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節
第5章節
了起來。
“淑激以為此物如何?”趙闕宇側晚她。
“小時候閑着無事,妾身也曾雕刻過類似的東西。”周夏潋輕笑着說:“如今見着這些,倒是勾起許多兒時回憶。”
“哦?”他面露淡淡喜色,“潋潋你也喜歡雕刻?”
“妾身手腳笨拙,無此天賦,亦欠了些許耐心,長大後就再也沒嘗試。”她倒也不隐瞞。
“那你覺得此工匠是否有天賦?”他又問。
“比妾身技高一籌。”周夏潋端詳手中小牛,“不過,做這些木雕的人感覺年紀不大,技法尚不成熟,還需磨練些許時日。”
趙闕宇忽然沉默,打量她良久,過了半晌才舒展眉心道:“潋潋,你知道嗎?你是唯一對朕說實話的女子”
“實話?”她不解。
“這些東西都是朕小時候刻的。”他徐徐道出答案。
“什麽?”她瞪大眼睛,僵立着。
“從前,朕也給其他妃子看過這些東西,她們非常聰明,早早猜到這是聯心愛之物,對其極盡吹捧。”他微微嘆息,“只有你這個傻丫頭實話實說——”
周夏潋心裏一片迷茫,弄不懂趙闕宇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本來,她批評他的作品,他應該不悅,但此刻聽那語氣,又似對她十分贊賞。
她的确是個傻丫頭,人心如此複雜糾葛,豈是她能看透?
“妾身很笨,常常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只能說實話。”她垂眉,聲音細如蚊聲。
“朕就是喜歡你這個樣子。”趙闕宇笑了,輕輕攬住她的腰。“潋潋,這宮中敢說實話的人太少,你以後要一直這個樣子,你懂嗎?”
她不太明白,但又有些懂得。
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喜歡她的美貌,但現在看來,她還有別的東西讓他喜歡,這讓她心中欣喜。
她忽然覺得,與帝王相處或許也并非像人們傳說的伴君如伴虎那般可怕,保持她淳樸天然的本色,大概也就夠了。
“潋潋,你覺得困了嗎?”趙闕宇忽然問。
“方才睡了一會兒,倒也不倦了。”
“那咱們溜出宮去玩玩,可好?”
“皇上,現在嗎?”他的提議把她吓了一跳,瞪大眼睛。
“京郊有個小鎮,以種花聞名,”趙闕宇笑着介紹,“據說今兒個是一年一度的花會呢,趁着現在還沒到深夜,咱們去湊湊熱鬧吧。”
他笑起來的樣子,真像個調皮的大孩子。周夏潋怔怔地看着他,未置可否。
但從心底來說,她還挺樂意的。新婚之夜變成了出宮的冒險之旅,想來十分新奇有趣。
京郊河邊的小鎮以種花聞名。據說這裏一年四季花開不斷,招來天下愛花人,甚至各國宮裏的珍稀品種也常是從這兒移植過去的。
周夏潋與趙闕宇換了尋常打扮,攜手而行。雖已入夜,街上卻人流不減,據說每年的花會期間,鎮上都會熱鬧到深夜,只因月上柳梢、華燈高照之下,花兒會呈現別樣妩媚。
“咱們一個人也沒帶,就這樣出來,不要緊嗎?”她擔心地問。
“怕什麽?我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咱們溜出來了,別人會知道?”他很明白她的意思,不由得莞爾,“再說了,你夫君我身手不錯,真遇上什麽,總能保護夫人你的。”
而他自然不會是毫無準備,自是有人暗中跟随護衛。
夫君?夫人?呵,她喜歡這樣的稱呼。
看到他褪去了龍袍,一襲青衫,配上穿了淡色衣裙的她,倒還真像一對民間的新婚小夫妻。
沿街盡是花農商販,籃中花朵咤紫嫣紅,時值盛夏時節,品種繁多,引得周夏潋不由得駐足觀賞,瞪大雙眼,頻頻稱贊。
“夫人看中了哪一盆?夫君我送你便是。”趙闕宇打趣道。
九
“宮裏什麽花兒沒有啊,巴巴的捧了這些回去倒教人笑話了。”她莞爾低聲回應了句。
“那倒未必。”他顧盼片刻,擡手一指,“你瞧,比如那一盆,宮裏就從來沒看過。”
“咦?真的,這是什麽花兒?我也沒見過”周夏潋目光順着移過去亦駐留其上,眼裏充滿好奇。
只見街角邊的屋檐下擺着一盆枝葉繁密的花兒,花兒是杯口大,朵朵如雪開放着,密密的一大捧,熏風裏兀自搖曳,猶如蝶舞。
“這叫百宜枝。”兩人走過去一問,那賣花的老板答道。
“百宜枝?”周夏潋很是好奇。
“說起來它還有一個名字,想必天下皆知,荼靡。”老板笑道。
“荼靡?”她不禁吃驚,“原來這就是荼靡啊——”
正所謂“開到荼靡花事了”,荼靡,夏天最後的花,荼靡若開盡了,這一季也就過去了。
她雖不太讀書,但常聽秋霁叨念那些文讀謂的詞兒,倒也記下了此花。可惜總是聽聞,一直無緣一見,她總在想着,此花該是什麽模樣,會不會讓人看着覺得悲傷?
原來,它如此美麗,像是薔薇,又宛如月季,比世上任何一種花都開得茂盛,仿佛要将夏天的繁華盡數展現在自己身上,教人見一眼就難忘。
周夏潋蹲下身子,輕撫其中一朵花,見它就像一片雪落在手中,忽然覺得感慨萬千。
“你自幼在宮外長大,怎麽沒見過荼靡?”趙闕宇亦俯身,湊近她身邊耳語,“宮裏不種這花是覺得對國運有損,可這花兒在民間是常見的。
呵,自幼父母覺得她太笨,生怕她外出走丢,能不讓她出去就不讓她出去,她哪裏能見過什麽世面?
“既然喜歡,咱們就買一盆吧。”見到她唇畔的淡淡苦笑,他忽然道。
“不不……”周夏潋連忙擺手,“既然宮裏說這花見不吉祥,還是算了。”
“這又不是在宮裏,哪這麽迷信。”趙闕宇站直身子,對那老板說:“老板,這花兒咱們要了”
“是送到爺府上,還是爺自個兒帶走?”老板問。
“這就帶走。”他卷起袖子将花盆捧起,幹練的模樣讓周夏潋一怔。
他是天子,怎麽能做這樣粗重的活?而這一切,卻只為了博她一笑……
“喲,這位爺一看就是練家子。”老板望着他臂上因使力而貪起的肌肉,不禁贊道:“夫人好福氣啊,嫁了個可靠的男人。”
周夏潋垂眉,笑而不語。
“掌櫃的,多少銀兩?”趙闕宇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忙問。
“這花兒便宜……”老板說了個數目。
趙闕宇正想往懷裏掏錢,卻忽然怔住。
“怎麽了?”周夏搬不解。
“老板……”他頓時無比難堪,“出來得匆忙,忘了帶錢……不如一會兒我叫人來付,可以嗎?”
他,沒帶錢?她霎時想哈哈大笑。果然是帝王之身,就算想假裝平民,也裝不來。
“行,那先把這花兒放下吧。”老板道。
這時另有客人路過,見到這花兒也頗感興趣,開始與老板讨價還價。
“老板不如這樣……”趙闕宇看了也緊張了,支吾一陣才說:“花兒先讓我扛走,一會兒肯定叫人來付錢”
“這位爺,如果你沒派人來呢?”老板開始不耐煩,權腰打量他。
“那我去取錢,這花兒給我留着,不能賣給別人。”他繼續死纏。
“不行,若你們不回來,我這花兒怎麽辦?”老板搖頭,“花兒鮮嫩,等不起啊!我說這位爺,看你長得人模人樣、身強體壯,怎麽連幾個錢也沒有?唉,你家娘子這麽漂亮,跟着你可要吃苦了……”
不到一刻工夫,态度便翻天覆地,一旁的周夏潋笑得肚子快疼死。
她還真不打算上前幫他說什麽,看好戲似地等他如何回答。難得有人敢奚落他夏楚天子,這場面着實有趣。
“老板,不如……”趙闕宇似靈機一動的開口,“我幫您幹點什麽吧?比如搬搬花盆、澆澆水什麽的,要不讓我替你叫他喝叫賣也行,就當雇了個寸工,用這花兒充工錢,怎麽樣?”
十
“哦?”老板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無論幹什麽都可以?”
“當然。”堂堂天子低聲下氣,委曲求全。
“看見前面的食鋪沒有?”老板順勢一指,“那兒缺個洗碗的,你去幫忙一晚吧”
“食鋪?”這下換成趙闕宇吃驚了,“老板,我是打算幫你的,這……”
“那食鋪是我老伴兒開的,”老板坦白說,“我種花兒,她賣雲吞。”
“夫君,你會洗碗嗎?”周夏潋忍不住打趣地問,“別砸了碗,花兒沒買成,反要賠人家一大筆錢。”
搬盆花兒什麽的不在話下,畢竟他會功夫。可是洗碗……說實在,她對他還真沒信心。
“夫人就請在一旁稍坐,夫君我給你露兩手”他挽起袖子,胸有成竹道。
周夏潋想,無論過了幾年,她仍然記得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