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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拖着疲憊空虛的身體回到家,屈楊也已經忘了自己已經一天水米未進,他急需一場睡眠來自我修複,于是卷着被子,胡亂地睡過去。
夜半的時候屈楊覺得全身都冷得發疼,那股寒意似乎是從骨頭縫裏透出來的,他裹緊了身上的被子,昏昏沉沉。
急切的敲門聲響起,似乎是有他不開門就能一直敲下去的氣勢。
屈楊坐起來,頭痛欲裂,而那敲門聲就想是在屈楊耳邊敲起的鼓點,讓他的太陽穴和腺體一樣突突地跳。
從卧室到大門口明明只有幾步路的距離,他卻硬生生地走了好幾分鐘。
門口站着的是一臉焦急的周子安,他的頭發上還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也濕了一大片,他看見打開門的屈楊,立刻把他抱進懷裏。
“楊楊,楊楊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忘了結婚紀念日。”他把屈楊緊緊地抱着,像是要把他揉進骨骼裏。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玫瑰味信息素,屈楊都快要認為周子安愛他逾越性命了。
他沒有力氣掙開他,只能任由他抱着。
周子安感受到懷裏的人的反常,拉開了一點點距離,摸上屈楊的額頭:“楊楊你生病了?我帶你去醫院。”
屈楊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白,手背上一點痛意讓他的思緒回籠。
病床邊站着的是屈楊的好友鹿錦,一個beta醫生,“知道自己身子弱,還淋雨,還整天不進食。”
屈楊虛弱地朝她笑了笑,側身看床邊卻沒有看到送他來醫院的人。
鹿錦順着他的眼睛看過去,原本還平靜的臉上浮起了點點怒意:“人走了,說明天再來看你。”
屈楊垂下眼睑,明白過來,他們昨天才完全标記,此時的秦雨君應該很需要周子安的信息素安撫。
“阿錦,你有認識的律師嗎?”
鹿錦坐下來抓住他的手:“怎麽?難道你還想離婚?”
屈楊點點頭。
鹿錦本來已經對他不抱什麽希望了,看見他肯定的答案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真的?你真的想通了?”
鹿錦笑起來:“早點想開哪裏還用受這麽多苦。”說完才想起另一件事,臉上的笑意漸漸又淡了下來。
她伸手把病案本裏夾着的一張檢查報告遞給屈楊:“你先看看這個再說。”
屈楊接過來,報告上的妊娠兩個字像是一柄寒氣逼人的劍,直直地朝着屈楊的心髒戳去,鋒利得能夠一劍斃命。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碰到報告的指尖又迅速地縮回,大腦裏一片空白。
原本安靜得只能聽見醫療儀器響聲的病房裏,此刻更是靜得連落針都能聽得見。
好不容易做下了決定,一個意外的生命又降臨,屈楊不明白,不知道這是不是命運在讓他重新考慮,讓他不要如此倉促地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
那就,再想一想?摸了摸小腹,那裏有一個生命,是他生命的延續,是跟他血脈相融的孩子。
鹿錦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屈楊又一次動搖了,從前讓他動搖的是他對周子安的愛,現在讓他動搖的是孩子。
鹿錦說:“我沒有告訴周子安。”
屈楊嘆了口氣,拿出手機,撥號鍵卻遲遲沒有按下去,做了無數個深呼吸,才把這個電話打出去。
然而那邊接電話的人聲音有些沙啞,卻又餘音婉轉,勾人心魄:“屈楊?子安易感期,現在已經睡了。”
不是周子安。
屈楊挂斷了電話,看着屏幕上的老公兩個字只覺得無比諷刺,腦子裏的思緒在叫嚣着,質問他,為什麽還要去自取其辱?難道以前受的侮辱還不夠嗎?
而秦雨君那黏膩的聲音聽得他沒能忍住,在床邊幹嘔起來。
鹿錦輕輕地拍着他的背,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屈楊接過鹿錦遞來的水漱了漱口:“阿錦,幫我找律師吧,懷孕的事,你誰也不要說。”
鹿錦點頭:“好好休息,養好身體。”
屈楊住院的第三天,周子安過來看他,來的時候手裏捧着一束玫瑰,而屈楊看到玫瑰,就生理性的厭惡,但他沒有在周子安面前表現出來。
周子安一邊把花往花瓶裏插,一邊跟屈楊說話:“楊楊,我明天的飛機飛M國,大概會在那邊待一個月,等我回來,咱們就去旅游好不好,你之前說,你想去F國的,我忙完這一陣就有假期了。”
目光凝視在那嬌豔欲滴的玫瑰上,屈楊手指在被面上蜷了蜷:“好。”
周子安靠坐在床頭,環住屈楊的肩,唇在他的耳邊游移:“謝謝你楊楊,謝謝你那麽包容我。”
屈楊太愛他了,所以願意無止境地包容他,能被這樣一個人如此深愛,周子安的心裏滿足得不知道該怎麽說。
那天回到家,看到那滿屋的氣球彩帶的時候,他的心裏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愧疚感萦繞,只是那愧疚感來得突然,消失得也很快,尤其是在接到秦雨君撒嬌的電話的時候,那一閃而過的愧疚感最終還是敵不過信息素的天性。
周子安的唇從屈楊的耳邊游移到唇角,想要繼續問他的時候屈楊輕輕地偏開了頭:“我感冒,會傳染。”
不着痕跡地拉開了一點距離,周子安才笑了笑:你好好休息,等我辦完事回來接你。”
屈楊看見周子安的背影出了房門,低下頭吐了個天翻地覆。
從周子安進門的那一刻,他就覺得無比惡心,不管是他帶來的玫瑰,還是身上玫瑰和青柏混合的信息素。
這股信息素剛剛離開,轉頭又有洶洶而來之勢。
“這麽難受嗎?我覺得,還挺好聞的。”秦雨君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着自己手腕上新買的表,“如果我身上沒有帶着他的信息素,他就會把我按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标記,直到我渾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
“啊,我忘了,你沒有被标記過,你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麽感覺。”秦雨君站起身,拍了拍屈楊的背,給他順氣。
屈楊用還在打點滴的手揮開他,針頭滑出,露出猩紅的血跡:“滾。”
“別啊,我還想跟你聊聊天呢。”
“秦雨君,周子安滿足不了你嗎?你還能有力氣一天天出現在我面前?”擦幹手背上的血,屈楊按了呼喚鈴讓護士重新幫他挂水。
“子安有多猛,我好像比你更清楚哦,我來看你,不過就是想看看,原來高高在上的周少夫人,現在狼狽落魄的樣子,痛打落水狗的感覺真好。”
不介意秦雨君話裏話外對他的諷刺,屈楊發現,如果想要成功地跟周子安離婚,秦雨君或許還能幫他一把,他問:“秦雨君,你想跟周子安結婚嗎?”
秦雨君一愣,忘了自己剛剛想好的想要羞辱屈楊的話:“你,你說什麽?”
屈楊又問了一遍:“你想跟周子安結婚嗎?”
他聽清了,卻不敢輕易回答。
他想嗎?他當然想了,做堂堂正正的周夫人,不用背上小三的名,或許以後有孩子,就會是周家的長子嫡孫,他怎麽可能不想。
他的神色表情屈楊看在眼裏,茫然中又帶着無盡的幻想。
“想的話,就按我說的做。”
秦雨君離開病房的時候腳步輕飄飄的,他不明白為什麽屈楊突然間就想開了要離婚,但這總歸是件好事,他終于可以,用一個最正當的身份站在周子安的身旁,不用再是誰的替代品。
出院之後,鹿錦帶着屈楊去見了律師,離婚的案子其實很好操作,屈楊更是沒有別的什麽訴求,只是想要拿回當年爸爸給周家的那五千萬,他會離開A市,所以什麽房産車他都不需要。
律師把拟好的離婚協議書交給他,他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寄了跨國快遞。
一周之後,屈楊收到的快遞裏,有周子安簽名蓋好印章的離婚協議書,還有周子安從不離身的那枚私人印章。
整理好這些東西,屈楊像當年結婚那天一樣鄭重,穿好襯衫西裝,仔細地打理好自己,連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茍,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精神比往日好了很多。
周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周母正在埋頭看文件,見進門的人是屈楊,眉頭一皺,剛想呵斥,就被屈楊截住話頭。
“母親先看看裏面是什麽。”他打開檔案袋,拿出一份已經是雙方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還有周子安的印章,“如母親所願,我要跟周子安離婚。”
周母不可置信地拿起桌上的協議書,仔細端詳,發現的确是周子安的親筆簽名:“你怎麽拿到的?”
她不止一次提過讓周子安跟屈楊離婚,但每次周子安都是憤然離開,并表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屈楊離婚。
“用了一點無傷大雅的小手段。”屈楊在椅子上坐下:“今天我來,是跟母親商量一下財産分割的事,結婚的時候,我爸爸用五千萬幫你們家購買下了周氏5%的股份,我不要多了,我只要這5%的股份,按現在的市價折現給我。”
周母拔高了聲音:“你只要這些?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耍花招?”
“您可以翻一翻離婚協議書,我只要這5%的折現,或者如果您願意,按照婚前協議來分割財産,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真的只要5%股份折現?”她将信将疑,“永安地産你也不要嗎?”
永安地産是屈楊婚後待的公司,隸屬于周氏集團。這七年,永安地産年産值在周氏所有的分公司裏能排到前五。
“永安地産本來就是周家的,我不要。”
“好,我會給你折現,但是子安不在,怎麽辦離婚手續?”這個問題,才是周母最關注的地方。
“不是有您嗎?帶着周子安的私人印章,還有雙方簽字的離婚協議書,周家如今的地位,民政局那邊,會給您面子的。”
今天的談判異常容易,周子安整理好自己的東西,在出辦公室門前,對周母笑:“母親,什麽時候錢到賬了,咱們就民政局見,不過要快,不然,周子安該回來了。”
屈楊長得不像尋常的O,他單看眉眼有些清冷,藏在眉峰裏的紅痣,若隐若現,又平添了些妖冶,唇角微微有些上揚,仿佛是天生就帶着笑。
永安地産的高管曾私下說,屈總就是冷豔和妖媚的結合體,只是這種結合卻不顯突兀,只覺得渾然天成。
周母被那一笑晃了眼,她有些怔愣地回憶,屈楊有多久沒有那樣發自內心的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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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