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夏天的風

第 19 章夏天的風

南合入夏的時間很早，陽光一天比一天熱烈。

南合一中開關空調的時間是固定的，在開空調之前，熱氣在班裏滞留，熱得大家都不想說話。課上很安靜的時候，能聽到窗外蟬鳴的聲音，但一轉頭往窗外看去，只能看到綠油油的樹葉，和藍藍的天。

不過夏天的傍晚，總是五顏六色的。夏初梨特別喜歡夏天的傍晚，這個時候沒有中午那樣曬，那樣熱，站在走廊，可以感受到從遠處吹來的陣陣涼風。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天邊的雲都被潑上各種各樣的顏料。

上個學期開學那會兒，南合還沒有入秋，天氣就和現在這樣，熱熱的。不按嚴格的标準來看，那會兒應該還算是夏天。

那時候的夏初梨經常在傍晚早早地就到教室，拿上書，站在連廊上。她們教學樓的另一邊的樓梯，是沒有牆的，在連廊上，可以清楚看見樓梯裏的人。

夏初梨一邊背書，一邊朝樓梯那邊看去，試圖在這裏能看到程斯航的身影。在這裏，不用偷偷摸摸地，可以正大光明地看。

如果能在這時候看到他，夏初梨會覺得，今天的炎熱好像全都消散了。

不過後面天氣變冷之後，夏初梨就沒再這麽做過了。

夏天再一次到來，溫度回升，熱得每個人的心都是躁動的。

夏初梨來得很早，這個時候教室裏沒有什麽人。她在位置上坐了一會兒，覺得太熱了，剛洗的澡，現在又快要出汗了，于是拿了本書到外面的連廊去吹風了。

剛走出教室，風就呼呼吹來，這是屬于夏天傍晚的涼風。這時候的廣播站還在放歌，是一首活潑歡快的英文歌，在這個時候很應景。

雖然現在夏初梨已經和程斯航算是比較熟的朋友了，已經不需要偷偷看他了，但還是時不時就會往連廊上瞄兩眼。

她還是期待他會出現在那個拐角，好像這樣，能讓這一天的炎熱全部都消散掉。

夏初梨在這裏站着，已經看到了好幾個他們班的同學了，正當她要繼續認真背書的時候，那個身影終于出現了。

只是很簡單的校服短袖和校服褲，但他穿得很好看。他邁着輕快的步伐，一步兩個階梯，很快就走到了第二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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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斯航貌似看到了夏初梨，他擡頭朝夏初梨招了招手，好像還笑了。

夏初梨睜大了眼睛，确認自己沒有看錯，于是也朝他招了招手。要是放在上個學期，她肯定不敢這麽做，但現在的她，已經有了勇氣。

廣播站的音樂還在播放，現在放的，是《夏天的風》。

“夏天的風正暖暖吹過，穿過頭發穿過耳朵，你和我的夏天風輕輕說着。”

快上課的時候，夏初梨回到教室。程斯航正翹着椅子看雜志，他好像剛洗完澡，頭發半濕不幹的，這樣的頭發卻顯得他的眼睛亮亮的。

夏初梨卷起書，用書拍了一下他，“欸，我要進去。”

程斯航将視線轉移到她的臉上，他的臉上帶着笑意，伸出一只手，“買路財。”

夏初梨再一次卷起書，用力拍了一下他的手掌，“想得美。”

程斯航裝作一副很痛的樣子，摸着手說：“好痛啊。”

“你這招對我已經沒用了！”

夏初梨見他坐直後，空出了一大部分的空間，趁機穿過去，然後坐下。

這個點還沒有開空調，周圍還是熱熱的空氣，夏初梨将窗戶開到最大，讓外面的涼風吹進來。

隐隐約約之間，她聞到一股味道，香香的。她轉向程斯航那兒，味道好像更濃了一點，這個味道，像是薄荷味，很清爽。

她看着程斯航的眼睛，有些不假思索地問：“你用的什麽沐浴露？”

問完她有點後悔，因為空氣好像凍結了幾秒鐘。

程斯航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我有那麽香嗎？”

“喂——”她看着他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

“可能是洗發露的味道？”程斯航撓了撓頭發。

“就是，薄荷味的。”

“啊，那就是我頭發的味道，我用的xx洗發水。”程斯航又摸了摸頭發。

“真的？我怎麽感覺是你身上的味道？”

“真的，要不聞聞？”說着，他還真的要把腦袋湊過來。夏初梨看着要湊過來的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要不，就聞一下吧。

于是她也湊了過去，聞到了剛剛那股薄荷的香味。她的眼前是他烏黑的，蓬蓬的頭發，看上去好像很軟，好想摸一下，摸摸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的那般柔軟。

他身上不止有洗發水的香味，還有沐浴露淡淡的香味。那些香味纏繞着夏初梨周圍的空氣，讓她有些沉醉在其中。

夏初梨縮回身體，臉上略帶尴尬，“咳，好像确實是洗發水的味道。”

程斯航露出一副“我說的對吧”的表情。夏初梨轉頭對着窗，讓風吹涼臉上溫度。

程斯航起身，拿起水杯，正要走的時候，又俯下身，看着夏初梨，朝她的水杯的方向擡了擡下巴說：“要我幫你打水嗎？”

“啊？”

今天是怎麽了？居然會幫我打水？夏初梨不明所以地看回去。

“我要去打水，順便幫你啊，不要算了。”說着，轉身就要走。

“欸——”夏初梨一見他要走，就馬上叫住了他，将自己的水杯遞給他，“喏。”

程斯航笑笑，接過水杯，“冷的還是熱的？”

“這麽熱的天，你說我想喝什麽？”

“噢。”

很快，程斯航就帶着兩個杯子回來了，夏初梨接過自己的杯子，說了聲謝謝。夏初梨喝了一口，突然覺得這杯水，好像意外的甜。

教室的空調到了時間就會自動打開，“滴”地一聲送來冷氣，最先發現的同學就會喊旁邊的同學關窗。

夏初梨一開始還沒注意到空調已經開了，正埋頭看書，忽然一只手從她身後穿過，那股洗發水的薄荷味和淡淡沐浴露香味混合在一起，撓着她鼻尖。

她小心翼翼朝他的方向偏過頭，生怕一個不小心，下一秒就會發生一些什麽。

好近。再靠近一點，都要碰到他的喉結了。夏初梨屏住呼吸，趕緊轉過來，低下頭。旁邊的窗戶被他關上，他将手收回來。

作俑者好像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若無其事地轉過去和別人聊天。

“受害者”的心跳卻因為他砰砰作響。

程斯航左手撐在桌子上，轉着筆。夏初梨無心再繼續看書，忍不住用餘光觀察剛剛伸在她身後的手。

貌似是最近曬太陽太多了，他的手臂比之前的要黑了一點，青筋微微突起。修長的手指快速轉動筆，夏初梨的思緒不由得随着筆的轉動飄走。

她想起任佳盈的問題，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呢？

夏初梨總是認為他只是把自己當同學看，再往前一步，就是要好一點的同學。但最近，她總是會在腦海裏問自己這個問題。

程斯航在她的眼裏，不能用一個固定的詞來形容，好像是随性的，好像是自由的。有很多時候，她也猜不懂他，更不用說其他的了。

會不會在未來的一天裏，能知道他的心。

為了盡快讓教室的溫度降下來，空調剛開的時候，會調得很低。空調吹出來的冷氣逐漸填滿教室，晚修第一節課上到一半時，教室裏的溫度已經很低了。

夏初梨握着筆的手，都變得有些涼了。她想着套上校服外套，可左翻翻，右翻翻，也沒找到校服外套，于是作罷，正要收回手繼續寫作業時，一不小心就碰到了程斯航的手臂。

手臂上突然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程斯航有些詫異，轉頭看去，“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空調打得有點低。”夏初梨擡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調，上面顯示着16℃。

程斯航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夏初梨只是看了一眼，又低下頭繼續學習了。

程斯航預備起身，夏初梨餘光瞥見，轉頭問他：“去哪？”

“廁所。”

丢下這兩個字，他起身就走出教室。

大概過了五分鐘，程斯航才回來。按理說，他應該很快就會來的，夏初梨雖然覺得奇怪，但沒有多想，繼續埋頭認真學習。

他剛坐下沒多久，教室裏就傳來一陣滴滴的聲音，是空調遙控器操控的聲音。夏初梨擡頭看了一眼空調的溫度，是26℃。

夏初梨看着他一副悠閑的樣子，像剛去逛街回來似的，問他：“你怎麽去那麽久？”

“我趁機溜去玩了。”

“去哪玩了？”

程斯航湊近她說：“剛剛去小賣部買了根熱狗，吃完才回來的。”

“你還是騙鬼去吧，小賣部上課的時候不開門的。”夏初梨得意地笑了笑。

程斯航見她這副模樣，忍俊不禁，自己也莫名其妙地笑了。

沒過多久，夏初梨漸漸覺得，教室的溫度在慢慢上升，手的溫度也在慢慢上升，沒有之前那麽涼了。

她擡頭又看了一眼空調顯示的溫度，又悄悄瞟了一眼程斯航的側臉，答案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