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

第 1 章第一次

夏初梨第一次見到程斯航，是在樓梯口。

是在高二剛開學那會兒，那時候南合的夏天還沒結束，她的暗戀就悄然無聲地開始了。

那天上完體育課，夏初梨回到教室後，發現自己把水杯落在操場了，又急急忙忙地跑下樓去。

快到一樓的時候，拐角處出現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

那個男生看上去剛運動完，發梢被汗水沾濕。他高高的個子，一步跨兩個階梯，一副很輕松的樣子，好像并沒有因為運動而感到累。

兩人走近的時候，夏初梨擡眼，突然撞進他漫不經心的眼神。

長得好帥……

這是夏初梨的第一直觀感受。

經過他的時候，一股熱氣若有若無的撩動着夏初梨的心。

這個人，明明是漆黑的眼睛，卻又像是在閃着光，好像有種吸引力，要把人的魂勾走。

誰的魂被勾走了？當然是夏初梨。

只可惜這雙勾人的眼睛只看了她一眼，就繼續往前走了。

夏初梨微微發愣，慢慢地轉過頭，看着空蕩蕩的樓道，空無人影，好像做了一場夢，剛剛的人像消失了一樣。

她小心地走下樓梯。

剛剛發生的那一瞬間的事讓她産生一種奇妙的感覺，一種無名的情緒悄悄在她心裏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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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不出這樣的感覺，就是覺得有點甜甜的，又有點澀澀的。

夏初梨拿到水杯後回到教學樓，一路上左顧右盼，企圖發現那個人的身影。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找他，只是看了一眼，又不是下了蠱。

可惜她爬上了一樓又一樓，什麽都沒看到，她只能帶着失落回去。

還沒走進教室，班裏鬧轟轟的聲音就已經傳到外面。南合的九月初仍舊是大太陽，剛上完體育課，教室肯定是躁動的。

當夏初梨走到門口時，她突然愣住。

那抹她一直在尋找的身影，居然就這麽出現在她眼前。

他就坐在教室的最後面，正在和他的同桌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麽，說說笑笑的。

只知道他笑起來很好看。

這一刻，教室的喧鬧被她屏蔽成靜音。

心髒在砰砰作響，腦袋也是嗡嗡的，難以靜下的心好像在告訴自己這簡直難以置信。

夏初梨深吸一口氣，假裝鎮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但是自己的步伐出賣了自己，又高興，又緊張。

今天是高二第一學期開學的第二天，在上高二之前，學校根據每個人的選科和成績重新進行了分班。在新班級裏，夏初梨才認識幾個人，更別說其他人了。

但她還是難以置信，那個人居然和自己同班。不過，自己還沒認識他。

很快下一節課的鈴聲就響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夏初梨總是無法集中注意力去聽課，總是想到剛剛在樓梯口那個男生，而他就坐在她身後。

好想回頭看他。

夏初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這種想法，還是想想就好。直覺告訴自己，如果回頭看他，說不定這一整節課都會心不在焉的。

從他那個位置，可以看到自己的背影嗎？

想到這裏，夏初梨悄悄調整了坐姿，深吸一口氣，挺直腰杆，盡量讓自己坐得端正些。

“高世傑，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吧。”

夏初梨正沉浸在自己奇怪的想法這裏，突然聽到老師在點名，心顫了一下。還好，還好沒叫到自己。

不一會兒，大家都紛紛轉頭。夏初梨有些猶豫，但看着大家都轉頭了，也只好跟着大家一起轉頭。

一轉頭就看到有個男生站着，他的同桌……就是那個男生，那個她不敢回頭看的男生。

那個男生正偏着頭看着高世傑。

她只看了一眼高世傑，視線飄飄忽忽地，最後落在那個男生臉上。

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眼神太過赤.裸，讓他注意到了。她看到那個男生轉過頭，直視着自己，眼神還是和剛才那樣，漫不經心的。

濃密的眉毛，明亮的眼睛，可表情卻是酷酷的。

夏初梨感覺自己被他的眼神燙到，馬上避開他的目光，轉過身來。

心又在怦怦跳，她的世界被那一眼吵得震耳欲聾。

好在一節課過去的還算快。

下課後，夏初梨突然發現高一的好朋友任佳盈在他們班窗口四處張望，任佳盈貌似是找到了夏初梨，兩眼放光，朝她揮手。

“小梨！”任佳盈一見到夏初梨，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佳盈！怎麽啦？你有事找我？”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我在那邊都無聊死了。”

“我在這裏也挺無聊的，和很多人都不熟。”

“哎，我以後會經常來找你玩的。”

“嗯嗯。”

任佳盈說完又轉過去往夏初梨班裏看了幾眼：“對了，我聽說程斯航在你們班，真的假的？我聽說他長得有點姿色。”

“你這是來找我的，還是來找別人的啊？”夏初梨微微撅嘴。

“我當然是來找你的！但是我也想八卦八卦嘛。”

“不過我們班的人，我都不認識幾個，可能不能讓你八卦了。”夏初梨聳了聳肩。

“诶，程斯航，放學去打球嗎？”

這一聲直接讓夏初梨和任佳盈兩人循着聲音回頭。夏初梨發現，說話的人正是高世傑，而高世傑正在和……那個男生講話。

他就是程斯航？原來他叫程斯航。

“去。”他說完就轉身進了教室。

高世傑跟上去，一手搭在謝嶼肩上，“我看你打球還挺厲害的，你真沒加入校隊啊？”

“沒，不感興趣。”

兩人走進教室後，又說了些話，但夏初梨這裏聽不見了。

夏初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他的步伐看起來很輕松，走得很快，但又感覺很悠閑。寬肩窄腰，連校服都穿得那麽好看。

“确實有點姿色啊，挺高挺帥的。”任佳盈突然開口，又轉過頭對夏初梨說，“你這近水樓臺呀，加把勁，說不定就能拿下了呢。”

“你說什麽呢。”夏初梨嘟嘟囔囔地來了一句。

我倒是想啊。

“不說了不說了，快上課了，我要回去了啊，拜拜。”

目送任佳盈走後，夏初梨故意沒有直接回到座位，而是繞了一圈走到講臺旁邊。

講臺旁邊放着一張班裏的名單，夏初梨從上到下掃了一眼。在名單的末尾，看到了那個名字——程斯航。

原來是斯文的斯，航天的航。

可能他真的給自己下蠱了吧，夏初梨現在看到他的名字，連心都顫了一下。

這幾天裏，夏初梨總是有意無意地關注着程斯航。

每次上學和放學的路上，總是期待能在路上遇見他，但是只敢盯着他的背影。夏初梨偷偷注視他的背影時，心裏暗暗期待他能回過頭來。

遇見他的時候，又想要躲着他。總而言之，想他，想見他，但是不敢見。

每次只敢在遠遠的地方，借着看風景的理由正大光明看着他。其他時候，也只敢偷偷看着他，生怕自己突兀的舉動會驚動見到他時帶來的片刻美好。

他好像只在數學課上聽課，其他課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幹別的，有時候喜歡往窗外看。

現在夏初梨也偶爾會往窗外看。窗外是綠油油的樹，藍天白雲，景色确實很美，但他在看什麽？還是在想別的事？

夏初梨連他身邊的人都認識了。

比如坐他前面的叫李文穎，是個特別安靜的女生，跟程斯航好像沒什麽交流。

坐他左邊的叫唐峰，說起話來是個大嗓門，跟程斯航玩得也不錯。

至于他的同桌高世傑，說話有趣，短短幾天，他和班上的人都說過話，包括夏初梨，只不過他太熱情，夏初梨有些招架不住。

高世傑經常找程斯航聊天，兩個人總是說着說着就笑了。

高世傑是那種哈哈大笑，而程斯航的笑卻只是嘴角勾起來而已。

他笑的弧度剛剛好，本來長得一張酷酷的臉，一笑起來就沖淡了他長相帶來的疏離感。

那種迷人的氣息，在一點一點吸引着夏初梨。

只不過他只和熟人說說笑笑，對不熟的人，就還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如果有一天能和他變熟，是不是就能經常看見他笑了。夏初梨想。

程斯航和夏初梨第一次說話，就說了句“謝謝”。

夏初梨故意繞到教室後面，經過他的座位的時候，一陣風吹過，把程斯航桌上的草稿紙給吹到了夏初梨腳邊。

夏初梨彎下腰去撿。她突然看到，一道影子壓了過來，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拿起了草稿紙的一邊，而夏初梨拿着草稿紙的另一邊。

兩人同時拿着一張紙。紙上是一串串數學公式，還有計算過程。

字也很好看，看上去是用力寫的，但又顯得很飄逸，這可能就是字如其人吧。

“謝謝。”

紙的主人開口說了聲謝謝，低頭看了一眼夏初梨的手。夏初梨像是摸到了燙手山芋，一下子就收回了手。

她很緊張，本來想多說兩句，可是到了嘴邊，卻只有一句“不客氣”。

此後，她經常繞到教室後面。

懷着僥幸的心理，她希望再來一次，也希望風能再吹得大一些，再一次把他的草稿紙吹到她的腳邊，這樣就能再多說兩句話了。

可世上哪有那麽多巧合。

風不會再把謝嶼的草稿紙吹到她的腳邊，也沒把程斯航吹到她身邊。

至少現在的她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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