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貝克街的租客（19）

貝克街的租客（19）

“找到你了。”

桑伊擡眸看着夏洛克，偵探先生似乎有些不爽，“看我做什麽？”

桑伊又移開視線，“沒什麽。”

抱着桑伊的感覺實在美好，夏洛克很不想松手，他說，“你太過分了，居然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裏。”

這句話怎麽怪怪的。

“我只是……嘶。”桑伊想要解釋的話壓在喉嚨，他忽然蹙眉輕輕地嘶了一聲。

“怎麽了？”夏洛克有些緊張，“哪裏不舒服？”

桑伊默默低頭去看腳。

夏洛克：“……”

夏洛克扶着桑伊在旁邊坐下埋怨道，“都說了我和你一起來吧，結果現在還把腳崴了。”

桑伊咬了咬牙，“這難道不是你的問題嗎？突然來也不打一聲招呼，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以為是壞蛋，是野獸？”

夏洛克蹲下身去脫桑伊的鞋子和襪子。

夏洛克的手掌幹燥溫暖，但是桑伊卻驚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下意識縮了縮腳，“偵探……”

“嗯，我在。”夏洛克一把按住不安分的腳說，“別動，我看看。”

雪白的腳踝腫了起來，那顆粉紅的痣一晃一晃的，格外勾人的視線。

但是夏洛克現在沒心情去看那顆痣。

他擡頭看了一眼桑伊問，“疼嗎？”

“你來試試？”桑伊沒好氣地說道，“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

桑伊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踝，好大一個鼓包，目測沒有三五天消不了腫。

夏洛克試着輕輕地碰了碰腳踝，桑伊疼得一個激靈，他嘶了一聲聲音都沙啞了，“別……別碰，疼。”

“這麽嚴重。”夏洛克皺起眉，顯然很擔憂。

“過夜肯定不能在這裏過夜了。”桑伊喃喃，“得下山。”

“當然要下山。”夏洛克不滿，“難道你一開始還打算一個人在這裏過夜？”

“沒有……”

夏洛克背對着桑伊蹲下，打斷了桑伊的話，“我背你下山。”

桑伊微微愣了一下，“我……”

“你不能自己走路，我背你下山，讓華生來接我們。”夏洛克說，“這是最好的方案不是嗎？”

“還是說，你更希望我抱你？”

“我的東西……”桑伊小聲問，“怎麽辦？”

……

夏洛克的背也很給人安全感。

桑伊輕緩地眨巴着眼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不等夏洛克回答，他又笑了一下，“差點忘了，你可是夏洛克，要推測我在哪裏不是很容易的事嗎？”

夏洛克的聲音平穩，“這一次是，但是下一次，如果你離開這裏，我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桑伊微微張了張嘴，他喃喃，“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所以你的意思還是會離開對嗎？”夏洛克追問，他似乎有些失望。

桑伊又不說話了。

夏洛克也不說話了，他感受得到桑伊的呼吸就在他的耳側，這讓他的心不自覺地跳動起來，可是一想到桑伊至今沒有放棄要離開的念頭心髒又有些憋悶。

過了好久夏洛克才說，“桑伊，在這裏就沒有你留念的人或者東西嗎？”

桑伊沒有回答，他的呼吸平穩，出落在夏洛克頸邊的發散發着夏洛克曾經聞到的那股清淡的甜味，就像桑伊一樣，性子很淡但是又意外的甜。

桑伊睡着了。

昨天晚上沒有好好睡覺，今天早上起得很早。

早餐吃的歐包。

也許餓了。

也許又困又餓。

桑伊微微睜開眼，又合上。

他聽見了夏洛克的問話，可是他要怎麽回答呢？

他在這裏有沒有什麽留念的人。

其實是有的吧。

他也很在意夏洛克的心情，他之前也想着，要不然就留在這裏吧，和夏洛克一起。

可是不行，夏洛克有喜歡的人。

朋友和喜歡的人為什麽不能共存呢？

桑伊又一次問起自己。

他似乎隐隐約約地明白了。

他也許……喜歡夏洛克。

僅僅是因為夏洛克幫助過他嗎？當然不是這樣。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有一個幫助自己，無條件地對自己好，陪着他，幫他找回貓咪，因為自己喜歡吃中餐所以學着做中餐，學着包餃子……

會喜歡不是很正常的嗎？

他只是稍微地有點遲鈍而已，但是已經這麽明顯了。

和夏洛克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心情愉悅，在知道夏洛克有喜歡的人之後決心疏遠夏洛克……其實就是因為喜歡這個人。

但是很遺憾，夏洛克有喜歡的人了。

所以，他不會再留在這裏了。

那麽……再給自己一點點時間吧，就聖誕節之後好了。

過完聖誕節，聖誕節還有好久——最起碼過完萬聖節再離開好了。

【你确定嗎？】

是的，過完萬聖節，他也可以好好地和幫助過自己的哈德森太太還有華生醫生好好告別。

還有夏洛克，說不定那個時候夏洛克已經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他現在應該和之前一樣，用對待朋友的态度對待夏洛克，但是不能和之前一樣毫無界限了。

嗯，回去之後就讓夏洛克把鑰匙還給自己吧，夏洛克拿着不合适。

桑伊亂七八糟地想着，他嗅着夏洛克身上的氣息，慢慢的阖上眼，這次是真的睡着了。

……

華生幫桑伊看過後說，“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不過今天就不建議洗澡了。”

桑伊點了點頭，他的目光接觸到旁邊的夏洛克的眼神，又飛快地收回來，顯得有幾分慌亂。

夏洛克微微皺眉，他不知道桑伊怎麽了，為什麽連看他一眼都不看了。

華生把兩個人的互動看在眼裏，他不動聲色，“桑，我現在先給你處理一下。”

“麻煩華生醫生了。”桑伊說。

桑伊知道夏洛克一直在看自己，偵探先生的視線實在很有存在感，落在身上不容忽視。

他忍了很久沒忍住擡頭看過去，果然看見夏洛克充滿了怨念的目光，似乎是不明白桑伊為什麽不理他。

桑伊嘴唇動了動，他低下頭來，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華生瞥了一眼兩個人，忽然開口給夏洛克安排任務，“夏洛克，麻煩你去買兩支藥來，桑的腳踝需要擦藥膏，每天三次。”

夏洛克不太想華生和桑伊兩個人待在一起，他承認他有點小心眼也很喜歡吃醋，但是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出了門。

桑伊微不可見地松了口氣，果然，和夏洛克待在同一間屋子會讓他感到壓力很大。

等到夏洛克出門，華生才笑道，“還沒有和夏洛克互相表明心意嗎？”

桑伊怔了怔，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有互相。”

華生問，“什麽？”

“他有喜歡的人。”桑伊說着，溫和地笑了笑，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喜歡的人……”不是你嗎？華生一頓，似乎意識到什麽停下了話頭。

他甚至有幾分看好戲的心情，夏洛克也有今天啊？他什麽也不說，讓夏洛克為此着急去吧。

之前他還奇怪，自己說追求桑伊時夏洛克為什麽那麽反對，後來他才明白，原來夏洛克喜歡桑伊。

僅僅是夏洛克喜歡桑伊也就罷了，他還是可以追求桑伊的，但是他很容易地看出來，桑伊也喜歡夏洛克。

既然是互相喜歡的，他再插進去就不太禮貌了。

不過現在看來，夏洛克做了什麽讓桑伊誤會了，既然是這樣，華生不介意讓夏洛克再着急一些。

他說，“你不要難過，喜歡你的人很多不是嗎？也不缺一個夏洛克。”

桑伊搖了搖頭，他平靜道，“我沒有難過，雖然喜歡他，但是我不會為了喜歡一個不可能的人讓自己變得很奇怪。”

華生啞然，他又有些同情夏洛克了。

不過……最應該被同情的人應該是我自己才對吧，華生心想，他現在在幫喜歡的人排解心緒，他還得看着喜歡的人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難道不該同情嗎？

貓咪端坐在地板上看着桑伊，它靠近了桑伊受傷的腳。

夏洛克回來了。

他拿着藥靠近桑伊問，“還疼嗎？”

桑伊慢半拍地回答，“還好。”

夏洛克蹲下來看着桑伊的腳踝，他觀察得很仔細，這讓桑伊忍不住有些蜷縮了一下腳指頭。

夏洛克忽然說，“真可愛。”

桑伊：“……”什麽真可愛。

貓咪伸出舌頭舔了舔那顆粉紅色的痣，桑伊腳一抖，差點沒把貓咪踢出去。

但是他的反應不如夏洛克快，夏洛克黑着臉伸手握住桑伊的腳，陰森森地看着貓咪，“誰讓你舔的？”

貓咪的異瞳瞅着夏洛克，一副嫌棄又挑釁的模樣。

夏洛克生氣極了。

那顆痣他都沒舔過，居然被一只貓搶先了，在溫泉的時候他就很想——

“偵探先生。”被握着腳的桑伊有些不自在，他小聲說，“能不能松開我。”

太過分了，實在太過分了！夏洛克瞪着貓咪。

吃醋吃到一只貓身上去了這實在不應該，但是夏洛克很确定這只貓就是故意的，三番兩次地在挑釁他。

桑伊輕輕拉了拉夏洛克的衣角，“偵探先生？”

夏洛克轉過頭去看桑伊，“怎麽了？還疼？”

“不是。”桑伊說，“你能不能先松開我的腳。”

“松開——不松開。”夏洛克一口拒絕，“我替你上藥。”

可是……

夏洛克不給桑伊說話的機會，取了藥往腳踝上抹。

冰冰涼涼的藥膏塗抹在鼓起來的地方有絲絲縷縷的痛意，也有幾分涼意。

桑伊咬緊了唇将痛呼聲咽下去，腳繃得筆直。

他這個角度又正好能看見夏洛克的眉眼，不知道為什麽，平時高高在上的偵探先生此刻看起來格外的溫柔。

桑伊閉了閉眼把這個念頭甩出去。

他再一次提醒自己，夏洛克已經有了喜歡的人了，夏洛克只把他當做好朋友。

如果夏洛克知道自己在替朋友上藥的時候，朋友卻在想着關于他是不是溫柔這件事，夏洛克肯定會反感的。

不說夏洛克，桑伊也會，他對自己的态度感到煩悶。

喜歡人真是一件特別折磨人的事情。

桑伊強迫自己不再看夏洛克之後終于做到了心如止水。

夏洛克的聲音卻一直在耳邊響起。

“晚上我也過來替你擦藥，你想吃什麽？我做。”

桑伊說，“不了，你也該回去好好休息，擦藥我能自己擦，吃的冰箱裏也有速食，不用麻煩你。”

“什麽叫麻煩？”夏洛克顯然不滿意到了極點，他問，“桑伊，你這兩天到底怎麽了？是不是我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了？”

桑伊看了夏洛克一眼，正好看見夏洛克眼底的受傷，他抿了抿唇說，“偵探先生，跟你沒關系，我也沒有不開心。”

棘手。

夏洛克寧可破十個案子也不想面對一次桑伊這樣的态度。

他的驕傲也不允許他低三下四，就算是喜歡桑伊，他也……

“腳受傷了，那就熬粥吧。”夏洛克把桑伊抱起來，“在吃東西之前，你在床上乖乖地躺着休息。”

桑伊毫無防備，一下子摟住夏洛克的肩，他睜着眼有些茫然無措，還有幾分慌亂。

一雙眼看着自己的青年看起來乖巧無辜極了，夏洛克眸色略沉，他盯着那無知無覺的臉喉結微微滑動。

他……很想親一下桑伊。

偷偷地、提前預支款滿足一下自己。

而桑伊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

他看了一眼日期。

十月二十九日。

他給自己定的時間是不是有一點短了，畢竟萬聖夜……馬上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