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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在經歷一次戛然而止的聊天之後，吳悠悠打開了心結，又恢複了之前“癞皮狗”的狀态，天天找季子風吃飯。

她甚至開始變本加厲，将他的飯卡扣押在手上，對方要是想吃飯，只能來找她！

令人意外的是，季子風不僅十分聽話，到點就現身，還對吳悠悠有求必應，會在女生宿舍關門以後，隔着門閘給她送宵夜，還會主動升級服務，在吳悠悠每周五體育課下課後，第一時間沖上去拉着她回家，不坐公共交通工具，直接開車回家。

季哥在行動力上可謂是一級棒，但态度上嘛……

吳悠悠想到一個四字成語。

目中無人。

對。

目中無人。

比如他們一起吃飯，他就真的只是吃飯，在時間和空間上一起吃飯的那種吃飯，吳悠悠甚至有種錯覺，他是來監視自己吃飯的。

再比如他來送宵夜，宵夜遞到吳悠悠手裏，轉頭就走，仿佛多說一句話，會折他陽壽，吳悠悠又有種錯覺，他是來探監的。

星期五更是神奇，要不是車上沒裝警鈴，她分分鐘覺得自己是被抓的犯人。

一切都好像很正常，一切又好像不太正常。

吳悠悠感覺一切在朝着正常又不正常的态勢發展。

＊

周六，吳悠悠和榛子約飯了，吳悠悠将自己的感覺告訴了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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榛子咽下口中的珍珠：“悠悠，你是不是最近太敏感了啊，我不覺得有問題啊，你哥本來不就是這個樣子。”

兇巴巴的，看誰都像看犯人。

“是嗎？”

雖然季子風“兇神惡煞”的嗎“美”早已遠播，吳悠悠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她不是個木頭，一直以來季子風對她的“特別對待”她都能感覺得到，只不過之前一直太習慣了，習慣到覺得這是全天下所有哥哥對妹妹的偏愛。

被偏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

吳悠悠沒心沒肺享受了很多年的“特別對待”。

可自從經歷了上次“表白誤會”之後，有些感覺失而複得，她突然發現，其實她很享受季子風對她的“特別對待”，甚至不想失去，她希望這種偏愛一直持續下去，她希望他一直對她好，眼裏第一個看到的永遠是自己。

“當然了，還有一種可能。”榛子炫了半瓶奶茶後，提出第二個觀點。

因為她剛才仔細回想了一下，雖然季子風這個人對所有人都脾氣臭，但對吳悠悠，他是臭中還帶着一點香，比如她就曾親眼看到，極其讨厭臭豆腐的季子風，會在吳悠悠一個電話後，立即給她送臭豆腐。

雖然送到的時候臉比臭豆腐還黑。

但光是他送豆腐這個行為，就已經讓榛子吃驚萬分。

要知道那可是季子風啊，是他們初中高中連續六年獲得“臭臉拽王”稱號的男生。

“什麽可能？”吳悠悠興奮問道。

“因為上次你躲着你哥，他生氣了，所以，他在冷暴力你。”

“冷暴力？”

“嗯，他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每天跟你吃飯，但是，每次在一起的時候，都一副不在狀态的樣子，把跟你吃飯當成是任務，你跟他說話，也像沒聽到一樣，反正一整個人在神不在的感覺！”

吳悠悠點頭：“确實啊！他最近就是這麽個狀态！”

“那就是了！”

“那我要怎麽辦？”

“很簡單，用你的熱情融化他！”

＊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到了暑假。

每年暑假季子風都會和老吳頭去福市，今年也不例外。

但今年似乎也有例外。

那就是，吳悠悠這丫頭也跟着要去。

不僅如此，吳悠悠一路上十分殷勤，殷勤地端茶，殷勤地倒水，殷勤地搬行李……

好吧，最後一個被季子風冷眼駁回。

吳悠悠撇撇嘴，是有點兒重。

作為親眼見證的第三者，吳振作驚訝了一路，到了酒店，他終于沒忍住，趁着吳悠悠搶着去前臺辦理入住的時候，他抓緊時間問季子風：“風兒，這丫頭怎麽了，吃錯藥了？”

季子風看着吳悠悠的背影，回想着一路上她的所作所為，十分受用，卻又一分都不想表現出來，因為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大概天太熱，腦子熱糊塗了吧！”

＊

都說做人要積口德，季子風這下是嘗到苦頭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确實有人被熱糊塗了，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福市的第一晚他洗了個冷水澡，還是因為水土不服，第二天他睡到吳悠悠來敲門才堪堪轉醒。

“季子風，你怎麽這麽慢，不是說好了去摘……”

門咔嚓一聲被打開，吳悠悠的話被卡在嗓子眼，因為，眼前的人兒“賣相”着實有點慘，皺皺巴巴的睡衣，亂糟糟的頭發，紅彤彤的臉，惺忪的一對睡眼……

吳悠悠吓得後退兩步，仰頭看了眼門牌號，确認真的是這間，她上前探了下季子風的額頭。

我去！怎麽發燒了！

噌的一聲響，她心中僅存的那點母性，像是冬日草原上的一點星火，呼啦一下就被點燃了。

“我帶你去醫院！”

季子風勉強撐開眼皮，睨了吳悠悠一眼，轉身往房間走，抛下一句不耐煩的話：“不去。”

嗓子沙啞到不行。

吳悠悠愣了下，當下第一感受是這聲音有點性感，反應過來後發現自己太沒良心，季子風都這樣了，她竟然會有這種想法……

吳悠悠跟了上來：“走走走，去醫院！”

季子風往床上一倒：“不用，你去給我買點退燒藥就行。”

“……”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好吧！那你要是吃了退燒藥，沒有用，咱們就去醫院！”

這次，季子風同意了。

*

酒店附近就有一家藥房，吳悠悠很快就回來了。

回到房間後，她燒了一壺水，兌了些礦泉水，按照剛才藥房藥劑師的囑咐，準備好退燒藥以後，她走到窗邊去叫季子風。

“季子風，起來吃藥了。”

床上之人沒有反應。

以為是季子風睡得太沉，吳悠悠将水和藥放在床頭櫃上，輕輕推了下季子風。

依然沒有反應。

心裏咯噔一跳，吳悠悠腦筋急轉彎，一下子腦補出了最駭人的畫面。

她趕忙俯下身子，一只手去扒拉季子風的眼皮，另一只手堵住對方鼻孔。

片刻，突然一個踉跄，吳悠悠跌坐在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尖叫！

“嗚嗚嗚嗚嗚嗚嗚！”大哭！

頭頂傳來某人虛弱的嘆氣聲，跟着，聽到他隐忍又沙啞的聲音：“哭喪嗎？我還沒死！”

哭聲戛然而止，吳悠悠蹭一下站起身，扒拉着季子風的臉左看又看，甚至有些不放心，還把耳朵貼在季子風的心髒位置。

咚！咚！咚！

“呀！季子風，你心跳好快啊，真的沒事兒嗎？”

季子風無奈，她貼在他身上，他心跳不快都不正常吧！

他用手輕輕捏着吳悠悠的耳朵，把她整個人拉起來，他則撐着坐了起來。

剛才聽到門響，他知道是吳悠悠，一時玩心起，閉了個氣，沒想到吳悠悠不僅信了，還鬼哭狼嚎的，把他耳朵都吵炸了。

可好像也有那麽一點感動，因為吳悠悠哭的撕心裂肺，眼角還挂着晶瑩的淚水，似乎是傷心透了。

＊

吳悠悠燒了開水，兌了些礦泉水，喂季子風吃了退燒藥，又掏出冰袋給他敷上。

季子風靠在床頭，唇色有些蒼白，下巴戳出了幾根胡渣，貌似還生出了一顆痘，他閉着雙眼，沒了犀利的眼神，整個人看起來很溫和，又透着一股子慘兮兮的味道。

吳悠悠坐在床邊守着他，嘴裏還在碎碎念：“季子風，你一定要好起來哦，我不喜歡這麽虛弱的你，都不像你了。”

“我答應你，只要你好起來，以後你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上次沒有沖上去假扮你女朋友是我不好，我發誓，下次只要你有需要，別說是女朋友，讓我扮演你媽，我都願意！”

“乖兒子，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讓你生病了，來，媽媽再給你換一個冰袋。”

……

“吳悠悠……”季子風睜開眼，一把扯掉頭上的冰袋。

吳悠悠趕緊接住冰袋：“怎麽了？怎麽了？”

“閉嘴……”

“哦。”吳悠悠擡手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只有空調在呼哧呼哧往外吹風，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季子風開了口。

“吳悠悠……”

沒有應答。

季子風微微側頭，看到吳悠悠使勁朝他眨巴着眼睛。

哎……

他服了。

“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某人還在眨巴眼睛。

季子風擡手解開拉鏈：“可以說話了。”

“嘿嘿！”吳悠悠鬼馬一笑，“你想聽什麽故事啊？”

季子風閉眼：“随便。”

“這樣啊，那我跟小時候一樣吧！”

＊

他倆小時候一起睡覺前，吳悠悠每次都要把季子風包起來，包到只露出個腦袋，像個小嬰兒一樣，這個時候，她就會像抱小寶寶一樣把他橫抱着，講故事哄他入睡！

天知道小季子風腦袋枕在吳悠悠腿上時，心裏有多無奈，臉上表情也是一個視生如死。

不過今天，他聽吳悠悠講故事的時候，卻沒有任何不耐的表情，相反，他感覺她的聲音很悅耳舒心，讓他覺得無比心安。

不知道在聽到第幾個故事的時候，季子風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光着腳走在一片幽深的樹林之中，他想在一顆大樹下休息，結果，他坐下的時候，整個人突然失重，掉進了一個山洞裏。

一路向下翻滾，不知滾了多久，他終于停了下來，眼前出現了一座城堡，他推開大門，看到坐在皇位上的女人。

竟然是吳悠悠！

季子風被一群大臣押到吳悠悠面前，女王吳悠悠擡手扶了下沉重的王冠，厲聲叫道。

“還記得我嗎？”

季子風想說話，卻發現自己根本出不了聲。

身居高位的吳悠悠突然大笑：“我是你媽啊！我的好大兒！”

“我的好大兒！”

“大兒！”

“兒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