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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新風系統開始工作,屋裏高濃度的信息素漸漸散去,屈楊在那一地玫瑰裏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

周子安把沙發上堆積的玫瑰全部掃開,按着屈楊的肩讓他坐下:“你聽我說,真的只是因為易感期。你知道的,我易感期的情況。”

看着被周子安踩在腳下的玫瑰,屈楊擡眼去看他,發現眼前的這個人陌生得可怕。

這張臉他看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閉上眼甚至都能臨摹出他輪廓。一雙桃花眼刻刻含情,而鋒利的下颌線又讓他這個人顯得格外地豐毅俊朗。

他的襯衫沒有穿好,只錯亂地扣了兩顆扣子,露出大片的胸膛,上面還殘留着一道道紅痕,屈楊移開了眼。

“你的易感期,不是要下個月才到嗎?”

屈楊胸腔裏空得厲害,從窗邊吹來的風直直地吹進他心裏的那個大洞,周子安說的話,更像風刀霜劍,刀刀刺向屈楊。

“因為前一陣M國的事情,忙得天旋地轉,你知道的。”周子安的表情已經從剛剛的慌亂變得平靜,身上的氣質也逐漸變得淩厲。

秦雨君身上的情/色似乎是還沒有褪幹淨,說話的聲音還是嬌嬌妖妖的:“屈楊,子安前一段時間因為那個單子,忙了好幾個通宵,還進了醫院,所以易感期紊亂,怕你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你。”

屈楊轉頭去看他,克制了很久的情緒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你能先滾嗎?”

秦雨君似乎是沒想到屈楊能這樣不留情面地跟他說話,剩下的話都卡在嗓子眼裏,他的眼眶馬上就紅了,裏面盈盈地蓄着淚,看向周子安的眼睛裏更是委委屈屈:“子安,你說句話啊。”

周子安頓了頓,看向秦雨君的眼神裏多了點無奈,只能哄他道:“雨君,你先回去。”

秦雨君最後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走之前還在周子安的腺體邊蹭了蹭。

“周子安,我們這樣算什麽?”

在秦雨君離開之後屈楊挺直的背脊彎曲了一點,他可以頹喪,可以失魂落魄,但絕對不是在秦雨君面前。

“楊楊,我愛你。可是易感期真的太折磨人了。”周子安蹲在他的腿邊,頭擱在屈楊的膝邊,“你知道的不是嗎?你看過我被折磨的樣子,你也心疼我不是嗎?”

伸出的手還是止不住地顫抖,屈楊想摸一摸他的頭發,只是最後忍住了,手無力地擡起又放下:“什麽時候開始的?”

周子安擡起頭,目光裏似乎是有些不解。

屈楊的聲音有些哽咽,忍了一上午的眼淚也在此刻紛紛落下:“什麽時候開始的?臨時标記。”

“咱們不要因為這件事吵架,你知道我一直就把他當個人形抑制劑的。”

“我知道我知道!什麽都是我知道,我能知道什麽!”屈楊站起身來,把腿邊的周子安推開,“你什麽時候跟他搞在一起的我不知道,你的易感期是什麽樣子我也不知道,抑制劑還能完全标記這件事我更不知道!”

“周子安,你想我知道的事情我就要知道,想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下輩子也不會知道!”

周子安被他突然激動的情緒一驚,手指被地上玫瑰枝上面的刺劃傷,一時忘了動作。

“周子安,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屈楊蹲下身,抓住周子安領口的衣服,強迫他的眼睛看向自己,“我今年才二十七歲,我二十七歲就已經生了這麽多白發了。”

說完之後頹喪地癱坐在地上,雙手覆面,很快淚水就沾濕了手心。

“楊楊,楊楊對不起。”周子安從剛剛的怔愣中回過神來,拉過屈楊的手放在手心裏,他手心有點點猩紅,屈楊的手上是幹涸又被濡濕的血跡,兩道血跡交融,他顫聲說:“以後不會了,不會了。”

屈楊掙開他的手,扶着沙發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他太難受了,胸口發堵,屋裏殘留的信息素讓他腦子嗡嗡作響:“你讓我冷靜冷靜吧。”

佝偻着身子,沒有再回頭去看屋裏的周子安,他只想快點逃離這裏,走到大廳的時候,才發現秦雨君根本沒有離開,只是在大堂裏坐着。

秦雨君看到獨自一人下樓的屈楊勾了勾唇角,他走到屈楊的面前扶住他:“你還好嗎?”

聞見他身上的信息素,屈楊再也忍不住一陣一陣地幹嘔起來,他推開秦雨君:“滾。”

秦雨君見狀,悄悄湊近他耳邊,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是故意的。我知道這家酒店是你爸爸留給你的,我也知道今天是你們的結婚紀念日。”

他的言語裏滿滿的惡意,屈楊擡眼看他,卻已經沒有氣力再跟他争執,只是覺得此時的秦雨君,再也回不去當年初見的模樣了。

“看見你現在的樣子,我就更忍不住想告訴你一件事了。”

屈楊不想再聽,按了按額角,往酒店大門口走,秦雨君就不近不遠地跟在他的身後。

已經盡力不去關注他,但秦雨君的聲音還是一字不漏地傳入他的耳膜。

“你爸爸去世的前一天晚上,是我們第一次标記,第一次上床。”

…….

屈楊覺得胸腔裏的空氣已經全部被抽幹,自己像是一條擱淺的魚,有着瀕死的痛覺。

原本就陰沉沉的天下起了大雨,預報裏說的天氣晴朗就像是一個笑話,雨滴砸在身上才讓屈楊有種自己還活着的真實感。

他身邊奔跑着想要躲雨的人很多,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屈楊一個踉跄摔在地上,而在奔跑中的人卻沒有誰停下腳步扶他一把。

遠處的街角,一把巨大的傘遮住男人的面龐,他看着街角處摔倒的人,對身旁的助手說:“A市的天氣和氣象局的預報,也不知道哪個更糟糕。”

走之前再看那人摔倒的地方,發現只剩下了一地泥濘。

屈楊比去酒店的路上還要恍惚,但潛意識裏仍舊拒絕回那個他跟周子安的家。

鋪陳在家裏的一片色彩斑斓和鋪在酒店裏的玫瑰其實都是一樣的,都會被人踐踏,這個道理他懂了,秦雨君卻不一定能懂。

回到他曾經跟爸爸生活的家裏,打開門,空氣裏已經再也沒有爸爸殘留的信息素了,即便如此,在熟悉的環境裏,還是讓他産生了一點歸屬感。

屈楊已經沒有力氣再往裏走,只是坐在門邊,回想這七年的日日夜夜。

他跟周子安少年情侶,是A大所有人都羨慕的神仙眷侶。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跟周子安的信息素契合度為0,不能終身标記,不能用彼此的信息素來安撫伴侶的發熱期或者易感期。

他還記得在婚禮上,周子安對着所有人發誓即使信息素契合度為0 ,他也能打破這種生物性的桎梏,愛屈楊到天荒地老。

只是alpha的承諾,誰當真誰就輸了,這個道理,他明白得太晚。

不知道在門口躺了多久,屈楊被一通電話吵醒,電話那頭的周母聲音冷淡,命令他今晚回老宅。

屈楊站在周家的大門口,莊嚴肅穆的的大門像是一張血盆大口,在幽深的黑夜裏将吞噬一切。

越往裏走,心頭的壓抑就越深,走到客廳裏他都快要喘不過氣來。

周家父母端坐在沙發的主位上,周子安不在,秦雨君也不在,阿姨們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事,看見他來,也沒有人問候一聲。

在周家老宅受冷落的事,屈楊已經習慣了,只要周子安不在,屈楊在周家就像一個透明人一般。

“父親,母親。”

周父點了點頭,在周母的眼神下上了樓。

客廳裏就只剩下周母和屈楊兩個人。

“我聽說,你今天在子安面前鬧了?”周母有一雙淩厲的眉,這雙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十分威嚴,她是個alpha,在周家是說一不二的性子。

“您聽誰說的?秦雨君?”屈楊就知道周母素日都懶得見他,一般見他也是為了罵他。

周母站起身來,走到屈楊的面前,alpha信息素天生對Omega有着壓制力,屈楊被她的信息素一壓,撐着沙發支撐住自己的身體。

周母掀了掀眼皮:“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別人替你做到了,你不感恩戴德,還要耍潑婦性子?”

屈楊面色蒼白,被信息素壓制的感覺不好受,他看向周母笑了笑:“母親,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您還搞着封建那一套的三妻四妾?”

“我是為了誰?你自己是個安撫不了丈夫的廢物,難道還要我兒子一輩子過着個易感期撞牆的日子嗎?”周母越說情緒越激動,信息素面臨着一個失控的邊緣,“當年我攔着不讓你們結婚,是你爸,看周家當時有危機,拿出五千萬,幫我們回購了5%集團的股份,所以我才同意你跟子安結婚。”

“子安說,娶你進門算是報答你爸當時伸出援手的恩情,娶回來好好供着就完了,這麽多年了,我們周家也算對你仁至義盡了。”

“仁至義盡?這麽多年的冷暴力,您兒子婚內出軌,你明目張膽給他養小三,您管這叫仁至義盡?這樣的日子,誰愛過,誰過去吧。”屈楊不再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樣委曲求全,他站起身,站在周母的面前,“我會如您所願的,但您總要還些東西給我。”

屈楊還是第一次在她話沒有說完的時候就轉身離開,只覺得今天郁結在心口的氣散開了一點。

不就是離婚嗎?有什麽好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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