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罪惡
罪惡
開啓這次酷刑讓埃裏克有些煩躁,他将這歸結為被打擾了創作的不悅……以及,西西親眼目睹了那一切讓他直到此刻都無法忘記的懊惱和痛苦。
他甚至不像以前那樣欣賞忍受酷刑之人瀕死的掙紮了。他煩躁地打開了機關,在房間裏踱步。他嘗試着将自己沉入歌劇中,但是以往美妙的音符在此刻都化為了痛苦的枷鎖,敲打着他的心。一種致命的、不知來源的痛苦和慌亂抓緊了他,有什麽事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着……他想要去看看西西,想要看看她現在在做什麽,但她又會對他說什麽呢?他們之間最後一層溫情的面具也撕開了,她說不想聽見他的聲音,她甚至試圖毀了自己的歌唱事業!
埃裏克頹然倒在地上,雙手捂着臉,發出一聲又一聲痛苦的嘆息。
他聽見了歌聲……渺茫而空靈,帶着奇異的韌性,仿佛是矗立在烈火中的冰雕,有着滾燙的心靈……充滿沉痛和悲怆,卻富有力量……這美妙的旋律啊!他忘記了痛苦,如癡如醉地聽着……歌聲越來越響亮,最後那個高音一下子擊穿了他的耳膜,他驚醒了過來……這是西西的歌聲!西西!
埃裏克慌忙起身,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狠狠砸開了酷刑室的門……絕對不可能的景象出現在他面前,西西穿着布景工的外衣虛弱地昏倒在地上,他發出了一聲悲痛欲絕的長嚎……
西塞妮睜開了雙眼,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頭很暈,渾身發軟,口幹舌燥,腦海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置身何地……直到她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記憶全部複蘇了……
“西西,西西!”埃裏克顫抖着抓着床單,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臉,卻沒有勇氣,淚水從白色面具的下方大顆大顆滴落,他的眼中充滿了欣喜和悲哀的懇求,“西西,西西……你醒了,西西!”他額頭上有很多道新的傷痕,那裏在流血,但都被面具遮住了,西塞妮并沒有看見。
“放手。”西塞妮合上了雙目,疲倦地說道,“請您放手,埃裏克先生。我很累。我不想和您說話,您讓我歇歇好嗎?”她臉色蒼白,纖弱而無力,但語氣很堅決。
“西西,原諒我……”埃裏克急切地想要求她原諒,但又不知該說什麽,良久,他痛苦地用雙手揪住了頭發,那裏已經被血黏住了。這是在西塞妮昏迷不醒的時候,近乎瘋狂的埃裏克沖進酷刑室,砸碎了那裏的一切并跪在地上放聲大哭、以頭搶地而留下的。
西塞妮睜開了眼睛,灰藍色的水光已經被之前的烈火燒盡,她費力地想要撐起身子直面這個男人,卻還是無力地躺下,虛弱地說道:“請您別這樣……或者我走,讓我走吧,埃裏克。”她叫了他的名字,直視着他的眼睛,“讓我走吧,埃裏克。放我走吧。”
放我走吧。
身體的疲憊會讓感情上也止不住地襲來一波波疲憊。西塞妮此刻甚至沒有力氣去追問他,關于布凱以及豐塔,而她也無需追問,她早就知道了答案。
“西西,西西……”埃裏克只是痛苦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喚着她的名字,這讓西塞妮的心整個兒都揪緊了,他跪在她腳邊,泣不成聲,“原諒我,西西……”
“放我走吧。”她疲倦而溫和地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仿佛能完全明白他的痛苦一樣,但她堅決地要求道,“放我走吧。”恐懼也消弭了,現在他們在一起,就像是一個平常的女人和一個平常的男人。并且是一個女人和愛着她的男人……他跪在她腳下,不斷地自責,咒罵着自己,祈求她原諒……他斷斷續續,泣不成聲的向她坦白了一切……他呻*吟,他哭泣……他卑躬屈膝,反複哀求着她……他表現出了一種悲壯的愛情!
“西西,西西……聽我說,聽我說,西塞妮!西塞妮小姐……我愛您,我愛您……原諒我,我愛您……聽我說,西西!我愛您,從第一次見到您,在這裏見到您我就愛您了……西西!我愛你呀!西西!”
她嘆氣了,說道:“埃裏克,難道您還不明白嗎?”
“您讓我感到十分痛苦……”她繼續說道,“您做的一切都讓我痛苦極了……您為什麽要這樣做呢?您……唉!我真想忘掉這一切……我想我繼續留着對彼此都不好。您看,您的愛情只讓我痛苦……我無法接受您做的那些事……埃裏克,您的愛情不應該屬于我……”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突然想起即使在克裏斯汀那裏,埃裏克也沒能贏得愛情,她不由地同情起這個男人來了。但她定了定神,吸一口氣又說道:“像我這樣一個人……我只願意歌唱了,別的事情都不願意再想……請您放我走,不要再折磨我了……”
“西西,別這樣說,西西!”他哀求着,顫抖着想要吻一吻她的手,但他只能透過面具凝視着她,然後他突然站了起來,像是做出某種決定一樣,雙手捂着臉,從指縫中發出了哀鳴,“假如您一定要這樣的話……要是我真的讓你痛苦……西西,我讓你走!我讓你走!”他哭了,并且看到她也哭了,他向她指出了離開這裏的路……
之後呢?之後發生了什麽事?西塞妮模糊記得,埃裏克扶着她坐了起來……她虛弱地走不動,但還是堅決推開了他……黑暗中她往前走……她聽到他痛苦的哭泣,他開口唱了起來……那是怎樣的歌聲啊……天使以及鬼魅……痛苦、歡樂、磨難、喜悅以及死亡……她猛地轉身向回奔跑……她抱住他哭泣,她的眼淚落在他身上……她跟随他歌唱……她在甜美的歌聲中入睡……
“您在這裏住了多久了?”
西塞妮裹在披肩裏,而埃裏克正坐在她對面。他們正在進行談話,而氣氛顯然并不凝重。或許這和他們可以避開了一些話題有關。
“一年。”埃裏克回答道。
當西塞妮再一次在埃裏克懷中醒來,他再也不願意放她走了。他堅決要留她下來。“等您能相信我的愛情了,等您不再這樣排斥我了,等您能發自內心地同情我,心甘情願再來看我……我一定放您走。”他這樣說。他的語氣令她深受感動,其中蘊含一種真實的、令人同情的絕望。
西塞妮留下了。事實上她并不怎麽抗拒這一點。她能感覺到,在酷刑室的烈火中唱完那首歌後,她對面前男人的感情已經發生了自己都始料未及的變化——或者說,只是她終于意識到了這種變化。她留下了,聽他為她唱歌……他那美妙的歌聲……他們就這樣度過了地下的第一天。
“他們也許會擔心我。”西塞妮說道,“卡洛塔——我想她不會願意唱歌了,那麽……對了,還有克裏斯汀可以唱。但我想真的會有人擔心我。”
埃裏克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暴怒,質問她說的是否是那位男中音,他只是溫和地望着她的眼睛答道:“我已經寫了信告訴他們,你很安全。過段日子就會回去。”
“天啊。”西塞妮用手撐住了額頭,有些頭痛。歌劇院幽靈寫過去的一封信,真的能……讓人放心?她不久前才在一間非常舒适、可以随意使用冷熱水的浴室沐浴過,頭發還是濕的。埃裏克遞了毛巾過去讓她擦一擦頭發,等她擦完了,便提議帶她參觀一下他的宮殿。
西塞妮表示贊成。昨天一整天她都呆在他給她準備的房間裏。那是一間陳設簡單的小房間,一張普通的桃花心木床,牆上挂着繡滿了傳說故事的壁毯,一個路易-菲利普時代的五鬥櫃,黃銅包角金光閃閃,以及罩着花綢椅套的扶手圓椅,香木造的寫字臺。和她剛剛用過的浴室相連。
他昨天就表示過,不會再說瘋話來吓她。只做她情願的事情,在音樂中度過相處的時光。因此他今天格外彬彬有禮。除去他臉上令人怪不舒服的面具,掩蓋了他全部的表情。西塞妮清楚面具下會是什麽,因此也不開口去問。
“這裏的布置讓我感覺壓抑,”西塞妮說道,“您住在這樣的地方,不難受嗎?”
埃裏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我習慣了。”他又很快補充道,“要是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假如你允許——可以在地上有一座幹淨明亮的公寓。”他立刻住嘴,生怕她因此生氣。
“可是這裏太暗也太冷了。”西塞妮沒有回答他後面的話,只是這樣說道,忽然之間她問道:“您喜歡陽光嗎?”
“……不喜歡。西西,或者說我只是厭倦那些東西。”
“真的有人會願意……和黑暗為伍?那只能是光明中有他試圖遠離的東西。”
“不,西西。你可以說是……罪惡,是的,罪惡。有一些人天生就沉溺在罪惡中,他喜歡不喜歡也沒有關系。而當罪惡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說習慣了為了生活而犯罪,罪惡對于他已經無所謂了。”
西塞妮試圖說服他,而埃裏克的回答卻讓她的心更加沉重。
【他們處于犯罪和乞讨之間,心中再沒有悔恨的情感,謹慎地圍着絞刑架繞圈,而不致跌倒在上面。作惡是無辜的,無邪時卻又可惡至極。——巴爾紮克】
“但他至少還能意識到那是罪惡。他還沒有把那些當做是平常。”
“那些對他來說就是平常了,西西。他只是偶爾會換用一下平常人的視角。”
“可是他難道就不是平常人了嗎?”
“——假如上帝賜給了他足夠與罪惡相媲美的東西,那他注定就不能是了。既然他還沒有死去。好了,西西,我們不要再談這些了吧,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房間。”
西西可是知道埃裏克的面具下是什麽的,那她當然不會主動提!可是這樣的話關于埃裏克臉的沖突要在什麽時候到來呢?要怎麽弄出來呢?
上章留言你們一直在對埃裏克表示幸災樂禍那我就把他寫慘一點吧。看看能不能喚醒你們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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