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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吳悠悠最後認同了張榛子的說法，她之所以心情複雜，就是因為她打心眼裏覺得季子風是自己養大的小白菜，現在被豬……不是……被別人拱了，心裏多少有點不适應。

大概是因為事出突然，短時間內吳悠悠不想直面季子風，下意識的，她想做一只縮頭烏龜。

于是，當天晚上，她就收拾東西去了榛子家，一整個周末都和她呆在一起。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不管季子風怎麽找她，她都能借故避開。

季子風看着微信上某人“高冷”的回複，有些哭笑不得，他想過直接沖上宿舍抓人的，可又怕這麽做吳悠悠會更“反骨，到時候不知道還會憋出什麽稀奇古怪的招數。

算了，還是順着她比較好。

不過，她這玩的是哪一出啊，是單純不能接受自己“哥哥”被人搶了，還是有什麽其他想法……

季子風百思不得其解，正在此時，電話響了，他看着顯示屏上的名字，腦中靈光一閃而過。

＊

周五，吳悠悠竟然回家了。

因為李婉怡打電話給她，說她和季華陽這個周末回家吃飯。

阿姨出了聲，她沒法拒絕。

晚飯在季家吃，飯菜是李婉怡親手做的，道道都是吳悠悠愛吃的。

吳悠悠一邊吃飯，一邊和李婉怡聊天，全程都很有熱情，看不出有什麽不妥。

季華陽和吳振作聊天，偶爾捎上季子風，季子風回上一兩句，繼續吃自己的飯，他這人本來就悶葫蘆，兩個中年男人也沒發現這小子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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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結束後，季華陽和吳振作主動承包了廚房的清洗工作，吳悠悠找了個借口回家了，客廳裏就剩下李婉怡和季子風兩個人。

“說吧，是不是吵架了？”

知子莫若母，李婉怡剛剛吃飯就發現季子風有點心不在焉的，還老用餘光瞟吳悠悠，而且，她知道她兒子的臭脾氣，千百年不求人的個性，那天竟然在電話裏讓她幫忙叫吳悠悠回家吃飯，這其中肯定有蹊跷。

季子風抱手望着連影子都看不到的門口：“我看起來很閑？”

“這樣啊……”李婉怡換了個思考的語氣 ，“悠悠平時吃完飯都要陪我聊很久天的，今天這麽快回家，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給她準備紅糖水？”

季子風看了她媽一眼，脫口而出：“不用。”

“？”

“不是這幾天。”

哎喲！

李婉怡看兒子的眼神突然變得有點子小驕傲：“算你小子走了心。”

季子風：“我爸不也記得你的。”

“沒辦法，我老公太愛我，你羨慕不來的。”

“……”

話題有點跑偏，李婉怡拉着缰繩回正軌：“你小子不要在這裏跟我扯七扯八，人呢，我幫你叫回來了，還不好好想辦法哄一哄！我就很好奇，你說你到底做什麽了，悠悠脾氣這麽好的女生都被你弄生氣了。”

季子風感覺聽到了天方夜譚：“她脾氣好？”

李婉怡瞪他，大拇指和食指碾在一起，看起來像在比心：“就算有什麽芝麻大的小毛病，那也是被你給寵出來的！”

季子風想反駁，卻又覺得有點道理，話在嗓子眼滾了好幾圈，終究是吞下去了。

終于占了一次上風的李婉怡心情倍兒爽，站起身拍了下兒子的肩膀，決定再敲擊敲擊她兒子的榆木腦袋。

只聽她語重心長道：“悠悠現在上大學了，大學呢，你也不知道，不再是那個一心只為高考的時期了，咱們悠悠長得又漂亮，不知道多少豺狼虎豹盯着呢，就等她将門打開一個小縫，好家夥，肯定呱唧上去就是一口，你啊，要是喜歡呢，就早點開口，如果有什麽誤會呢，也要學會早點解決，媽給你一張這麽好看的嘴，不光是用來做擺設的，關鍵時刻，得用起來啊！人心隔着肚皮，你又惜字如金，人家女孩子又沒有讀心術，誰能知道你在想什麽啊！”

說完，李婉怡走向廚房視察工作，徒留季子風一人在客廳思索……如何用嘴說話。

＊

近來天氣逐漸炎熱，吳悠悠吃完飯回到房間，打開了一部夏日清涼風電影，準備在心靈上給自己降降溫。

剛打開電影沒多久，手機就響了，吳悠悠看了一眼，是季子風，她略有遲疑，還是拿起手機接聽了電話。

“喂……”她竟然假裝出那種将睡欲睡時候的強調。

電話那頭有一小會兒沒人說話，就在吳悠悠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的時候，季子風開口了：“開門。”

“你不是自己有鑰匙？”

“丢了。”

“……”丢三落四可不是季子風的風格，吳悠悠才不信，“我好困，準備睡覺了。”

“看着電影睡覺？”

像觸電一樣，吳悠悠從椅子上驚坐起。

我靠，他是天眼嗎？

“別怕。”季子風說，“我在你陽臺。”

“……”

＊

吳悠悠打開了陽臺門，心有餘悸的她似乎還有點生氣，開了門以後也不問季子風為什麽有門不走要爬陽臺，轉身準備繼續看電影。

季子風瞥了眼暫停的電腦屏幕：“不是說睡覺嗎？”

哎呀！都知道我在撒謊了還非要戳穿，可太讨厭了！

“突然又不困了。”

“不困了我們聊聊。”

“……”想不到季子風如此主動，吳悠悠有些訝然，卻也很配合，甚至為了顯示她的重視，還把電影給關了，“好啊，聊聊。”

她确實挺想聊聊的，再這樣下去，不利于身心健康，可能還會影響他們多年的“兄妹情”。

既然要聊聊，就要找個讓彼此舒服的姿勢來聊，于是，吳悠悠選擇盤腿坐在床尾，而季子風拉過她剛才坐過的旋轉椅，将将好坐在她的對面。

“最近很忙？”季子風率先開口。

吳悠悠摸了下鼻尖，點頭。

見狀，季子風沒有戳穿她，他直接掏出手機，解鎖之後，将屏幕反過來對着她：“那你解釋一下，百忙之中給我發這張照片是什麽意思？”

吳悠悠看了一眼，哦，是那張，她偷拍的季子風被表白照。

不知道是拍攝人技術太好，還是照片裏的人兒太過耀眼，吳悠悠覺得好刺眼。

她當初就是覺得這照片看着哪兒哪兒都不舒服，又感覺拍都拍了，删除了有點可惜，于是發給了照片裏的主人公之一。

“嗯……”支支吾吾了一小會兒，吳悠悠突然覺得自己幹嘛這麽心虛啊，她又沒做什麽虧心事，不就是發了一張照片而已。

于是，她昂首挺胸，理直氣壯道：“單純覺得本人拍照技術又進步了，發給你欣賞下。”

“那我謝謝你。”

“不客氣。”吳悠悠擺擺手，“像這種人生重要時刻，确實需要留一點影像資料作為紀念，你和嫂子下次要是還有需要可以叫我，我免費給你們拍。”

“紀念？”季子風眉心都快能夾兩條蟲子了：“嫂子？”

“嗯，你不是被表白了嗎？”

“被表白就要在一起？”

“沒在一起嗎？”

“我說過我們在一起了嗎？”

額……

好像是沒有……

“你拒絕了潘師姐？”

“嗯。”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拒絕師姐？”

“不喜歡。”

“你不喜歡她？”

“有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吳悠悠想了下，“我能問多一個問題嗎？”

“說。”

“當場還是事後拒絕的。”

“當場。”

嚯！！！

好狠心、好不憐香惜玉的男人！！！

吳悠悠覺得自己有點變态，因為她聽到這個結果，心裏竟然有一丢丢的開心。

她告誡自己，岳父心态要不得啊，要不得！

突然覺得最近這段時間自己的行為傻爆了，小白菜沒被拱走的吳悠悠拉過一旁的卡比獸抱枕，下巴抵在卡比獸的胖腦袋上，意外有點萌：“那你怎麽不告訴我？”

季子風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找你多少次，你願意見我？”

吳悠悠一時語塞：“這不是……這不是最近太忙了嘛！”

她眨巴眨巴無辜的大眼睛：“我們最近課多，班裏活動也多，我還報名了一個攝影比賽，你可以理解的吼！”

季子風非常不能理解，以前不管多忙，她都能抽出時間跟他吃飯，他不知道她這段時間抽什麽風，覺得自己談戀愛了就不跟他吃飯了？

關鍵是這些還都是她一個人的臆想，要是換了以前，她早就奪命連環call來追問個清楚了。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季子風心裏不理解，但表面上還是想做個“善解人意”的人，而且，他還要做一個會“開口說話”的人。

“我可以理解你忙沒空見我，但我不能理解，那天在樹林我叫你，你為什麽要跑？”

想起這個季子風就頭疼，還拉着那個叫戴高能的一起跑，真應了那樹林的名字，比翼雙飛哦！

吳悠悠咧嘴一笑：“我這不是怕尴尬嗎？”

“尴尬？你高中假扮我女朋友的時候怎麽不覺得尴尬？”

“……”

＊

記憶被拉回到吳悠悠高二的時候，那天她放學等不到季子風來找她，于是自己往校門外走，路過學校小花園的時候，聽到反差極為明顯的兩個聲音。

一個甜美，一個冷漠。

一段高冷校霸和絕美校花的故事在吳悠悠腦海中閃過，八卦之魂在她體內燃起，她的腳不小心移到樹後，腦袋更不小心探了出去，結果發現有女生在跟季子風表白！

她當時一個箭步就沖了上去，挽住季子風的胳膊，口中“風風，風風”的叫聲，那叫一個親昵。

不僅如此，她還告訴那女生，說她是季子風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讓她不要再打她男朋友的主意。

最後，吳悠悠牽着季子風的手，雄赳赳氣昂昂離開了小花園。

＊

“你那個時候說，以後要是有人跟我表白，而我不喜歡，你就會主動上來幫我解圍，現在還算數嗎？”

季子風身子前傾，看着吳悠悠，深邃的眼眸帶着淡淡憂傷。

吳悠悠感覺自己眼花了，他的表情……怎麽看起來有點受傷？

像是那種被人抛棄的流浪小狗，無瓦遮頭，無人憐愛……

這樣的心态一旦形成，吳悠悠瞬間覺得自己像是個到手就扔的渣女。

“……算，算數啊。”

“那你是金魚嗎？才過了多久就忘了。”

吳悠悠倏地坐直身子，為自己正名：“這次情況不一樣，首先，之前你是高中生，高中談戀愛屬于早戀啊，早戀是會影響學習的。第二，那個女生跟你表白的時候，你表現出了明顯的不耐煩，但這次師姐表白的時候，你背對着我，我捕捉不到你的正面信息，無法及時做出正确的判斷，萬一誤判壞了，耽誤了你的好姻緣怎麽辦？第三，師姐對你真的很上心，你知道嗎，你在茶館發的每條視頻，她都會在下面給你點贊加油，可感人了。”

她這話說得有理有據，季子風一時間竟無法反駁，而且，他沒想到潘舒桐給茶館微博點贊評論這事兒她都知道，平時怎麽沒發現她有這麽細心。

還可感人了，說得好像被人追的是她一樣。

季子風冷哼一聲：“你還真是為我操碎了心。”

“可不是，誰讓咱們是一家人呢！我不為你操心，誰為你操心！”

家人……

她對自己，只是家人嗎？

季子風抿着唇陷入沉思，卧室裏有片刻的寂靜。

以前兩人共處一室，都不說話沒什麽，今天卻有點不對勁，吳悠悠趕忙打破這份安靜。

“我說你也真是狠心，潘師姐那麽美的女生跟你表白，你都能當面拒絕，要是我，有帥哥跟我表白，我可得好好考慮！”至少不能當面拒絕。

“是嗎？”

“當然！”帥哥耶！

“那你覺得你們班長帥嗎？”

班長？幹嘛突然提他？關他什麽事？

吳悠悠有點納悶，還是選擇如實回答：“帥啊！我們一起上健美操課，他本來單獨輔導我的，後來一幫女生過來求他幫忙，最後直接開了個課外輔導班呢！”

一個男生上健美操課？

還單獨輔導她？

蹭的一聲響，季子風心頭的火苗炸裂開來，他強壓住心頭的火氣，沉着聲音問：“那要是他跟你表白，你會考慮嗎？

這是哪門子問題？

吳悠悠覺得應該不會，不過為了不打自己剛才說帥哥美女表白會被多考慮一點的言論，她嘴硬道：“當然會！誰會拒絕帥哥的表白啊！”

“……”

這天是沒想聊下去了，季子風站起身，往陽臺走，走了兩步之後，想起來要走正道，又轉身往門口走。

“你去哪裏？”吳悠悠問他。

“回去。”

這麽突然？

“不聊了嗎？”其實吳悠悠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她現在全身舒暢，聲音跟着都開心了好幾度。

這開心的聲音落入季子風耳中，就覺得某人是因為有帥哥要跟她表白而激動了。

“跟你聊不通。”季子風回。

“哦。”吳悠悠不解，朝着某人的背影喊了句，“不爬陽臺了嗎？”

“我有病？有門不走要走陽臺？”

砰的一聲響，大門被關上。

吳悠悠撇撇嘴，一時一樣，可不就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