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節
第7章節
矣,不可方思——”
一道飄渺歌聲不知從何處傳來,周夏潋聽得有些發怔。
她自恃歌聲還算拿得出手,但與此人相比,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對方嗓音不僅清冽醇美,更難得的是高亢處仍細膩悅耳,實在令她望塵莫及。
“給俪妃娘娘請安——”身後忽然有人出聲。
周夏潋回眸一看,卻是餘惠妃向她行禮,她連忙上前将她扶起,頗有些不好意思道:“姊姊入宮比我早,跟皇上的感情亦非我能相比,不必如此客氣。”
餘惠妃微微地笑答,“話雖如此,但該盡的禮數還是要盡的。俪妃也不多睡會兒,怎麽起得這樣早?”
“我在家時已是如此,并不貪睡。”周夏潋回答,聽見那婉轉歌聲尚未停止,不禁問:“這是何人所歌,如此動聽,宮中的歌婢嗎?實在令人聞之驚豔,如天篇一般。”
“看來俪妃毫不知情,”餘惠妃神秘的莞爾一笑,“這便是欣嫔在練嗓啊。”
“欣嫔?”她大為驚訝,“昨日欣嫔不是說感染風寒,嗓子啞了嗎?”
“人家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再度笑了,“當時皇上那般護看你、稱贊你,欣嫔傻了才會與你搶風頭,不怕皇上生氣嗎?”
周夏潋瞪大眼睛,沒料到事實竟然如此。
十二
“相反地,瑩嫔那般公開為難你,才叫不知趣呢”餘惠妃搖頭無奈道,“她年輕,沉不住氣,怕你分了她的恩寵,可這般胡鬧才真會讓皇上與她生分了”
“聽說瑩嫔是皇上跟前第一的可心人……”說看,卻發現自己的心尖有一絲酸澀,這在從前,是未曾有過的。
“跟俪妃相比,瑩嫔算得了什麽呢?”餘惠妃卻道,“皇上哪裏會像待俪妃這般待瑩嫔?別說剛入宮就封妃位,就連平時愛吃什麽、玩什麽、擅長什麽、不喜歡什麽,皇上都打聽得清清楚楚呢。”
“我會唱歌的事,好像是沒幾個人知道……”周夏潋喃喃地說。
“聽聞皇上曾經到周丞相家飲酒,在院子裏偶然聽到有少女婉麗而歌,從那時起,皇上就知道俪妃有一副好嗓子了。”
“什麽時候的事?”她沒有一絲記憶。
“從前吧,大約幾年前。”餘惠妃也不太清楚。
所以,他從那時候起就知道她、注意她了?周夏潋前思後想,覺得不太可能。
從小她不過是被人輕視的傻丫頭罷了,哪裏能得到他的青睐呢?。
“俪妃若不厭棄,我倒有幾句話,想對俪妃直言。”
“姊姊但說無妨。”她連忙額首。
“皇上心思複雜,我入宮多年也不曾揣測明白,不過,既然恩寵就在眼前,俪妃為何不好好珍惜,要跟皇上鬧瞥扭呢?”
“鬧瞥扭?”周夏潋錯愕不解,“姊姊這話好生奇怪,我縱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啊。”
“可皇上現在每日服用綠豆等祛火之物,夜涼了還用冷水沐浴……”餘惠妃悄聲道,“俪妃為何要拒皇上于千裏之外?”
“啊?”她想了又想,怎麽也沒聽懂對方話中合意。
“唉——”餘惠妃不由得失笑,“都說俪妃還是個孩子,果然如此。教習嬷嬷沒告訴過俪妃嗎?男子欲望得不到宣洩,該有多傷身?”
周夏潋霎時雙頰緋紅,心中波濤澎湃,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哪裏敢……是皇上他……”她支支吾吾,片語難吐,“宮裏這麽多嫔妃,就算我……也可到別的宮去啊”
“是說,皇上現下眼中唯有俪妃你了。”餘惠妃嘆道,“縱使你不願睬他,他也不想找別的嫔妃,這麽些年來,還不曾見他對誰如此用心。”
周夏潋一時無語。一直以為趙闕宇寵她愛她,不過是尋常帝王恩情而己,但他居然甘心為她至此……她到底哪裏好?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情深至此
說起來,大婚之前他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即使她美若天仙,也不至于讓一個君王沉迷至此吧?
不對,一定還有什麽別的原因,她不知道的、埋在他心底的,秘密……
“多謝姊姊對我直言。”周夏潋清了清嗓子,問道:“敢問姊姊,為何要對夏潋這般好?”
“在這宮中,妃嫔之間也是拉黨結派的。”餘惠妃似乎也不隐瞞,“皇後先不必說,瑩嫔、欣嫔、昭嫔如今已結成一線,唯我孤立無援,而我從前小産時末調養妥當,太醫說難以生育,後半輩子真可謂無依無靠了一俪妃若願與我交好,倒是天賜之福。”
是了,她就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筵席,非親非故的,一個陌生人何以對她如此好?
不過,她倒喜歡餘惠妃這般坦蕩直言,至少讓她覺得今後在宮中還有一個可以聊天的人。
“姊姊以後常到我宮中坐坐,”她額首說,“我也不會再與姊姊見外。”
“将來遇上任何迷惑之事,都可問我,”餘惠妃笑道,“怎麽說我也是與皇上一同長大的,所知的自然比後來的多一些。”
周夏潋也微微一笑。的确,多一個朋友,總是好的。
回到栖雲宮的時候,她聽見趙闕宇在彈琴。
他下了早朝,換了常服,褪去了帝王威儀,變成讓她倍感親近的男子。
周夏潋輕輕走過去要向他請安,他擡眸看到了她,卻未停止撥動琴弦,只微微一笑,以眼神示意她坐到近側。
她乖乖倚到他身畔,傾聽他的琴音。
趙闕宇此曲彈得并不精妙,周夏潋覺得跟自己的二妹相比還稍遜一籌,難得的是曲中自有一種沉穩磅磚之前峙,氣象萬千,果然有帝王之勢。
一曲終了,他側眸望着她。
“聽說潋潋采了花上晨露,要為聯飽茶?”趙闕宇笑問。
“皇上如何得知?”話一出口,她便覺得自己傻了一不提他來她宮裏一問便知她行蹤,就說他一直這樣關注她,還有什麽會是他不知道的?
十三
“潋潋晨起不練嗓嗎?趁着聯在撫琴,不如高歌一曲吧。”他撥着琴弦又道。
周夏潋思忖片刻,終于吟唱,“南有喬木,不可休思。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她學着早上聽見的歌聲唱。
趙闕宇停下琴音,似笑非笑。“潋潋,這不是你的曲風吧?哪兒學來的?”
“方才聽欣嫔所歌。”她回答。
“潋潋,你調皮了,”他捏捏她下巴,“這可不像你啊,有話為何不直說?”
“妾身聽欣缤的歌聲才知道,皇上待妾身這樣好。”她合蓄地答,“若是沒有皇上,妾身還真以為自己是這宮裏唱歌唱得最好的。
“你的确是。”趙闕宇握住她的手,“在朕眼裏,一千、一萬個欣嫔都比不上你。當初,朕就是覺得她的嗓音與你有幾分相似,才留她在身邊。”
“皇上幾時聽過妾身唱歌?”周夏潋忍不住問。
“當年朕還是永寧王的時候,有一次到丞相府作客,聽過你唱歌。”他深深望着她,露出一抹回憶之色答道。
“妾身為何不知?”她輕燮起眉。
“你唱得很投入,朕也沒敢打擾,聽了一曲便走開了。之後,朕就老想着再聽聽你唱歌,可惜一直沒機會。”趙闕宇笑着說:“如今總算天償所願,朕現在可以與你朝夕相對,想什麽時候聽你唱,就什麽聽。”
“妾身唱的歌哪有這般好,值得皇上念念不忘……”她心下湧起一股感動,靠在他的肩頭。
兩人有片刻沉默,仿佛,在聆聽彼此的心跳聲。
“明日朕陪你回丞相府,好不好?”他忽然說。
“明日?”她不解。
“民間都說三朝回門,”趙闕宇笑道,“明日可不正巧三天了?做丈夫的自然是要陪妻子回家一趟的。”
他身為帝王,何以纖尊降貴至此,讓她霎時無言,胸間蕩出一圈圈漣曲。
“皇上,明兒個讓教習嬷嬷過來伺候,好不好?”周夏潋忽然提出。
“好端端的,傳教習嬷嬷做什麽?”他詫異地看看她。
“妾身一定有什麽沒學好,讓皇上厭棄了。”她聽見自己聲音越來越低,連自己都快聽不清。“否則,皇上為何寧可飲些祛火之物,也不肯……親近妾身?”
他一怔,随後明白其中合意,不由得哈哈大笑。
“朕只是覺得來日方長,不必急于一時。潋潋始剛剛入宮,定有許多不适,朕是相心等你習。噴些再說——”他湊近她耳邊低語,“若你嫌朕冷落你,今晚就可。”
周夏潋感到雙頰火燙,再也答不上一句,只能把頭埋得低些,再低些。
他攬住她柔軟的身子,唇吻近在咫尺,但終究沒有落下來。
“潋潋,你還是這麽緊張——”他的聲音異常低醉,“叫朕如何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