻內,她心裏緩了緩,沒有再去想自己為什麽會跟他來吃飯。
周池打完電話回來坐下,手機放到桌邊,他擡手解開了襯衣的袖扣,随意地往後卷了卷。
有兩個菜先送了過來。
兩人慢慢吃着,講的話不多,全程都有些尴尬。
江随想起知知早上發的微信,問了句:“知知是在公司去做事吧?”
“嗯,暫時在市場部。”
“哦……”江随停頓了下,問,“現在周阿姨的公司主要是你在管了嗎?”
“差不多,廣州那邊的項目還是她負責。”
江随點了點頭,“那你很忙吧。”
“嗯。”周池夾了一塊豆腐,筷尖停在面前的碗裏,淡淡問,“你工作怎麽樣,忙嗎?”
“還好,也快适應了。”江随問,“你是畢業後就回來了嗎?”
“嗯。”周池看了看她,“在國外讀書怎麽樣?”
“就那樣吧,剛開始挺累的,後來習慣了就不覺得了。”
“在那開心麽?”
江随怔了怔,“還好。”
她低頭吃菜。
有一兩分鐘,他們都沉默。
“那天去看了陶姨?”周池問。
“那天……”江随想了起來,“那天是從江城回來,吃的東西帶得太多了,送了點過去。”
那時候,他不在。
“你後來嘗了嗎?”她說,“肉幹還不錯。”
周池:“沒吃,知知拿走了。”
“……哦。”江随垂眼夾了一點菜,聽到他低緩的聲音:“我今天回去嘗嘗,不知道他吃完沒有。”
江随不知怎麽脫口就接了句:“我那兒還有,你……”
周池擡眼看向她。
江随愣了愣,遲疑了下,還是把話說完,“你要不要?”
“要。”他答得很簡潔,眉毛不由自主地舒展,“你怎麽給我?”
江随:“……明天帶給你,行麽。”
他應了聲,“好,我明天上午都在公司。”
江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在這之後,江随覺得他心情好像莫名變好了一些,話也講得多了,問了她公司的情況。江随跟他說了一些。到後來,兩個人居然還心平氣和地讨論了幾句。
“這麽說,你也覺得前景不錯?”說到工作,江随身上也顯露出一些與平常不一樣的活力,在她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她嘴角已經有了笑,“我還以為你不會看好。”
“為什麽?”
江随說:“你那麽厲害。”
在這麽大的園區內,創業者一批又一批,有那麽多走在前頭的人,而他早已是其中的佼佼者。江随還記得陶姨說的,他還沒畢業時就已經在幫周蔓支撐着公司。
看着她的臉,周池恍了恍神,想起高三時,他不過是考試進步了些,她開開心心跑來他座位,笑得眼睛彎彎,誇他好厲害。
輕易不去觸碰的記憶冷不丁在心裏翻了一遭,大有越演越烈的趨勢,周池低下頭,沒有再看她,“吃吧,菜涼了。”
吃完,周池結了賬,江随在門口等他,輕輕說了句:“這家确實挺好吃的,謝謝。”
她說得很禮貌,周池看了看她,目光落在她光潔白皙的臉龐上,停了一會,他轉開了臉,聲音低沉:“走吧。”
下樓,回到大廳,周池問:“你還要買些什麽?”
江随說:“要去一下超市,要不你……”想說讓他先走,他卻已經截住她話頭,“我也去一趟。”
他們一起去了負一層的超市。
江随要買的東西不少,她推了一輛手推車,從廚房用品到各種各樣速食都買了不少,周池只拿了一點食材,兩把蔬菜和幾塊雞翅。他偶爾沒應酬的時候還是會和從前一樣自己做晚飯,所以冰箱裏時常會塞點東西。
江随卻覺得奇怪:“你怎麽自己買菜?陶姨不是做飯嗎?”
“這周不回那邊,”他說,“我住公司後面。”
江随明白了,園區裏有專門的公寓區,住的都是附近員工。
她沒再多問,想再挑一個小鍋。
周池晃了一圈回來,她還沒挑好,站在貨架前捧着個白色炖鍋看來看去。他走過去,眼睛掃了一下,說:“這種要煮很長時間。”
江随只好把鍋放下了,又看旁邊的。
她看中了一個,下意識地問他:“這個怎麽樣?”
周池看了看功能,說:“還行。”
“那我就買這個吧。”
周池擡了擡眉,瞥着她:“你這麽信我?”
江随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把鍋拿到手裏。
她也意識到,有些習慣根深蒂固,隔了漫長的時間依然很強悍。從前和他逛超市,買什麽都愛問他意見。
周池似乎也想起了這個,唇慢慢抿緊,眼神深了。
不言不語時,目光便能說出一切。
兩個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從前。
結賬時,周池在前面,他把東西放過去,收銀員問:“後面這些也是?”
江随剛要說不是,他就已經先開口了:“對,一起的。”
結完賬,八百多。
江随拿了小票,周池那幾樣就幾十塊錢,其餘都是她的,裝了三個袋。江随提起兩個袋子,被周池接過去。
“你拿那個。”他留了個輕的給她。
走出超市,江随說:“我把錢還你吧。”
“不用。”
“可是……”
“江随,”周池轉過頭,微蹙眉,“需要跟我這麽客氣?”
說完,他當先邁步,坐上扶梯。
到了外面,他徑自走去車邊,把東西放到後座,回身對江随說:“我送你。
“不用了。”江随說,“我自己打車就行了,你也挺忙。”
“沒事,送你。”
八點已經過了,天早就黑透,霓虹鮮豔。
車在夜色裏行駛。
江随有些疲倦,腦袋靠着窗戶,聽着車載音樂,差點睡過去。
她揉了揉眼睛,低頭看手機,林琳給她發了微信,有兩條語音消息,江随點開聽了下。
“阿随,周末張煥明他們喊了我和小音去聚聚,你也一道去吧。大家都好久沒見你了。”
緊接着是下一條——
“哦,對了,我特意問了,周池不去,你也不用擔心尴尬什麽的。”
沒想到她講這個。
江随手指僵了僵。
她左手邊,周池好像沒聽見一樣,手搭着方向盤,沒什麽反應。
一直到江随下車,他才開口語氣平淡地問了句:“聚會你去?”
江随回過身,“可能去。”
回去後,林琳的電話打來了,問她是不是沒看微信。
“這次聚會大概有十幾個人吧,咱班留在本地的同學張煥明都去聯絡了,大家和以前一樣吃個飯玩玩吧,平常也沒什麽時間聚一聚,”林琳嘆了口氣,說,“尤其是你啊,前幾年還有兩次同學會,你又不在過國內,這回剛好趕巧了。”
江随還沒講話,她又說,“你真不用擔心周池那邊,你走之後,我那幾年只見過他一次,同學會他都不來的,我看他大概也就跟張煥那幾個男的聚聚,他現在是個大忙人了,應酬多得分不開身。怎麽樣,你就去吧?我得先給張煥明報過去,他先把地方訂了。”
江随應聲:“嗯,去吧。”
“那到時候見喽!”
“好。”
第二天,江随上班前把一袋肉幹塞進了包裏,後來趁着午休時間,去園區西邊跑了一趟,她沒有找周池,把東西交給前臺就走了。
周六聚餐,地點在二中附近。林琳發現她低估了張煥明的號召力,他居然叫來了二十一個人,還有幾個是特地從外地趕過來的,比如體委宋旭飛,還有曾經的班級紅人趙栩兒。
大家曾是一個班的學生,都一樣的年輕稚氣,而如今,從外表到氣質,每個人變化都很大。當年腼腆的宋旭飛如今下海了,在鄰市和人合夥辦了廠子,弄得紅紅火火,而花枝招展、不走尋常路的趙栩兒居然出乎意料地早早結了婚,如今整個人都是一種賢惠少妻的氣質,聽說托家裏的關系,找了體制內的鐵飯碗,在一個清閑的事業單位。
趙栩兒笑吟吟地走過來和她講話的時候,江随有點兒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年總是處不好的死對頭,現在居然也能一起好好地聊天。
時間真厲害。
那邊桌子上男生們正聊着,寒暄、吹牛、點煙、互相遞名片,不亦樂乎。
而這一處長沙發是休息區,也是女生的地盤。
“聽說你後來出國讀書了,”趙栩兒笑着說,“也不奇怪,高中你就挺厲害的,老實說,當時我挺嫉妒你的,也許是因為你總是被老師誇,我總是被老師罵吧。哎,你不會還記仇吧?”
江随也笑了,“沒有,我快忘記了,都已經過了那麽久。”
趙栩兒問:“在國外怎麽樣?”
“還好吧,我也沒待幾年。”
“我看你變了不少,時間過得真快。”趙栩兒畢業那年就舉家搬到了外地,這些年聚會也沒回來過,對同學的事不太知情,很自然地問了句,“對了,周池怎麽沒來?你們還在一起吧,是不是也快結婚了?”
江随平靜地搖頭,“沒有,我們分了,大學的時候。”
“啊?”趙栩兒愣了下,很驚訝,“真沒想到。”
江随笑了笑,沒再說什麽,走去旁邊倒茶水喝。她端着杯子擡起頭,看到門口那邊張煥明領了一個人進來。只看了一眼,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他應該是剛工作完趕過來,穿的和之前一樣,都有點偏正式,襯衣雖然還是黑色的,但江随看出和昨天不是同一件,肩袖的設計有些不同。
他一進來就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男生女生都看他。他和張煥明一道走到桌邊,和那些老同學互相打招呼,場面看上去很熱絡。
隔着那麽多人,有那麽一兩秒,周池的視線投過來,看到江随。這時,桌邊又有人跟他講話,摸了張名片給他。
江随收回目光。
林琳和許小音都很驚訝,走到江随身邊,林琳小聲說:“張煥明這個騙子,他說了周池不來的。”
江随說:“沒事,來就來了吧。”
吃飯的時候,一個大包廂,兩張大桌子剛好坐滿了。
周池和江随不在一張桌上,多少避免了一些尴尬。
在座的除了個別消息不靈通的,其他人都隐約聽說了他們的事,沒有誰那麽蠢,刻意提這一茬。
吃飯時,氣氛很好,出了社會後和讀書時不同了,男生們都學會紳士和客氣,在飯桌上也更會照顧女生。
敬酒的時候,自己倒一大杯,給女生倒少一些。還有男生主動幫女生擋酒。
很巧,江随左邊坐着林琳,右邊坐着宋旭飛。
見江随已經被人敬了三杯,宋旭飛有點兒關切地看着她,小聲說:“喝不了就別喝了,他們就愛瞎胡鬧。”
立刻有男生笑道:“哎,宋旭飛你湊那麽近,跟江随講什麽悄悄話呢!”
他聲音大,旁邊人聽得都笑。
宋旭飛說:“好了好了,你別老讓女生喝酒了。”
“喲,那你來幫江随喝,罰一杯!”
宋旭飛特別好脾氣,還真喝了。
隔壁桌上,張煥明瞥了瞥周池,心裏嘆了口氣:作孽。
本來以為幫他們把位子排開,對他們都好,現在看來好像搞錯了,這人是身在這桌,心在那桌。
張煥明搞不懂,這麽偷看人家有什麽意思,放不下,追回來就是了。虛歲都二十七了,又不是十七,矜持個什麽勁?
晚飯吃完,大家沒散,和高中那時一樣,到KTV續場子。
這種活動是懷舊的标配,尤其是再配上一些感懷的歌,氣氛就被調起來了。一個包房裏,大家各自坐成一堆,喝些啤酒或飲料,敘舊或談笑。
林琳和許小音去前面合唱了一首《十年》,江随坐在角落看着她們。這首歌沒聽完,有個人從那邊走了過來,坐到她身邊。
他手裏握着一瓶紅茶,遞到她面前。
“我有喝的。”江随拿起腿邊的小瓶可樂給他看了看。
周池沒說什麽,開了瓶蓋,自己喝了口紅茶,喉嚨裏一片涼。
“吃飽了?”他問。
“嗯。”
“看到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點。”江随說,“你也喝了吧。”
他點頭
輕輕緩緩的音樂還沒停,正唱到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江随輕輕轉頭,看了周池一眼。
“肉幹挺好吃。”他忽然說。
江随問:“你覺得辣麽?”
“還好。”周池看了看她,“前臺送來,被知知看到了,被他卷走一半。”
“……”江随有點無奈。
知知有這麽喜歡吃嗎?
“我下次回去再帶一些吧。”江随想起周蔓,問:“周阿姨怎麽樣?”
“挺好,早上去看過他。”他也轉過臉,看着江随,“她問到你了。”
江随想了想,說:“我明天去看她吧。”
“什麽時候?”
“看情況,可能上午吧。”
周池說,“我來接你。”
“不用接的,”江随笑了笑,“你那麽忙,我閑得沒事,自己過去吧。”
此刻,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他們彼此都聞到對方身上的酒味。
周池看着江随臉上淡淡的紅暈,她半側着臉,柔順的長發垂在臉側,微卷的發尾堆落在肩上,整個人很溫柔。
“沒事,我接你。”他低聲說。
前面,林琳和許小音已經唱完了,看到周池坐在那邊,她們兩個沒過來,去坐了張煥明那邊的位置。
有一個剛訂了婚的男生喝了不少,被張煥明他們起哄,腦子一暈,還真去樓下超市買了一大袋喜糖過來給大家分發。到江随這邊,抓了一把給她:“喏,美女,這你們倆的!”
一捧糖果,各種各樣的。
江随低頭把軟糖一顆顆挑了出來,有五六顆。她遞到周池手邊。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低頭看着她的手。
“你不吃麽?”江随小聲說,“這些是軟的。”
話說完,周池接了糖,連帶着握住了她的手。
也許是喝過酒,又或是包廂裏太悶,他的手掌很燙。
江随怔了怔。
兩人沉默地看着對方。
過了一會,江随掙了一下,把手抽了回去。
周池別開臉,克制地抿着唇,眼睛酸熱。
包廂裏還是熱熱鬧鬧,誰也沒有往這邊看。唱歌的還在唱歌,聊天的也沒停。這個角落安安靜靜。
周池剝了一顆糖吃。
江随起身去洗手間。洗完手,她在外面待了幾分鐘,心跳漸漸緩了下來。
結束時已經過了九點半,大家道過別,寒暄着說下次再聚,有一些喝高了的同學被那些還清醒的人捎帶着走了。
林琳要去找江随,許小音拉走了她。
“別去礙事。”
張煥明也特別狠心地丢下了周池,跟着一夥男生走了。
路燈下,江随問:“我準備打車回去,你呢?要叫代駕嗎?”
周池沒有答,看了看她,不知在想什麽。之前喝的酒好像有點起勁了,他的臉微微紅着,唇也很紅。
他不回答,江随以為他真的醉得厲害了,她低頭拿出了手機:“我幫你叫代駕吧。”
剛點開了APP,就聽到了他的聲音:“想不想去看看以前那屋?”
江随擡眼。
周池:“巷子裏那個。”
江随:“……知知說賣了。”
“是賣了。”
江随看着他,明白了,“你後來買了嗎?”
他點了頭。
路途不遠,從這邊徒步過去也不過一刻鐘。他們走的是當年讀書時經常走的那條路,時隔多年,沿途建築有很多變化,有些地方江随快要認不出。
昏黃路燈下,兩個身影并排走着。
到了巷口,江随發現那個烤紅薯的店沒有了,現在是個小小的全天便利店,裏頭燈火還亮着。
江随停住了腳。
周池告訴她這個店兩年前開的,江随點了點頭,有點惋惜地站着:“我覺得還是紅薯店好,喜歡吃紅薯的人比較多。”
巷子裏住的很多都是老一輩的人,他們依然保持着早早休息的習慣,通宵便利店沒有那麽受歡迎。
江随是這樣考慮的,但她這句很小聲的話聽在周池耳裏,莫名像一個小女孩兒不甘心的嘟囔。他笑了一聲,心口卻泛澀,好像看見了以前的江随。她總說些又單純又可愛的話。
“有沒有想吃的?我去買。”他輕聲問。
江随搖頭,“我不餓。”
“那買點牛奶吧。”
周池走了進去,很快買好出來,和江随一道走去巷子。
中間有一小段石板似乎在修,路上有兩盞路燈壞了,很暗。周池拿手機照着路,牽了江随的手。
“這裏不好走。”
他似乎在解釋。
然而,走過了這段黑路,他依然沒有松手,好像害怕她躲掉似的,攥得很緊。
他們都沒有再說話,安靜地走完了一段路。
到了門口,周池摸鑰匙開門。
江随退到旁邊,輕輕揉了揉手指。進屋後,他開了燈,江随走進去,站在玄關看了看,發現屋裏幾乎就是以前的樣子,家具都沒什麽變化。屋裏很幹淨,顯然定期有人來清潔。她再一看,發現冰箱還是工作狀态,就像有人常住一樣。
“不是賣過麽,這些東西怎麽都在?”
“我姐當時租了個房子放着,有些老家具是她母親留下的,沒舍得扔。”周池找了雙自己的拖鞋出來,“要不要換鞋?這個我沒穿過。”
江随腳上穿了雙平底單鞋。她走過去換了。
周池自己也換了鞋,兩人上了樓,二樓幾個房間也和從前一樣,包括江随以前住的那間。随意地看了看,他們去了小閣樓。
屋裏什麽都沒變,小沙發還是那個小沙發,地毯也是原來那個,桌角那艘帆船好好地在那擱着,連他床上的被子都還是以前常用的那套灰色小格的。
“你在這住嗎?”江随問。
“有時候來。”周池說,“都是幹淨的,你随便坐。”
他過去開了電視,調試了一下,挑了部片子放給她看。他其實腦袋有點昏沉了,但還是下樓把牛奶熱了。
江随坐在地毯上,揉了揉額頭,剛剛走在路上吹風還沒有感覺,現在一進屋坐下,反而覺得頭昏了起來。
她喝得其實不算多,居然也會有反應。
閉着眼睛歇了一會,江随晃晃腦袋,把旁邊亂糟糟的毯子拿過來簡單疊了下,放到旁邊,眼睛卻忽然看到沙發縫裏的東西。江随彎着背,手指伸進去,把它摸了出來。
是個薄薄的木質小相框,裏頭放着一張相片。
是高三那年拍的。
相片裏的兩人都穿着校服,在二中校園裏那顆百年老樹底下。周池一只手抱着籃球,另一只手在她頭頂,揉她的頭發。
兩個人都笑得露出牙,有些傻。
江随不知道看了多久,門突然一響,周池端着牛奶上來了。江随背過身,很快地抹了抹臉。
但周池已經看見了。
他把杯子放下,走過來:“江随?”
“嗯。”江随沒有看他。
“怎麽了?”
“沒事。”
周池沒再問,在她身邊坐下,覺得身上挺熱,他解開袖扣,揉了揉臉。
電影還在放着,誰也沒在看。屋裏安靜了一會,江随把相框遞給他,笑了下:“你怎麽選了這張?”
周池垂目看着她微紅的眼睛,低聲:“這個不好?”
“很傻。”江随有些倦地靠到小沙發上,心裏熱熱的,好像有什麽在燒着,她指給他看,“你看你,我沒有見你笑得這麽傻過。”
周池也笑了:“那我平常什麽樣子。”
沉默了下,江随看着他,嘴角動了動,目光漸漸溫柔,“反正不是這樣。”
周池喉嚨動了動,看她幾秒,眼睛也漸漸泛紅。
靜了片刻,他擡手捧着江随的臉,頭低下來親她的唇,江随躲了下,他沒讓,摟住她,把人輕輕壓在懷裏,親她的耳朵。
他的身體和氣息都熱,将她裹挾,江随微微顫着,後知後覺的酒勁兒似乎被他弄出來了,頭暈臉熱,恍惚間像是從前。她擡手摸了摸他的臉龐,拇指在他頰邊摩挲了兩下,眼神有些失焦。
周池親吻她的嘴。
帶着酒味兒的氣息裹繞着,兩個人的心跳徹底混在一起,亂糟糟。
躁了整個晚上的心在這一刻終于有點控制不住,周池手臂漸漸收緊。
在電影寡淡的對白中,呼吸聲漸漸變重。
小木幾不知什麽時候被碰翻了,滾到一邊。
舌頭纏着,好像分不開似的,或許是因為酒,他們都有些昏頭了,滾熱的身體貼在一起,周池空出一只手,解開了襯衣的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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